首页 -> 2007年第1期
良心发现
作者:胡雪梅
舒国正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心中有鬼,他害怕警察跟踪。
小站管理松散,不检查行李。夫妻两人拖着箱子上了火车。
天气闷热,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幸亏这列火车上没有空调,旅客们都敞开着窗户,风呼呼地往里灌,吹走了气味。
雅美去买了一碗快餐面,泡了开水,连汤带面地吃了个精光,那舒国正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在一具尸体边吃东西,亏她还吃得下?可以想见她恨张娜娜到了何种程度,如果把张娜娜炖了来吃,她也会大块大块吃的。想到此,舒国正恶心地干呕了几声。
两人坐在椅子上,黑箱子放在离窗口很近的地方,这样便于气味散发。
天黑透了,火车偶尔路过一个小村庄,看得见远处若明若暗的灯火,可以想见这个地方的贫穷和偏僻。那苦命的张娜娜就是在这样的小村里长大的,她太苦了,所以她才想过上好生活,可是自己的一双手不能给自己创造想要的生活,她便去抢,抢别人会挣钱的丈夫,这也是一种犯罪,可惜法律管不了她。雅美想:有一种抢劫拿刀相逼,这叫暴力抢劫,法律上处以重刑。张娜娜也是暴力抢劫,只不过她拿的是软刀子,只有被抢者愿意让自己挨刀,她才能捅进胸膛,而她的丈夫正是这样一个自愿者,如今这个自愿者还没有认错。
雅美对舒国正说:“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美女病毒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你的防火墙功能太差。”
舒国正看了她一眼:“是她错了,她想过富太太的生活,贪图享受,自私自利,不惜以青春、美貌甚至生命为代价。她不知道我有家吗?不知道我有女儿吗?她爱我吗?笑话!你以为她真的爱我,她爱的是我的票子!我的房子!我的车子!”
雅美说:“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做?”
舒国正撇撇嘴,说:“我很成功,我很潇洒,我有魅力,我有能力给她想要的,这是男人的天性,她要我就给,因为我给得起,我给她的不仅仅是钱,更重要的是,我给她的是男人的骄傲。”
雅美说:“你把男人的骄傲给了她,就把自己毁了。你如果成了阶下囚,你的成功、潇洒、魅力还有吗?你输得起吗?”
舒国正无言。这时,身后一位旅客突然站了起来,四下里望了一圈儿,大声问:“什么东西呀?这么臭!”
听到“臭”字,其他旅客纷纷起身寻找臭味发出的地方,大家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朝黑箱子望去,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舒国正在众人的注视下紧闭双眼,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切听天由命了。倒是雅美机智地站起来,说:“我们是特种养殖户,这是从外地购买的专用饲料。”众人纷纷掩鼻,一个老者说:“铁老大什么钱都敢赚,这么臭的东西也让上火车。”另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则劝说:“算了,农民挣点儿钱不容易。”听这话,雅美和舒国正不由得对望一眼,两人灰头土脸的,几天没换洗,那舒国正的脸上还隐隐约约地挂着被泪水冲出来的两道浅黑沟沟,说他们是农民都是褒奖,实际上两人更像一对走南闯北的乞丐。
舒国正悄悄地拉了拉雅美的衣服,说:“到站就下吧。”
雅美站起来,在车箱里看了一圈儿,又出去看了一遍,她在寻找那个警察。她没有发现警察的踪影,心想: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真是巧合。
车到站时,已是凌晨。这是一个更加偏远的小站,周国杂草丛生,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小站的夜晚居然停了电。下车的人很少,许多人没有回到站台,在道口处直接翻越火车道走了。
雅美说:“我们要记住,这里有一个道口,如果行李检查严格,我们就翻越火车道,从道口进站上车。”
舒国正惶恐不安地点头。
舒国正要败在结婚证上?
站台漆黑一片。有两个出差的男人站在小站前,眼望一片黑暗顿时傻了眼,然而雅美和舒国正却在黑暗里暗自庆幸,黑夜意味着安全。
夫妻俩推着箱子,一边走一边回头。
两人出了站台,乡村也停了电,几个农民提着油灯过来了,问他们要不要住宿,雅美说不要。
舒国正说:“先住下,再开箱把结婚证拿出来。”
雅美说:“不能住,人家会记得我们的长相,黑灯瞎火的,这样最好。我们找个地方把结婚证拿出来,再把她扔在这里。”
两人一起张望着四周,零星的几个旅客都走远了,一个人也没有,整个世界都睡着了。时机成熟,两人拉着箱子拐进了只有两户平房的土路上,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两户人家想必早做梦去了。他们选中了一棵树下,周国长了很深的草。天上的云层极厚,盖住了暗淡的星光,不远处的田里,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地飘着。雅美问:“那是什么东西啊?”舒国正定睛一看,说:“好像是花圈。”听说是花圈,雅美吓得尖叫了一声,舒国正安慰她:“农民都把死去的亲人埋在自家的田里,他们都是好人,你别怕。就在这里开箱吧!”
雅美一把拉住了箱子,自告奋勇说:“我来!”
舒国正又把箱子拉到手边,说:“你不怕鬼了?我是男人,我来。”
雅美却死死地拉着箱子不放,说:“箱子里面的鬼我才不怕呢!舒国正,箱子打开后会更臭,还是我来吧!”
舒国正一把推开雅美:“别争了,我是你丈夫,我来!”
说着,舒国正的手向拉链锁处摸去,他一边摸一边向远处望去,一个个的小坟包隐隐约约地连成一片。清明刚过,几乎所有的坟上都插着祭祀的花圈,他不禁毛骨悚然,原来两人黑灯瞎火地摸到一片坟地里来了。
雅美站在舒国正身边,她对箱子的构造更加熟悉,她想抢在舒国正前面拉开拉链拿出结婚证。她没有听从舒国正的劝告,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拉链。舒国正的双手还在乱摸一气,雅美突然惊叫了一声,舒国正问:“怎么了?刚才是我碰到你的手了。”雅美说:“我以为诈尸了呢!”舒国正说:“你别吓我。”雅美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说:“小时候听到很多诈尸的故事,这片坟地里不会也诈尸吧?”
舒国正不禁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说:“雅美,你不要乱说话。”雅美再次自告奋勇地说:“你怕鬼,我来开箱,这箱子我熟悉。”说着,雅美又摸到了箱子,正待拉开,舒国正却不愿因恐惧而输给雅美,他爬起来,一只手已先行触碰到了另一个方向的拉链。可是他第一次开这个箱子,没有方向感,力度掌握不好,再加上里面装得又满,只听“嚯”的一声,拉链滑开了几厘米,接着传出“哧”的一声,小小的拉杆断了。
结婚证没有拿出来,拉开的口子怎么也合不上,两人慌了手脚,总不能把装着尸体的箱子大摇大摆地推着走吧?
结婚证!难道舒国正最终要败在这张结婚证上?
舒国正不服气,又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见无果,说:“索性把拉链撕开算了!反正没人看见我们……”说话间,舒国正又翻江倒海地吐了一回,他万万没有想到美艳如花的张娜娜会让他吐得喉咙疼、肚皮痛。雅美拍打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