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夜莺计划(上)

作者:黄志远




  丁一鸣带李世伟去见赵小娟,目的是想让这对都是从海外归来的留学生能有所交往。他认为,李世伟这样优秀的男人何愁无妻,而在他的眼里,李世伟择偶的最佳人选就是自己所里的那个赵小娟。
  赵小娟果然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的电脑前面,看到丁一鸣时,她的眼睛一亮,可对同样俊秀的李世伟,目光就不那么热情。
  “这是我们所新来的软件工程师赵小娟,这是美国哈佛大学的经济学博士李世伟。”丁一鸣为两人作了介绍。
  “你好。”
  “你好。”
  令丁一鸣失望的是,赵小娟的漂亮没有引起李世伟的青睐,李世伟那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的头衔也没有让赵小娟有些许的激动,两人都像是面对普通的陌生人一样互致平淡的见面语,然后都把目光盯向丁一鸣,探询丁一鸣介绍他们认识的用意。
  丁一鸣硬着头皮说:“我们赵小娟刚从法国回来,李博士呢也有可能回通海来发展,你们都是单身。我想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来往来往。”
  李世伟淡淡一笑:“让丁所长费心了。”
  赵小娟的反应更让丁一鸣尴尬——她哀怨地瞪了丁一鸣一眼,就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丁一鸣这时才感到自己的唐突。认识李世伟才一天,赵小娟其实他也不熟,却一厢情愿地想撮合两人,如果两人相互有好感也罢了,偏偏两人又似乎没有交往的兴趣。
  在丁一鸣的办公室里坐下后,李世伟笑着说:“丁所长,你把我领到你们所里来,是想拉郎配啊?”
  正倒茶的丁一鸣苦笑道:“我倒是真的认为你们很合适。”
  李世伟收起笑:“丁所长,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依我看那位赵小娟很反感你的做法。而我呢,虽然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我根本没有兴趣再和女人谈婚说嫁,曾经沧海难为水啊。人类最难医治的是心灵的创伤,一颗被割得血淋淋的心是难以再接受另外一颗心的。如果是为我好,那以后就请你不要再操这样的心,因为那是在揭我的伤疤,我这个人啊,这辈子注定是要一个人过了。”
  丁一鸣心头的别扭无以言说。
  中午,为请李世伟吃饭的事,丁一鸣更加感到别扭。丁一鸣原想由他们夫妻请一下李世伟,可是,当他带着李世伟来到通海宾馆林萍萍事先订好的餐厅包厢时,却发现市政府秘书长等人已经候在那里,私宴变成了市政府招待哈佛大学经济学家的公宴。丁一鸣由主人变成了一个陪客。在替李世伟作完介绍后,丁一鸣独自退出包厢,半道上截住向包厢走来的妻子:“你这算什么?不是说好由我们请李世伟的吗?”
  刚刚结束外事活动的林萍萍略显疲惫,边走边说:“李世伟想留在通海市是桩好事,但我们不能把这当作是一桩私事,具体的要由组织和他谈。所以我把老李他们叫了来。让市政府出面也合适一些。刚才我和老市长说了这事,他也认为这样好,省得下面的人以为李世伟是因为我私人的关系进的通海市。而且,市政府宴请一下哈佛大学的经济学家也应该嘛。”
  丁一鸣几乎是在追着林萍萍说话:“既然是市政府的事,那我算什么?”
  林萍萍并没有察觉丈夫的不满:“来也来了,就一道参加嘛。”
  丁一鸣火了:“原来你并不希望我参加,那早说呀!你以为我稀罕和你们当官的在一道吃饭啊?好,我走了!”说完,掉头就走。
  林萍萍这才意识到伤了丈夫的自尊心,她一把拉住丁一鸣的衣袖:“一鸣,你这是干吗呢?”
  丁一鸣甩掉妻子的手:“我干吗?我回去吃方便面!”
  林萍萍无可奈何地看着丈夫快步离去,却因副市长的身份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前去追赶。等她转身走向包厢方向时,抬头看到了在老李他们陪同下参观宾馆的李世伟。刚才的那一幕,他们显然都看在眼里。林萍萍的脸上为此一阵发烧。
  等林萍萍走近时,李世伟关切地问:“丁所长怎么了?”
  林萍萍坦然笑道:“原来说好是由他请你吃饭,现在变成市政府请,他有点儿不高兴。我这位老公,不肯成为我这个副市长的陪衬。一些应该由夫妻一道参加的外事宴请,他都不肯参加。连我们老市长亲自给他打电话发邀请,他也不领情。算了,我们不理他。”
  李世伟夸道:“丁所长很有个性。”
  “好啦,不谈我老公的个性了。请入席吧。”林萍萍强颜欢笑。
  进餐厅包厢时,落在后面的林萍萍忍不住回头朝已无丁一鸣身影的走廊看了一眼,心里有几分怅然。她后悔刚才对丁一鸣说的话太随意,同时也怨丁一鸣让她下不了台。
  在林萍萍和丁一鸣将近八年的夫妻生活中,这是丁一鸣第一次冲林萍萍发这么大的火,并且还是在公开场合。林萍萍难以理解:一鸣何以变得如此心胸狭窄?她感觉到了丁一鸣身上的一些细微变化。然而,她却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些变化的由来。忙碌的工作,使她疏忽了这些变化。这种疏忽发生在其他夫妻间,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发生在她和丁一鸣之间就很可怕了。可叹的是,林萍萍并没有意识到,悲剧正在她的疏忽中悄悄演变。
  
  第四回遣愁绪二人买醉查疑踪齐心探狐
  
  丁一鸣怒气冲冲地走出通海宾馆。
  坐进自己那辆马自达轿车,猛抽了一阵烟后,心头的恼怒才稍稍平息了些。“来也来了,就一道参加嘛。”刚才林萍萍的这句话仍梗在他的心中。这算什么?算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一连问了几遍此刻可能正在和李世伟欢宴的妻子。
  自从林萍萍当上副市长以来,他第一次怨恨自己是一个女市长的丈夫,怨恨昔日恩爱的妻子仅是把他当作一个陪衬,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活得很窝囊——因为有一个当市长的妻子,他已经失去了自我,在为林萍萍而活着。往日那些在他看来很愉快的日子,此刻都仿佛变成了恶梦。刚走出大学校门时那个争强好胜、渴望闯出一片天地来的丁一鸣,也仿佛在对妻子的怨恨中复活了。
  手机铃声把丁一鸣又拉回到现实中来。“哪位?”他没好气地朝着手机吼了一声。
  “丁大所长,在哪里开心啊?”手机里传来的是雷建刚调侃的问话。
  丁一鸣长叹一声:“我能有什么可开心的?烦着,也苦着哪。”
  雷建刚笑道:“那就喝一杯,诉诉苦?”
  丁一鸣这一刻倒是真的很想和雷建刚一道喝上几杯说说心头之苦,他应道:“好啊,你在哪儿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到雷建刚的话后,丁一鸣探头朝车外望去,雷建刚居然就在他旁边的一辆车里坐着,手中还拿着和他通话的摩托罗拉。
  “狗东西!”他笑骂着走下车去,刚才还盘桓在心的那点儿怨气荡然无存。
  雷建刚也走出了车子。他的心情和刚才的丁一鸣完全不同,全身都充满着愉悦。
  今天上午,张雅凤到通海宾馆参加了一个新书发布会。新书的作者是她一个学生的学生。当张雅凤在会上出现时,那位年轻作者激动得流出了眼泪。给张雅凤发请柬完全是出于一种尊敬和礼貌,当事人根本想不到身为通海市文学界、翻译界泰斗的张雅凤真的会来。但张雅凤却偏偏不用车接就来了,事先都没有打电话告知。
  雷建刚闻讯后也到了会场。当年,他选修的是张雅凤主讲的外国文学课。
  时隔十多年,当年就不认识他的张雅凤尽管年事已高,昔日的风采却依旧不减。远远地望着张雅凤和一个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与会者握手、交谈,雷建刚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触。和前些年相比,这些日子里,张雅凤的活动太过频繁,甚至可以说是到了超出她的年龄限制、有碍健康的地步。在局外人的眼里,这是张雅凤青春再焕、活力不减的一个象征,但在雷建刚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在这之前,他和张铁山等人已经认定,格林斯特打出张雅凤这张牌,只是对通海市国家安全部门的一个试探。
  今天看到张雅凤在新书发布会上的表现后,雷建刚有了进一步的想法,那就是,A国情报机构的格林斯特在借张雅凤转移通海市国家安全局的视线。雷建刚今天的好心情,就是为自己的准确判断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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