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风流替身
作者:白保平
张新河琢磨:美美与董事长有肌肤之亲,为创建杜氏家业立下丰功伟绩,杜老板厌恶了不用了,连见一面都懒得见,扔垃圾似的甩给了我。倘若杜老板讨厌我,我的下场恐怕还不如谭美美……
——杜健雄啥出身?早先还不如你,只是个街道的小混混儿,结伙抢劫,还被判刑两年。出狱无事可干,倒卖服装发了一笔财,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靠我攻关拔寨,空手套白狼,办起了连锁超市,滚雪球似的,做大了生意……你比他强,至少还是个技术工人,抓住机遇,照样能当大老板。
张新河对比深思:论出身,自己的父亲当过县轻工局的小股长,母亲做过小学教员,杜老板的父母只是捡垃圾、糊火柴盒的城市边缘人;论文化,我上过两年技校,杜老板只是文革动乱中的初中生;论经历,我在国营大企业当过28年的“老大哥”,杜老板只是个社会上的无业游民;要说差,差在本性和观念上,自个儿老实本分、观念保守,抱着铁饭碗不开窍,下岗后才知道闯社会;杜老板抓住机遇,下海早,胆子大,敢闯敢干,十几年就变成了大老板。如今,机遇就在面前,放手赌一把,也许就能成大事。
——杜健雄家产3个亿,十几个公司,人财物他说了算,当上了市人大代表,社会上也有地位,有权有势,混到这份儿上,那才叫人上人呢。
张新河细细体会:杜老板的生活待遇,他只不过享受了四分之一,那荣华富贵的派头,渐渐已习以为常,他不愿轻易失去;杜老板的政治待遇,他只不过享受了八分之一,那高高在上的礼遇,使他愈发神往;杜老板的权力地位,他还很少尝试,但,那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权威,有着极大的诱惑……
床上,枕边,张新河参与密谋。
美美分析:“你代替董事长,只有杜老板、臧助理、我和你知道,摆平了臧助理,干掉杜健雄,这就成了除去你我无人知晓的秘密。”
新河担心:“臧助理是杜老板的亲信,他能听咱指挥?”
美美信心十足:“他现在同咱一样,只不过是杜健雄的拐杖、寄人篱下的打工仔。有钱能使鬼推磨,事成后,咱给他一半资产,他能不为咱卖命?”
新河仍有疑虑:“杜老板能轻易消失吗?”
美美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拿出一支微型针管,对着自己的身体做了个扎针的动作:“这是剧毒药剂,只要沾上一滴,三分钟内丧命。”
新河心跳加剧:这女人真有心机,早就做好了准备。
美美为他鼓气:“事成后,你就是真正的杜健雄了,堂堂正正有权有势的大老板了。张新河没死,杜健雄还在,公安局也无从查起,你一人两种身份,尽享幸福时光。”
新河拥住美美,大脸凑上美脸:“小乖乖,我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
这些日子,臧助理坐卧不安,心事重重:张新河在杜老板跟前得宠,势头越来越大,几乎压住了自己。近来,他竟直接和杜老板联系,不少事还瞒着自己。臧助理内心不满:自己跟随杜老板鞍前马后忙活了十余年,助理都干了五六年了,至今还没有副总经理的名分。心中憋气,又无从发泄,时不时就单独喝闷酒。
张新河和谭美美趁虚而入——
执行1号方案:张新河拉臧助理到清风阁酒店包间喝茅台。两人醉醺醺的,张新河大发牢骚:“你我是主人的狗,忠心耿耿,死命卖力,只啃得几根骨头。”
“对对对。”臧助理两眼通红,进一步发挥,“主人的狗有好几类……看门狗、打猎狗、拉套狗、宠物狗……咱们算……算是……拉套出力的狗。”
张新河捧他:“论你的能力,当个总经理也绰绰有余。”
臧助理苦笑:“咱是在家族公司打工,总经理位置根本甭想,现在是董事长兼着,将来给他儿子留着,咱们都没有份儿的。”
“事在人为,有了机遇,你就能当总经理。”张新河剥好虾仁,放进臧助理面前的小碟内。
酒喝高了,臧助理实话实说:“为杜老板打工,能当上副总经理,我就心满意足。”
张新河着意试探:“狗要改变地位,也能当回主人。”
臧助理用力地碰杯:“对对对……为争当主人……干杯……”
小梅山别墅。张新河把臧助理的心思密报谭美美。
躺在新河怀中,美美“咯咯”乐了:“笨熊,这还不好办吗?事成后,咱当董事长,就让小臧当总经理。”
执行2号方案:张新河把臧助理拉到小梅山别墅细谈。
臧助理着实吃惊:啥时张新河同谭美美好上了?瞧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关系还不一般呢。
美美自揭伤疤:“你知道,张新河为啥和我好吗?“
臧助理洗耳恭听。
“这是杜健雄设下的圈套,他想甩掉我,让张新河冒充他来看望我,然后,同我摊牌绝情。这种男人好阴险好狠毒啊!”说着说着,谭美美流下了悲哀痛苦的眼泪。
张新河连忙送纸巾给她。
她揩了揩泪,继续诉说:“你知道的,我为杜健雄打拼天下,挣来了亿万家产。他有了身份地位,就想把我甩了,这公平吗?这合理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臧助理不由点头。
谭美美继续攻心:“你跟着杜健雄十几年了,在公司称得上元老级人物,可他待你咋样?两次提副总的机会,都给了别人!实话说吧,他是怕你超过他取代他。”
臧助理低头不语,似在默默回忆往事。
谭美美将心比心:“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能这样对待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就不会一脚踢开你?”
“我明白,我明白。”臧助理痛苦地喊出声来。
谭美美用脚在桌下碰笨熊的腿,示意张新河趁热打铁抓紧表态。
张新河握紧拳头,砸在桌上:“我们下决心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除掉他,我们都有好日子过!”
臧助理愕然,猛抬头,瞅瞅二人,又即刻把头沉了下去,脑子里极快地旋转,思谋着如何应对这局面。他发现,张新河身后有一根擀面杖粗细的短铁棍。谭美美润洁的右手,好像握着一支针管,针头隐隐外露。
张新河胸有成竹:“除掉杜健雄,我当董事长,美美当副董事长,你就是总经理;杜老板的三亿多资产,咱们三人一人一份。”
臧助理终于抬起头来,毅然道:“好,我听谭姐吩咐,要干就要干净利索,焚尸灭迹,让他彻底消失。”
“好!”三人击掌盟誓。
执行3号方案:谭美美当即电话告知杜健雄,愿意同他了断,封口费面谈。最后,她嗲声嗲气地邀请:再来一次嘛,美人鱼尽心尽力伺候你。杜老板答应礼拜六赴“鸳鸯会”。
礼拜五,臧助理开车接张新河,传达杜老板的旨意:要他代替董事长去送一笔30万元的交易款。臧助理打开密码箱,30扎崭新的人民币整整齐齐码放在箱内。清点完毕,臧助理告诉他,收款人叫金哥,在西郊一废弃的烂尾楼里等他。
张新河疑疑惑惑:这种事还要董事长去干?随便什么人把钱送到不就行了?
臧助理耐心解释:金哥特要脸面,董事长亲自送钱,本来50万,他减了20万。
张新河想讨价还价:要这样,省下的20万,我要提成10%。又一想:算了,用不了两天,他的三分之一家产连情妇都归我了,还在乎这个干啥?
下午4时,按照约定,张新河开车来到烂尾楼前。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谭美美急切地询问:“新河,你在哪儿?”张新河解释:“我在郊外烂尾楼,替董事长办件业务。”谭美美提醒他说:“臧海天那里,我突然联系不上了,你要提高警惕,早点儿回来啊。”
张新河警觉起来。下车后,拿着密码箱走向烂尾楼的同时,他掏出手机,选择到了谭美美的号码。
烂尾楼阴森森的,蛛网密布,杂草丛生,光线昏暗,门窗透风,两只追咬打架的野猫忽地掠过,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底楼是处大厅,好像发生过火灾,墙壁乌黑,房顶坍塌,地面砖块、杂物全都黑乎乎的。一条新踩出的小路向大厅延伸。张新河疑心顿起,陡然停住了脚步。
“是杜老板吗?”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从黑暗中传出,刹那间,几束手电强光刺花了他的眼睛。
“款带齐了吗?”那人又问。
“带齐了,30万。”张新河两眼适应了黑暗,借着电筒的光亮,才发现七八步开外,立着个壮实的壮汉,右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两旁立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保镖。
看来对面的就是金哥了!张新河内心有些发怵。金哥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夺过箱子,打开来,请金哥过目。
金哥放肆地大笑,冲着张新河说:“你知道这是啥钱?傻瓜,实话告诉你,这就是杀你的酬金,哈哈哈。”
张新河呆若木鸡,明白过来,转身想逃。
金哥恶狠狠发令:“给我上,朝死里打!”
张新河一看不妙,大喊着“救命”拼命往外跑。
保镖早已封住退路,兜头一闷棍,砸在张新河的肩上。一声惨叫,张新河单腿跪地矮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伸出臂膀挡棍,另一只手按下了手机的拨出键。众保镖围了上来,棍棒猛如暴雨。转瞬间,张新河脑浆迸裂,惨死在乱棍之下,两只不大的眼睛,使劲地睁着。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使谭美美猛地跳起,抓住话筒紧贴耳畔,只听到两声张新河变调的“救命啊,救命啊”的喊叫,随即响起“噗噗噗噗”的闷棍声……
谭美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意识到张新河完了,她心如刀绞悲痛万分。过了一会儿,她强压悲痛镇静下来,拢了拢头发,抓过电话拨打110报警。
烂尾楼血腥味儿弥漫。
臧助理搀着杜老板走进昏暗的烂尾楼。面对血肉如泥的死尸,杜老板恨恨地说:“喂不熟的野狗,想和老子作对,你还嫩着点儿!”
金哥拱了拱手:“那个骚娘们儿,你要她几时死?”
“不麻烦您了。”杜老板心中有数,“她已为自己准备好了毒针。兄弟们,撤。”
臧海天忙上前去搀扶杜健雄。杜老板边走边叮嘱:“臧总经理,你再四处跑跑,寻觅寻觅,给我再物色一个忠厚听话的替身……”
这时,烂尾楼外,一辆辆满载公安干警的警车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