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惊梦伊甸园
作者:宗利华
刘伊正要推辞,却见韩立鼎的司机远远走过来,就觉得在楼道里拉拉扯扯,不好看。再说,刘子豪也没说要送,只是换了用,这在朋友圈子里也不算什么蹊跷事。
回到房间,发现侯天国在唱歌,韩立鼎和邵西跳舞。不知韩副局讲了什么笑话,邵西发出一阵欢笑。那时,刘伊脑子里忽然蹦出个念头,说不定,今晚这一幕是韩立鼎冲邵西来的,自己只是陪衬。
刘伊趁机过去,对刘建国说有点急事要走。随后,又跟韩立鼎打了个招呼。
刘伊出来,刘子豪等在门口说:“刘叔我送你?”刘伊忙摆手,说道:“我打的。”刘子豪便说:“咱有车为啥打的呢?走吧。”
刘伊的头里依然晕晕胀胀的,遂不再说什么。到了车上,刘伊说:“子豪,这手机我是千万不能要?你拿回去。”刘子豪道:“刘科,你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咱是换着用,你又没占多少便宜,以后带朋友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不就啥都有了?”
刘伊一下子好像明白了刘子豪的用意。
他先回宿舍,洗刷一番,又快速换上警服,向廖强家走去,边走边想,可把人家给等急了吧。当门打开时,刘伊愣住了,开门的人竟是画眉!刘伊问:“我是不是走错了门?”后面响起廖强的声音:“没错,进来吧。难道连我家都找不着?”
刘伊进去,仍然是迷迷糊糊瞧着画眉,画眉也看着他笑:“怎么,没想到是我?”这回轮到廖强夫妻俩发愣:“你们俩认识?”
刘伊笑道:“还很熟呢。”
两人走在街上。画眉似是羞涩一笑:“没想到吧?咱俩这一次见面竟是以这种方式。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
“你真是给了我一个意外。”刘伊说,“怎么样?咱们干脆老套到底,去看场电影,还是到寒舍……”画眉轻轻一笑:“刚经人介绍,就跟你到宿舍,太主动了吧?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建议,都这么熟了。”
两人说笑着,来到刘伊住处。刘伊带着画眉进入房间,说道:“太乱了,让你笑话。”
画眉笑着说:“单身贵族的房间能利索到哪里去?”看到刘伊的电脑,又说:“简直太落后了,没有我那台好,经常上网吗?”刘伊一边忙着倒水,一边回答:“不经常上。”
“进聊天室吗?”画眉扭头看一眼刘伊。
“当然,不进聊天室,怎么打发无聊?”
“有没有过网恋的经历?”画眉歪着头,看上去很调皮。
刘伊含混地回答:“网恋有什么意思?”
画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顺手接过刘伊递来的水杯,又悄然问:“现在写什么东西?”“什么也没写,好长时间不打字了。”
于是,两个人围绕着文学谈得很投机,直到画眉发出一声惊呼,原来已经是次日凌晨了。画眉淡淡地说:“我该回去了。”
刘伊瞧着她道:“太晚了。”
画眉低了头沉吟半晌,轻轻地说:“刘伊,其实,我一直觉得内心非常孤独。有时候,我一个人蜷缩在空空荡荡的宿舍里,一呆就是一天。我发现这座城市并不肯接纳我。”
“你怎么能这么消沉呢?”刘伊说。
画眉轻轻地依偎进刘伊怀里,喃喃地说:“刘伊,能不能给我一片宁静的港湾?”
刘伊拥抱画眉入怀的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出现幻觉,他觉得在怀里的还是先前的女友,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最后,画眉也察觉了,她叹了口气。刘伊愣了一下,说:“对不起。”画眉浅浅一笑,说:“我明白你说对不起的意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没必要欺骗自己的感觉。我还是走吧。”刘伊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画眉在走出屋门前,停下来,对着门口说:“其实,我们俩的经历都有点特殊,心里都有过创伤。我也不能骗你,我是离过婚的。我和那个男人刚领结婚证不久,却突然发现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有过我们这种经历的人,轻易接受对方,是很困难的,是不是?”顿一顿,又说,“抽空给我电话。”刘伊轻轻回答:“好吧。”
画眉把门轻轻带上,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越行越远。
刘伊长长叹了口气,半天才反应过来,该去送送画眉。他跑下楼,发现画眉已经走远了。回到房间,呆坐片刻,思绪才突然被口袋中触及的东西拉回来。那部崭新的手机躺在手心,刘伊一下子觉出其中的蹊跷。
“这个刘子豪,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伊突然站起来,脑子里有一丝火花闪过:难道,他们和那个匿名电话有关系?刘伊又想起,好像刘子豪还塞给他一份手机使用说明书的,兴许购机发票也在里面。他急忙找出来,却是一个厚厚的信封,看样子,竟不像什么说明书。他从开口处一瞧,立刻将信封攥紧,心脏怦怦乱跳!
那是厚厚的一摞百元钞票!
刘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抽出一数,整整一百张。刘伊一下子瘫坐到了床边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将信封翻转过来,突然,发现在信封的一角画了一个录像带的图像!他一下子明白了,匿名电话,刘建国请客,送钱送手机,甚至韩立鼎的反常表现,都是围绕着一盘莫名其妙的录像带而来的!刘伊觉得脊背上一阵凉意悄然袭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到一个恐怖的氛围中了。
那么,录像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传达室里,坐着两个白发老者。一个是看门的老万,另一个是市公安局退休老干部。
刘伊的心情糟糕透顶,翻报纸的时候,突然听到那退休老干部义愤填膺的话:“真是腐败呀,腐败得连老百姓都麻木了!”老头拄拐杖的手在颤抖。老万嘿地一笑,露出黑黑的牙床,附和说:“现在的领导干部,早上坐着车子转,中午围着桌子转,晚上搂着裙子转。我还听到一个笑话。有人讽刺当官的,说你们当官的有啥了不起?不就是整天两件事,白天糟蹋国家的钱,晚上糟蹋别人的女人?”
刘伊扑哧一声笑出来:“老万,你不简单,张口就是词儿。”
老万瞪他一眼,不和他一般见识。那个老头儿却霍地站起来,胡子抖索着,五根手指叉得很开,摇摆着骂:“他娘的,一个个拉出去先哐哐哐枪毙了再去搞审查,一个冤假错案都没有!你信不信?”
刘伊觉得可笑,说道:“老爷子,怎么这么悲观呢?”老头儿冲着刘伊一瞪眼,问道:“你现在挂什么警衔?”刘伊回答:“二级警司。”老头儿瞪了眼问:“职务呢?”“大爷,你这是政治审查吗?我现在还是一普通科员。”
“你还年轻呀!有些话你现在敢说吗?我能够站在局长向天啸面前,拍着桌子当面训他,你敢?”刘伊听着这话有点儿离谱,瞧瞧屋外,小声说:“我不敢。”
老头儿点着头,手依然叉开:“你看那边来上访的母子俩,看着了吗?”刘伊顺了他的手指去瞧,就见院子一角蜷缩着一对母子。“她们不是经常来吗?我都见过好几次了。”“知道为什么来上访吗?她男人做个卖菜的小本生意,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倒腾蔬菜,全家人就指望他挣仨核子俩枣过日子。没想到,突然碰到车祸,被人撞了。刚开始,还没撞死,可那司机丧尽天良,居然又把车倒回来,就那么惨无人道地在人身上又轧了一遍……”
老头儿说到这里,双手激动地来回挥动。
刘伊突然觉得身体某个部位被撞击了一下,原来,她就是那个受害人的家属!
老头儿顿一顿,又指着那对母子说:“看到那个小男孩吗?瘦成什么样子了,血里有毛病,活不了多久啦!”
“这种案子,的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的。老这样上访,也不是个事儿。”
“瞧瞧,你多大年龄就学会打官腔。现在的年轻人都犯这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不是整天咋呼换位思考吗?如果是你的父亲发生这种事,你急不急?”
正说着,韩立鼎的黑色奥迪缓缓驶进大院。韩立鼎从车里下来,一扭头,瞧见那对母子,迟疑一下,朝她们走去。
“大爷,您瞧见没有,领导关心这事了。”刘伊说。
老头子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他?”
韩立鼎像是给那对母子耐心解释一番,又转身向传达室这边走来,隔了玻璃冲着老万说:“把这娘儿俩叫进传达室来,给他们倒点水!”刘伊等他说完,忙跟他打招呼:“韩局长,您来了。”韩立鼎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转身朝大楼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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