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鲁迅与刘半农误会始末

作者:朱 洪




  鲁迅与刘半农分别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和干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是,一些误会影响了他们的感情,阻碍了进一步交往。了解这些误会是如何一步步发生的,可以反映出这两位文化名人思想和生活的一个侧面。
  
  “我最懒于通信,从此我们就疏远起来了”
  
  1918年2月10日,旧历除夕,刘半农第一次赴鲁迅寓所——S(绍兴)会馆拜访周家兄弟。这天,《鲁迅日记》里第一次出现了刘半农的名字。一个月后,刘半农发表《丁巳除夕》诗,提到在北方度过第一个除夕夜的情景:
  除夕是寻常事,做诗为什么?不当它除夕,当作平常日子过。这天我在绍兴县馆里,馆里大树颇多。风来树动,声如大海生波。静听风声,把长夜消磨。主人周氏兄弟,与我谈天:欲招缪撒,欲造“蒲鞭”。说今年已尽,这等事,待来年。夜已深,辞别进城。满街车马纷扰,远远近近,多爆竹声。此时谁最闲适?地上只一个我,天上三五寒星。
  除夕前,刘半农与陈独秀、李大钊等相约写同题诗,在《新青年》上发表。因已到除夕,所以,周氏兄弟说“今年已尽,这等事,待来年”。
  此后,刘半农与鲁迅交往日益密切。他与钱玄同一起,为《新青年》向鲁迅频频约稿,催促鲁迅写了《狂人日记》等;刘半农写《辟(灵学丛志)》,反对“丹田”谬说,鲁迅写了《我之节烈观》,与之呼应;1918年夏天,刘半农回江阴一个月,还给鲁迅写了两封信;1919年五四爱国运动爆发当天,刘半农往访鲁迅,鲁迅在日记里写道:“刘半农来,交与书籍二册,是丸善寄来者。”刘半农离开中国去欧洲留学前,还与鲁迅商量合作编《世界新文学丛书》,这说明刘半农出国前,与鲁迅交往很密切。
  刘半农到英国留学后,生活上陷入了困境,顾不上给国内的朋友一一写信,只在几个月后给鲁迅寄了一张明信片。对此,鲁迅是有感觉的,他后来在《忆刘半农君》里谈到自己与刘半农的矛盾起因时说:“我最懒于通信,从此我们就疏远起来了。”
  这次“疏远”是两人误会的开始。
  
  “半农颇不高兴了”
  
  1925年秋天,刘半农回国后,与鲁迅很少交往,但仍是朋友。
  这年12月23日,刘半农作《读<海上花列传>》,提到鲁迅对这本书的评价: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也将这书看做一部重要的作品;结尾总评一句,说全书用平淡无奇的文笔写成,这在鲁迅先生的严峻的批评中,已可算得推崇备至的了。1926年初,刘半农写《奉答陈通伯先生兼答SSS君及其前辈》,批评陈源(西滢);2月1日,鲁迅写了《不是信》,与刘半农呼应。
  1926年春天,刘半农为重印《何典》,请鲁迅写序。鲁迅在短序中说:
  我看了样本,以为校勘稍迂,空格令人气闷。半农的士大夫气似乎还太多。至于书呢?那是:谈鬼物正象人间,用新典一如古典。三家村的达人穿了赤膊大衫向大成至圣先师拱手,甚而至于翻筋头,吓得“子曰店”的老板昏厥过去;但到站直之后,究竟都还是长衫朋友。不过这一个筋斗,在那时,敢于翻的人的魄力,可总要算是极大的了……够了,并非博士般角色,何敢开头?难违旧友的面情,又该动手。应酬不免,圆滑有方,只作短文,庶无大过云尔。
  序写完后,鲁迅连夜又写了《为半农题记<何典>后》,其中说:
  半农到德法研究了音韵好几年,我虽然不懂他所做的法文书,只知道里面很夹些中国字和高高低低的曲线,但总而言之,书籍具在,势必有人懂得。所以他的正业,我以为也还是将这些曲线教给学生们。可是北京大学快要关门大吉了;他兼差又没有。那么,即使我是怎样的十足上等人,也不能反对他印卖书。既要印卖,自然想多销,既想多销,自然要做广告,既做广告,自然要说好。难道有自己印了书,却发广告说这书很无聊,请列位不必看的么?说我的杂感无一读之价值的广告,那是西滢(即陈源)做的。顺便在此给自己登一个广告罢:陈源何以给我登这样的反广告的呢,只要一看我的《华盖集》就明白。主顾诸公,看呀!快看呀!每本大洋六角,北新书局发行。
  这段话,颇有批评的意思,如说“校勘稍迂,空格令人气闷”等,影响了两人的感情。书6月出版后,因收入鲁迅写的文字,刘半农送了一本《何典》给鲁迅,但没有题签。鲁迅极敏感,知道刘半农不高兴了。刘半农去世后,鲁迅写《忆刘半农君》说,这批评使“半农颇不高兴了”。
  鲁迅不满意刘半农的校点,还见之于他针对川岛校点《游仙窟》说的话:“至于书头上附印无聊之校勘如《何典》者,太‘小家子’相,万不可学者也。”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误会,芥蒂加深了,但并未撕破脸面,仍保持朋友关系。
  
  “他就不再有片纸只字”
  
  《瓦釜集》出版后,刘半农寄了一册赠鲁迅。他不记前嫌,在扉页上用墨笔题字:“豫才我兄赐正”,鲁迅收到后,在当天日记里记下。
  1926年6月中旬,成舍我请刘半农担任《世界日报·副刊》主编。6月17日下午,刘半农访江阴老乡李小峰,遇到鲁迅。次日晚,刘半农专门访鲁迅,请他为自己即将主编的副刊写稿,得到鲁迅的同意。6月24日,鲁迅复信给刘半农,同意从第二天起撰写《马上日记》。鲁迅的《马上日记》连续刊登在7月5日、8日、10日、12日《世界日报·副刊》上。鲁迅写《马上日记》后,两人交往密切。7月27日刘半农将刚印好的《茶花女》和《扬鞭集》各一本寄赠鲁迅,用墨笔题“迅兄教正复”五字。
  1927年1月10日,在广州的鲁迅给未名社的韦素园(漱园)写信说:“《坟》想已出,应送之处,开出一单附上。”这个送书的名单,即张凤举、徐耀辰(祖正)、刘半农三人。鲁迅送书只送三人,包括了刘半农,这是对刘半农送书给他的回报。
  刘半农离开《世界日报·副刊》后,和去了南方的鲁迅交往又疏远了。鲁迅对于刘半农编辑《语丝》的一些做法表示不满,于7月17日给章廷谦写信说:
  半农不准《语丝》发行,实在可怕,不知道他何从得到这样的权力的。我前几天见他删节Hdgo文的案语(登《莽原》11期),就觉得他“狄克推多”得骇人,不料更甚了。《语丝》若停,实在可惜,但有什么法子呢?北新内部已经鱼烂,如徐志摩陈什么(忘其名)之侵入,如小峰春台之争,都是坍台之征。
  刘半农不知鲁迅在信中对自己的批评,仍与瑞典学人斯文赫定商议,拟提名鲁迅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并请台静农致书鲁迅,征询鲁迅的意见。9月25日,鲁迅给台静农写信,予以婉拒:九月十七日来信收到了。请你转致半农先生,我感谢他的好意,为我,为中国。但我很抱歉,我不愿意如此。
  《语丝》在北京被张作霖禁止后,李小峰请鲁迅在上海编辑《语丝》。
  1928年2月27日,刘半农在《语丝》4卷9期上发表“杂览之十六”《林则徐照会英吉利国王公文》。不料这篇文章,引起了刘半农与鲁迅的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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