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
董桄福
也许,爱情
那些日子有些远了
一次偶然产生的碰撞
初恋时我们不懂
也许 爱情 不懂
结局和开始
我们还以为仅仅只是打牌呢
打牌而已 一级一级的升
起先当然是2点
我调主 她居然不上分
我忍无可忍 输掉一局
本来要严加训斥
姑念初犯 又系女流
好男人当然不与之斤斤计较
就这样的一路升上去
她先是夸我有耐性
接着说我有水平
升到6点时那眼光
居然有点温情的味道
看我的神情像等待吃分
那就是初恋吗 也许
爱情 我们还什么都不懂
时代已进入飞旋的钟点
一场电影
一场球赛
一次郊游都一样
能将婚姻孕育
就这样继续打牌
升到J时她居然说我
像牌点上的丑角一样
英俊 并且宣布爱上我了
我一激动 那场比赛
注定要落败 当对手
把两顶帽子分别加到我们头上
本该生气沮丧的人
我们突然大笑
把四手相握 感谢
朋友们的深情厚谊
为我们的恋爱进行加冕
也许 爱情
那一晚是结局还是开始
我们鬼鬼祟祟就呆在一起
整整一晚不知老之将至
然后就说起婚姻
该怎样进行 仪式的主持者
应比我们纯洁
请三十桌 发三百张请柬
来不来自便 当然
最好别让我们事后
还耿耿于怀 我建议
搞一场舞会 她先是
觉得浪费 最后想通了
反正是我掏钱 怎么办
都无所谓 要我立即去准备
场面大点 也许
爱情要点面子 我满口承诺
那天又打牌 差点忘了
通知乐队演奏爱情故事
后来记起 跳舞时
她不是我的伴侣
那晚怎么散的
再也记不起
那是我喝得不少的一晚
也许 爱情
醉人
早起时 我匆匆回家
溜进屋里 十分庆幸
没一个人看见
否则 几天后的婚礼上
我可吃罪不起
我必须规规距距
做不吃不喝的人
结婚
我相信自己准是兴奋过度
酒还没醉醒就莫名其妙结了婚
前天跟我打牌的女子
不知睡觉打不打呼噜
外衣里穿不穿内衣 我想象着
还来不及睁眼 她已
送来实证 这就是我的
妻子吗 真的是我的
妻子 要与我一生同走的女人
昨天和我一起跳舞
偷欢 我今天早早跑回家来
参加婚礼 难道是我自己的
婚礼 我跌跌撞撞
迎来好友亲朋 又撞撞跌跌
送走亲朋好友
最后再喝一口
祝你们百年偕老
天长地久 我得意非常
用词很文雅 新郎
新娘一定高兴
一定再请我
喝上一口
不过 我可不能再喝了
我还要去结婚 这可是大事
我走进屋里 谁在我的床上
哪来的小坏蛋 还是
落难美女 乖乖
找到我算是幸运
我怜香惜玉
英雄救美 谁敢来
我的新房抢走她
我就跟谁拼命
结婚 多么美好的遭遇
在新房里邂逅一个女子
她将成为我的妻子
打牌时我可不敢想
这么多 这么好
这么出人意外
那刻的贼心贼胆
都是藏而不露的
谁敢多嘴到要与你
同床共枕 还做别的事情
这真是
结婚?
怎么就不能迟些要孩子
或者不洗碗 不扫地
不上菜市场 有应有尽有的
白花花的银子 我怎么
就不可以戒烟 戒酒
不去舞厅弄出风流韵事
像她擦那么多粉
洒那么浓的香水
谁敢保证不是背后有鬼
而且还死皮赖脸
不认帐 与那次偷牌
如出一辙 真是江山易改
花瓶会碎
日子可以分开过
就像上午和下午 回娘家
未尝不是出路 总之办法很多
结婚了 我还怕谁
里里外外什么没见过
再喝又能怎样
瞧人家夫妻相亲相爱
即使杀架也关着门 多文雅
何必当初 打牌
一直升 升到结婚
以后该如何 总之不像日子
会连续不断下去 即使下去
又说明什么 今天晚些时候
我看见全世界的人家
一起闭了口
离婚
今天早晨
我妻子离婚了
那是吃早餐的时刻
我正对一碗米线之类
一往情深 欲下手
欲动口 儿子则刚起床不久
从门外小便归来
嚷着要吃东西
——脸还没洗
被我一顿训斥 我站起来
给他倒水 准备牙膏 香皂
准备小碗和他注定
要换洗的衣服 正在这时
我听到消息
一阵感慨
我妻子已经离婚
现在是八点三十分整
从此时开始 她就是
孤身一人了 日子不会很好
尤其会有是是非非
一介女流 当此重任
世界真是于心何忍
想到此 我几乎不想
再吃什么早点 只是
儿子已洗好脸
要我带着去逛公园
看猴子怎样学着人
把游戏进行到底
不管身体的哪个部位流血
我这才记起
这是星期天的早晨
这一次旅行早已有言再先
那天妻子信口开河
要节约零花钱买个世界
我当然表示同意
当即戒烟 晚上
还戒了酒 第三天起
戒了出门 只通过儿子的画册
看世道下着怎样的雨
但这事可能操之过急
就象恋爱时牵手操之过急 结婚时
办事操之过急
我来不及回神 早已
雨之将至 故此
要听儿子的 走出去
看猴子
其实是他带我逛
叫作公园的地方
以至于我没时间
安慰不幸者 妻子离婚了
这事虽然不小 总是
来日方长 儿子要看风景
长大了可是很成问题
再说 离婚的事
吵吵嚷嚷 了无新意
对这一套 妻子有的是办法
加上耐性 她一个人
有足够的能力对付
我父子二人在旁
不上不下 反而于事无益
帮不上忙总会内心有愧
昨天朋友电告离婚
已是漠然置之
今人怎好指手划脚
强差人意
遂收拾一日的口粮带儿子
往公园进发
看猴们的游戏
至于家里 房屋和磁瓶
都会顶着 妻子
虽有离婚一事缠身
告诉了我 总该消消气了
而我 为这一信任满心感激
甚至想 离婚的人
假如是我
该不该也通知妻子
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从家到图书馆
家是怎样来的
这是个问题 起先的设想
是与生俱来的住处
这想法的确愚蠢而朴素
后来假定结婚 两个人
创造一个人 成为家
其实也就是摆些东西
油盐柴米 诸如此类
桌上的花瓶易碎 保险丝
有自己的寿命 当我把几十年过完
读了许多伟大的著作
开始生活 一踏脚
却不知家在哪里
家里是否就该注定有一男
一女 名为夫妻
假如还有孩子
那也好 维系起两个人
或更多人 就像胶水
帖起撕破的纸 孩子
是家的代词 难道不对么
我起身 走进历史
夫为妻纲 谁是目
两个陌生人 在新房相识
急匆匆就授受了
连后花园也不能去
把一个故事讲成现实
一个家讲成族
到底是谁为谁 还是
谁与谁过着日子
我问不着古人
打不开书籍
找不到谜底
事实上 家不必如此
形而上的冥思
考字源可证 所谓家
房子下面关猪是也
最实在的开始 已变得
多么多么地玄虚
多次出入图书馆 也找不到
小猪和和气气的痕迹
那些恋人们怀着憧憬
走进家里 出来时
满身烟火 终生不熄
为此 我起身
去图书馆 一层一层
一级一级 绕着满屋荆棘
向晚寻找一间房子
没有花瓶 没有画
清风白云的调子
唱得世界也听呆了
这是哪来的歌子 我一听
满口酒气袭来
黄昏已昏
一架架的书堆成碑
幸福的文字躲在碑里
有如女主人 殷勤好容
我来了 忙着递上故事
忙着将睡袍
换成工装 撤去
墙上的结婚照
忙着以淑女的步态
踏一路臭美
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来并非打情骂俏
我身付重任 考察家
和与家有关的男男
女女 半男半女
哪一部书可以出庭
证明自己曾有美好记载
我甚至关心今晚
能否有一对相爱的
在家里请一顿饭
我可能会吃得很香
贪口处 放弃异端邪说
转而把家说得至美
存在,继续
去上班时我已经离婚了
婚姻像过去的情人一样
离我远去 头也不回
没事可干 我当然去上班
顺便说一句
我已经成为一家婚姻介绍所的
顾问 他们礼聘我
是觉得我学问好
性情好 人际关系好
眼光好(近视不算)
凭这么多好 我足以
把工作也干好 把婚姻
介绍给需要的男女
我离婚了 了无牵挂
这第一天上班 理当准点
到达 顾好问
我急匆匆出门 赶车
顾不上细看周遭的风景
事实上我口袋里就揣着
两几张请柬 某某与某某
已经“敬备菲酌”
考虑好我的晚餐问题
我只要“顾”似不必多“问”
更多的细节 结婚的人
总有自己的道理
存在 继续
我一路飞驰而去
公共车会把我带到哪里
那该是一个庭院
内有花花草草
生生不息 电脑
摆在什么位置 是否靠窗
有充足的光线 画面上的
男子应该刚毅 可别婆婆
妈妈 不好配对的
女子都漂亮吗
条件太苛刻不行 主要是
程序不能出错 否则
缘份就会被删除
命运重新组合
这份工作意义重大
对键盘我还不太熟悉
可真得下点功夫
练一练 最好实现盲打
提高效率 方便青年男女
一上午搞定 下午
便可结婚 如果这样
我可以拿多一些的薪水
似可解决独身居住的房租
水电 甚至跳舞的小费
当然 不能被罚款
否则 那是很大的支出
我一路飞驰 转眼
已到终点 那是我的
工作岗位
存在 继续
我虽然离婚了
我相信自己有能力
顾问未来的家事
想起这一点我就心花怒放
你为什么还不离婚
走进这种感觉
让脚自己走
多少路都像飘
存在 继续
可能 到底
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投降
我这人习惯上
要把生活进行到底
虽然婚姻
因为发昏的缘固
难免感冒 发烧
四十三度
然后就立即转冷
这也没什么
降到零度时
有些东西会终止
但活着 可能
这事不会改变
就像春天虽然落叶了
果子却是成熟得厉害
芳香扑鼻 闹得四邻不安
鸡犬不宁
家庭会这样
生命全不如此
我这人考虑问题
往往是踏马后面三步
螳臂不挡车
但挡得住兵
不让其过河
逍遥 就是这样
我把一段回忆
存给电脑 我自己
却轻松自在
去医院看一个晚期病人
她因为癌即将与生命
离婚 我会劝劝他
可不能学我的样子
妻子离婚时也不问问
暖凉 显得多么地
缺乏风度 他应该
维持着 将存在
进行到底 可能
把一场风雨
也堵在诞生的途中
这可是有趣的经历
也可以
再拾几张牌
回顾她升到5点时
眼角的温度 湿度
那感觉多像一座老教堂
古气森森的神圣留存
一阵风却还是到来
雨也到来
将经书刮起
经文淋得没有一丝干处
那当然不是上帝在哭
哪儿来的上帝啊
可能 坚持到底
或再去打一场牌
又遇上一个女子
又结一次婚
又走进一间屋子
那是家吗
可能 也许
习惯上我从不把词
份得这么开 否则
还像什么句子
就如同把生活进行到底
这样的口号 应该尽人皆知
但有人居然在路上问我
什么是生活
真是狗屁不如的东西
生活嘛 居然
连这样的问题也不懂
生活可怎么
继续
或许 爱情
然后婚姻
离婚后可以生出一个
孩子 取名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