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铁凝小说集《夜路》出版琐忆

作者:顾传菁

动人的文笔,在这个作品里,既揭示了灶火思想形成的原因,也通过对灶火这个形象的描绘,赋予了深刻的思想内涵。
  尤为可喜的是,作者以她女性的细腻和艺术的勇气,揭示了灶火内心深处最最隐秘的、很本真的东西。他与所爱女人在河湾相遇的一节,将他们两人不同的思想意识、道德境界充分地显露了出来,篇幅虽然不长,可字字句句拨动着读者的心弦,“这实在是精彩的一章”。
  《灶火的故事》初稿完成于1980年3月。正是春寒。当时文艺界的气候也不暖人,“收”的谣传盛行。《灶火的故事》写出后,一些好心的长者和贴心的朋友替她担心,提出许多意见供她参考。
  那年夏天,河北省文联在石家庄举办文学讲习班,铁凝被邀参加。在讲习班上,《灶火的故事》作为一篇习作供大家讨论。学友们也是众说纷纭。有赞赏的,有说“路子”不对劲的,也有建议删去河湾相遇细节的……
  6月9日一14日,李克明与我,冒着酷热去石家庄与铁凝面谈《夜路》的出版事宜。省文联领导对我们的到来很重视,请我们在讲习班上发言。我则旗帜鲜明地支持了铁凝,赞赏她在《灶火的故事》中所表现出来的可贵的探索精神。
  那些天,与铁凝吃住在一起,近距离地了解了她。她有一个艺术氛围比较浓郁的家庭。父亲是个风景、静物画家,母亲是个音乐教师,她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的少年时代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浩劫中度过的,但也就在此时,家里两大书柜的书成为她忠诚的朋友。父亲理解女儿的心,帮助她制订了一个包罗中外古今优秀名著的阅读计划,指导她学习,告诉她对待艺术对待生活必须真诚。1975年,铁凝高中毕业后,她放弃了当文艺兵和留城的可能,自愿报名上山下乡。她是抱着美好的理想去的,百分之百地出于自愿。当时保定的报纸、电台宣传过铁凝的事迹。四年的插队生活使她开始认识中国的农村社会和中国的普通农民。对乡村大地的崇拜、热情和向往使她写出了许许多多美丽的作品。交谈中她还向我介绍《灶火的故事》的创作过程。她说像灶火那样的老农她见过不止一个。她观察他,接近他,了解他,渴望用一支诚实而单纯的笔把他那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内心世界揭示出来。
  我们之间的话好像说不完,除了谈创作之外,还谈了许多别的……虽然我俩年龄差距大,但对艺术真诚的共同追求,使我们的心灵相通。
  1980年,《夜路》出版了。《灶火的故事》在天津日报《文艺增刊》1980年第三期上发表了。《文艺增刊》主编邹明打来电话,约我写评论文章。《读<灶火的故事>》一文,很快便登载在天津日报很醒目的位置上。记得文章的开头我是这样写的:“探索,是诱人的,也是迷人的。人类有了探索才换得今天这样美好的、气象万千的世界。探索,作为一种罪证,但愿永远成为过去。我们的社会,应该成为探索者的摇篮。现在,我要说的是,如果铁凝没有一种勇于探索的精神,《灶火的故事》是不会写出来的。”
  然而,平静的日子很短。一年过后,风波又起。《灶火的故事》在省内受到了批评与指责,用“以色相迷人”这样不恰当的字眼加在年轻作者的身上。同时,还捎带上我,因为在《读<灶火的故事>》一文中,我赞扬了河湾相遇情节的描写,说:“这实在是精彩的一章。”
  在我看来,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关系非常密切。正确的批评可以促进创作的繁荣,不正确的批评也会使创作低落。本来,对一篇作品有不同的意见,见仁见智是情理之常,不足为怪,但不能让人同意的是那种不看作品总的倾向,不从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感情出发,而只做主观的推断和臆测,那不仅不能帮助作者,也难以服众。
  1982年1月,我写了《谈(灶火的故事>及对它的批评》一文。发表在河北省的一家刊物上。提出对文艺现象应该作实事求是的科学的分析和评论,要学习和正确运用文艺批评这个法宝,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为“剪除恶草,灌溉佳花”而努力。
  在风波面前,铁凝的表现很平静。她没有动摇,没有却步,朝着既定的目标,仍然不断地探索着,前进着。她的《哦,香雪》《没有纽扣的红衬衫》《这城不陌生》《村路带我回家》《麦秸垛》《木樨地》《玫瑰门》《棉花垛》……一部部作品的问世,显示了她在艺术追求上的飞跃和升华。
  我像朋友般地关注着她的生活和创作,为她所取得的成绩而喜悦,而骄傲。在《谈<灶火的故事>及对它的批评》之后,我写过《是生活给她的馈赠——略论铁凝的小说创作》(该文获得了天津鲁迅文艺奖)和《铁凝论》。
  我想,铁凝在攀登一个又一个艺术高峰时是不会忘记《灶火的故事》的,因为它是具有“拐点”性质的重要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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