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绝色美女

作者:[俄罗斯]亚历山大·谢林




  译:陈寂
  
  亚历山大•谢林,当代俄罗斯作家,1961年生于伏尔加流域的伏尔加地区,毕业于莫斯科物理工程学院,著有小说集《沙发》。1998年还在《日与夜》等杂志上发表作品,毕业后曾有一度时间从事自己的专业工作,而后兴趣转向了影视导演,动画制作,还曾把小说改编成剧本等。
  
  玛丽安娜是绝色美女。她的美丽难以用语言描绘。甚至下面的句子也不能写出她的美貌。“所有男人见到她以后脖子伸直不会动弹,颈椎咯咯作响,有些人甚至颈椎骨折被送进了医院。”诗人拿出羽毛笔想热情赞颂她,但是他的诗句表达不出玛丽安娜天使般娇美的脸庞和完美无瑕的风姿。诗人大失所望,找到了照相师,而照相师又找来了电影摄影师。因为,照片是固定的,远远不能展示她那优美绝伦的动作美。不过电影摄影师使出一切招数,结果也是枉然,因为任何胶片都不能拍出这朵奇花飘散出的芳香。“噢,玛丽安娜,玛丽安娜啊!”一个不幸的人哀叹着,爱情之箭刺痛他的心脏,像穿透羊肉串一样连连不断,他抱怨说:“为什么我不是国王能够送给你半个王国?为什么我不是魔法师能够给你摘下月亮?永别了,我的美人儿,你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及,就像海市蜃楼,就像‘漂泊的荷兰人’(传说中注定永远靠不了岸的幻船和幻船的船长——译者注),你毁灭了我的理想和欲望。”那个不幸的人倒在了沥青马路上,一只抽搐的手仍在伸向幻影的方向。诗人匆忙记下了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照相师拍下了他倒在沥青马路上一动不动的躯体,电影摄影师抓拍了把这个不幸的人拉走的救护车的飞驰。啊!这就是美丽的玛丽安娜!顺便说一下,还有第四位,他是声音悦耳,充满幻想的竖琴作曲家。
  大家认为也许只有总统才能获得她的芳心。当然,不是我们的总统——他债台高筑,而是醉心于放贷的美国总统。美国总统得知玛丽安娜倾国倾城美貌之后,预先往钱包里塞了无数贷款,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出现在莫斯科。谁也没有认出他来,因为这一次没有卫队,没有任何人向他点头哈腰、阿谀奉迎……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他在咖啡馆偶然遇到俄罗斯总理,他那副窘态,当然俄罗斯总理也不知所措。
  “您,说实在的,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任何人通知我们您的到来,”总理问。“啊,是的,是这样,是自己的事,私事!您可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在这里遇见了我,”美国总统难为情地说。
  “甚至不向自己的总统,俄罗斯联邦总统说吗?”
  “对他甚至也不要说!”
   应该说,这种请求使总理进退两难。“怎么可以不向自己主人报告说在这里,在咖啡馆遇见了美国总统呢?”他这样谴责自己。最终他忠于职守,悄悄地把嘴贴向俄罗斯总统耳旁说了这一切。他们俩——俄罗斯总统和总理嘻嘻、嘿嘿地笑了一阵子,嘲笑美国总统离奇的私访。俄罗斯总统猜想说:“可能是由于娘儿们。”这一次也像以往一样他猜对了。
   不过,如果他亲眼看见过玛丽安娜哪怕只有一次,如果他知道风姿绰约的玛丽安娜在拿着装有无数贷款鼓囊囊钱包的美国总统面前仿佛幻影一样消失的情景,他就绝对不会使用“娘儿们”这个词,就连“女人”的叫法对于玛丽安娜来说都显得过于粗俗。美国总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失望和对金钱的鄙视。他把一叠一叠的美钞扔到莫斯科郊外森林中燃起的篝火中,边烧边说:“统统见鬼去吧,这是烧掉我国企业家们的怒气,这是烧掉纳税人的眼泪,这是烧掉军人们的卖命钱。”他叹息着,把钱大把大把地扔到篝火中,火焰吞没着纸币。第二天当地的孩子们在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偌大的灰烬中快乐地烧烤着土豆。
   那么,玛丽安娜怎么样了?啊——啊!她的容貌一天比一天娇美,她的体态一日比一日轻盈,她沿着林荫道飘然而过,两边的行人盯着她看挪不动脚步。在这瞬间的寂静中只能听到她衣裙的窸窣声,压低嗓音的赞美声,还有颈椎的咯咯声。诗人、照相师、电影摄影师寸步不离地跟踪着她,稍后加进来的还有作曲家。瞧,这四条汉子,忽而赶在她的前面,忽而落在其后,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把她绝色的美和在她周围发生的一切拍摄记录下来。快看,她突然出现在赛马场上,赛马的骑手们毫不吝惜自己的骏马殊死狂奔,她刚一在拳击台旁落座,拳击手们猛地击打对手,打个半死。一个恐怖分子劫持一批人质,唯一的要求是:让玛丽安娜做他的妻子。
   加拉霍夫上校率领解救人质的行动,行动开始之前上校想出的主意是说服玛丽安娜口头答应恐怖分子的要求,也就是同意结婚。
   “那么,接下来呢,”上校继续发挥自己的设想,“在婚姻登记处登记时,我们悄悄地把他捆绑起来,他当时正巧热血沸腾,幸福的头脑发昏。”
   这个设想得到大家的同意。于是把玛丽安娜叫到执行特别行动的现场。加拉霍夫一见到玛丽安娜,难以名状的感觉马上向他袭来。
   “玛丽安娜,请您嫁给我吧!”上校喊着,解救计划,冲锋枪,催眠气瓶全都散落在地,上校继续说:“玛丽安娜,我们离开这里,忘掉这些噩梦,我们在一个宁静的湖边生活,那里的大自然只属于我们俩!我将自己洗衣服、自己刷碗,因为你的手不能接触有害的洗涤剂,我将把你捧在手上,因为你的双脚会在石块上绊倒或者被野草刺破,光着脚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跑,经常会受伤。我将永远拿着一把伞,以防下雨或者在七月的太阳晒得像火一样的时候为你遮光……”
   没有等上校把话说完,藏在房里的恐怖分子听到了他的这些话,没有发出任何警告便开了枪。
   报刊上大报特报了关于加拉霍夫率领的这一次解救行动,报上还长时间地讨论这一行动的特殊性、罕见性、闪电性,大书特书加拉霍夫上校的个人战功,写他冲在其他特警前面,第一个闯入室内并与毫无退路的歹徒搏斗,但是,报刊有一件事没有披露,上校在接受记者们采访时避而不谈。那就是当他站在充满硝烟被毁的房子里,脚下是横躺竖卧的尸体,他听到的恐怖分子临死前的一段话:“上校,现在该轮到你遭受痛苦了。我已经遭受过了,还不知道你我之间谁更走运呢,永别了!”
   至于玛丽安娜,她以自己的美貌与风姿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事发地点,既没有向恐怖分子,也没有向加拉霍夫做任何允诺,她伴随着呆滞不动的特警的赞美声仿佛融化在空气之中了。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国会召开了会议,请总统出席,当然是美国总统而不是我们总统。
  “您把钱用到哪里去了?”议员们问,“你携带巨额美元到那个神秘的不可靠的国家去做什么?”
   美国总统起初不想回答,含糊其词眼睛看着别处,开着美国总统们常常喜欢开的玩笑,后来总归明白了,这个问题是请他出席的这个会议的唯一议程,在议员们没有听到回答之前是不会放过他的。最后他果断地站了起来走向讲台,用手势制止住喧嚷后开始发言,这个发言保证了他在总统宝座上继续坐了第二个任期,他的发言片断如下:
   “先生们,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把这个国家叫做不可靠的国家。我知道,这就像不可靠的驾驶员常常抱怨自己的汽车不可靠一样,或者像马虎粗心的水手不是专心洗刷甲板而是不信任地看着大洋一样。把自己失误的原因在地球的另一面寻找是最简单不过的了,这里,我想起了我的侄子,有一次他打棒球时,球掉进下水道里了,我的侄子认为这个球穿越地球,准确地飞到了地球另一面的俄罗斯,飞进同样的下水道中。这个球价值一个半美元。你们大家能够想象得到吗,迄今为止我的侄子仍然认为他向俄罗斯贷款一个半美元,并且也像你们大家一样,认为俄罗斯是一个不可靠的国家!不过,我有机会与俄罗斯总理交谈过,在我看来,他比在座的你们,先生们,可靠得多。我还在那里会见了创作知识分子,他们有诗人、照相师、电影摄影师、作曲家,你们看,他们对我也没有做什么非礼的事,他们并没有吃掉我!(大厅中大笑,接着是鼓掌。)我现在确信在闪闪发光的篝火旁度过一夜的冷静思考,比在公文堆里翻找一年,比倾听那些回忆一个半美元贷款的傻瓜们更为有益。还有,近东的妇女为什么至今仍用面纱遮着脸呢?先生们,她们长得美吗?谁能告诉我呢?(大厅中沉默。)是的,我也不知道。还有,既然说到我的侄子和他的掉到下水道里的棒球,那么我提示一下,阿拉伯国家也在地球的另一面。那里,可能也有下水道口,如果没有,至少有很多石油钻井。先生们,我想用这一点说明什么呢?我想说的是棒球恰恰也能够飞到那里!”(大厅中一片欢腾。掌声。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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