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X世代

作者:吴伟丽




  译:吴伟丽
  文:[日] 森绘都
  
  森绘都,1968年出生于东京,毕业于早稻田大学。90年凭借小说《节奏》获得第31届讲谈社儿童文学新人奖,此后开始登上小说创作舞台,凭借这部作品也获得了第2届椋鸠儿童文学奖。小说《宇宙孤儿》分别获得第33届野间儿童文艺新人奖和第42届产经儿童出版文化奖日本广播奖。《杏仁巧克力的圆舞曲》获得第20届路傍石文学奖。《月亮船》获得第36届野间儿童文艺奖。《绚丽多彩》获得第46届产经儿童出版文化奖,并被改编成电影,引起广泛注目。《DIVE!!》(共4册)获得第52届小学馆儿童出版文化奖。凭借首次脱离儿童文学而创作的《永远的出口》获得第1届本屋大奖第四名。凭借《随风起舞的塑料膜》一举获得第135届直木奖。因其深邃、富有温情而坚强有力的小说世界,深受各个年龄层次的读者的喜爱。
  
  “真不象话!疏忽大意最不象话了!”还有两年。
  “如果做出的计划让我心服口服,但还是失败了的话,说声‘对不起’,我还无话可说。难道不是很有趣吗?本来希望从你身上看到‘志向’呀,‘野心’什么的!”还有两年。
  “野田你也快四十了吧,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因为你这种不象话的失误伤脑筋,你就饶了我吧!” 还有两年。
  “这种商品怎么能登上专刊?不可笑吗?卖得了?怎么可能!还占了这么大一块版面!现在已经不是乡下的老头买了假货还喜滋滋的时代了,如果读不懂这个时代的话,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前途就一片黑暗啊!” 还有两年,还有两年,还要忍受两年……
  “你,在听吗?”
  “是的,在听。真对不起!以后我会十分注意的。”
  “不是十分,拜托你十二分地!”
  “是!我会十五分、十六分地注意的!”
  “真不象话!你这么点嘴上功夫!”
  还有两年,总编就要退休了,健一也将因此解放,出生于生育高峰的那一代为何说话那么喋喋不休?他心里十分纳闷地走回自己的桌子,对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的同事无奈地耸了耸肩。
  “第一回合结束!”
  “接下来将是第二回合。”
  “但是对手还没出现。”
  看看手表,九点四十分了,总编的唠叨已经听了将近三十分钟,这只不过是这个不祥之日的一个开始。
  “对不起!迟到了,真对不起!野田先生在吗?”
  对方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15分钟,这时候,健一的脑子里首先掠过的是“新人类”这个词。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野兽玩具公司的石津直也,石川小百合的‘石川’,津轻海峡的‘津’,植树直已的‘直已’,虽然看了名片就一目了然,我还是想自我介绍一下,哈哈!今天我是代三村来的,请多关照!”
  在当今,这种措辞恐怕很少有吧。
  有段时期,在中老年人之间很流行将那些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年轻一代,用“新人类”一词来形容概括,但这些年轻人还自以为自己是非常正经的一群人的代表。当时也正是新人类的健一每当听到这个词时,也曾觉得羞耻过,就在自己还有几年也将步入四十岁门槛的这个时候,不知不觉也给年轻人套上了这个便当的词汇。
  “这次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因为我们的错,给你们的杂志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三村也很过意不去,我们社长狠狠地训斥了我们,让我们来低头认罪,真的是十分对不起!”
  直立不动地道完歉后,鞠了个刚好四十五度的躬,但是从石津的态度还是可以看出一种从容不迫,在因为工作俯首道歉的同时,从中透露出并不认为有多大责任后果的大胆莽撞。虽说如此,并非只有石津一个人不对,健一的态度也不够强硬。
  “没什么,这也是少有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你也是在替人代过啊!三村,是在休夏休吗?”
  “是啊!全家去赛半岛度假了,一回来他就会火速来赔罪的。”
  “啊,说了不用了。我们审稿也的确没有严把关。这次像对方说的那样我们双方都有责任,看来会有点麻烦,我们还是都作好思想准备吧。”
  “看来会有点麻烦”——说得多么委婉!刚说完,健一心里就犯起嘀咕:“何止有点麻烦!”。
  顾客向健一所在的这家小出版社发行的购物杂志——《舒适生活》提出了索赔。专刊上的商品广告有夸大事实之嫌。即刻确认后发现:商品名、广告词和实物的确有落差。给中国造的商品冠上日本名,撰写广告词的,的确是销售方——野兽玩具,但疏于核对并且将之刊登的出版社一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信用第一为编辑方针的索赔主管人员已经郑重其事地赔罪过,并承诺退款,但还是不能平息顾客的怒气,结果只好由负责专刊的健一和野兽玩具的职员去当面赔罪。一打听,这位声称要闹上法庭的女顾客住在宇都宫。
  “那我们就快去快回吧!”
  健一好容易才忍住没发出叹气声,无精打采地起了身。手里拿着从营业部借来的车钥匙,朝一楼停车场走去。
  “我来开车吧!”
  当走到一辆破旧的白色小型货车前时,石津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想进入驾驶室,但遭到健一的阻止。
  “不用了,我们社里的车还是我来吧。”
  “但是到宇都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啊!”
  “不堵车的话,可能只要两小时吧,我老家在盛冈,已经适应了开东北车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由于昨晚睡眠不足,心里还是很想在副驾驶座位上打打瞌睡的。虽说这次事件的祸首在于野兽玩具,但他们也是《舒适生活》的重要广告商。在众多想在杂志上刊登商品信息的销售方中,野兽玩具是定期打广告的重要客户,因此,石津和健一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变得微妙起来。
  健一坐进了驾驶室,石津迟疑了片刻之后打开了副驾驶室的门。
  “真的可以吗?如果我们社长知道了是让野田先生您开的车,我又要挨顿臭骂了。”
  “我也不想再做出惹我们总编挖苦我的事了啊!”
  “啊?”
  “还有两年噢!”
  插进车钥匙,起动发动机。污迹斑斑的汽车轮胎沿着与阴沉的天空同色的柏油马路出发了。
  由于营业用的小型货车是柴油发动机,“轰轰”的震鸣音不断地刺激着耳膜。将冷气调至最大也仍不起作用,发出“呜呜”的呻吟声,如同终日担忧自己风烛残年的老媪般。当汽车轻快地穿过林阴道,进入首都高速后不久,原本就不安静的车厢开始被手机的铃声充斥。
  “喂喂,我是石津,哦!是完田啊!好久没联系了!”
  客气的声音一下子松缓了起来,很明显是私人电话。
  “是的,明天九点开始,可别忘了,在光之丘的,那里淳和岩崎会准备好的,遥吗?他不用担心,藤龙倒是挺让人担心的,啊!对不起,我现在是工作时间,回头再联系吧!”
  刚开始石津还会赶快切断电话,对在驾车的健一说声“对不起”,健一刚说完“没关系”,他就当真地厚着脸皮问:
  “那么,我再打最后一个电话,可以吗?”
  接下来岂止是一个电话。
  “是我呀!好久没联系了,什么?你还在大阪?是嘛!一定不要错过车了,你以前就是个迟到狂,是的,千真万确,遥也会来。藤健?我看到了,在两月份的东京国际马拉松……·,说什么呀?不会吧!应该没关系的,那明天见!”
  “喂喂!岩崎?是我,刚刚和完田、佐藤都确认过了,但佐藤很是担心,如果藤健来的话,藤龙会不会来?我也有点担心。佐藤说也看到了藤健在东京国际马拉松比赛时的……·,还说用DVD拍了下来……·,还是藤健了不起啊!什么?平田?怎么回事?知道了,我会跟他联系的,那先这样说。”
  “喂!平田吗?刚才听岩崎说了,怎么了?肚子痛?下腹部绞痛?不行!因为肚子痛就爽约,不是约好了的吗?来参加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喂!现在可是工作时间啊!私人电话不可以放到午休时间打吗?好几次健一想提醒对方,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作为一般常识:现在是工作时间,到宇都宫的这段行程也应该视为工作的一部分,但是进一步想想,为什么应该将它看成是工作的一部分呢?好像又缺乏依据。隐约可以察觉到石津的立场(或许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吧!):这只不过还是驾车在途中罢了,这段时间我们彼此随意利用也是合乎情理的。健一也原本并非真想提醒注意,只是受到 “作为年长者,是不是应该提醒注意一下?”这种观念的驱使。唉!算了!反正只要忍受今天一天,没必要对这些年轻人吹毛求疵。刚刚这样转变思维之后,马上又沉住气想:就像要忍受三个月大的次子的夜哭,一直熬到天亮一样,只要耐住性子等到今天的任务完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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