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孩子》——生命与成长的故事

作者:任 明




  正如导演所想象的那样,布鲁诺像修补婴儿车一样——那对他来说太容易了——去修补他和索尼娅的关系。当他一遍一遍走上那个楼梯,站在门前祈求索尼娅原谅时,他知道这是一段他所没有经历过的旅程。不过他年轻稚气、没有表情只有应对的脸告诉我们,他不会放弃。
  他会去做他所需要做的事。就像为了给索尼娅要回孩子,他不仅尽数返还了卖孩子所得的钱,还搭上了自己的手机。
  还挨了没有做成交易就认为是受了损失的中间人的一顿暴打,并被勒索5000欧元。
  这些他都接受下来了。没有表情,也没有怨言,就好像他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期待与要求的。
  尽管只是一个无知无为的孩子,但是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是自由的。他接受、应对而不抱怨的时候,他就获得了与这个世界平等的权力;甚至,他也获得了超越这个世界而发展的权力。
  这是《孩子》一片最清新,最给人希望之所在,然而无论如何向往,那是另一个社会的事了。就好像布鲁诺与索尼娅纯真简单的爱,也只有在那样一个社会,才有了傻头傻脑地存在下去的可能。
  那样一个社会,需要已经脱离了温饱问题以及出人头地、发家致富的思想。
  看看《孩子》,以及生活中真正的孩子,会感觉自己活得多么局促而寒酸。
  《孩子》一片动人的艺术感在于聚焦人性而把社会问题置于隐隐约约的背景之中。影片中的社会问题有着欧洲经济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叶开始衰败的大背景。“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做父亲意味着很多。可是对布鲁诺来说,不意味任何事情。我们的社会如何能制造出这样一群对别的事物毫不关心的人?”这个问题太复杂也太难以解决,所以达内兄弟舍弃了对社会问题的追问,转而追问个人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能有何作为。
  强悍的、本初的生命力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能有何作为?强悍的、本初的生命力又是如何通过建立与他人的联系而成长起来的?
  虽然成长以后会怎样,我们并不知道。
  我们知道的是,原谅与成长,都代表着生命力。
  
  关于一种速写的美
  
  《孩子》通片没有音乐,甚至在片尾字幕出现时,导演也没有奉送“大功告成”的音乐。
  清新与生命力就是《孩子》奉送给我们的礼物,一份在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围剿下难能可贵的礼物。
  影片极具细节。不露声色的镜头就像一位高明的大师胸有成竹的画笔,寥寥几下就勾勒出主人公的神态——他们的贫穷与爱情:布鲁诺把身上穿着的新夹克向索尼娅炫耀,索尼娅毫不掩藏她的惊喜与羡慕之情,后来当布鲁诺用口袋里仅有的220元(欧元)钱为索尼娅也买了一件以后,索尼娅兴高采烈地穿上,甚至当街走起了模特步。他们健康而旺盛的生命力:布鲁诺喝咖啡是直接把速溶咖啡加自来水冲制的,心不在焉的时候他甚至会忘记搅拌;索尼娅用一包汤料加半个西红柿做晚餐,当布鲁诺讪讪地想为自己也加一包汤料时,惹来愤怒的索尼娅以手中刚切完西红柿的小刀相攻击——为了那个险些被卖掉的孩子。那个据说没落了的城镇仍然弥漫着的修养与善意:布鲁诺推着婴儿车上下公共汽车的时候——无论里面有没有婴儿——都会有人不发一言地帮忙;晚上去住旅店的时候,一开始遭拒绝,因为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但是当索尼娅声明她还带着一个孩子的时候,旅店老板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来了。布鲁诺一开始为了卖掉孩子撒谎说女友也同意,后来为了要回孩子就说女友又反悔了,这样的理由也被从事黑市交易的人接受了,把孩子还了回来,虽然后来他们要让布鲁诺承担他们的“损失”。
  还有布鲁诺对那个新生命的漠然。在整部影片中,他都没有好好看过那个孩子,虽然把孩子放在空屋的地板上等别人抱走的时候他也是轻手轻脚的,可是他并没有看他,就好像那是一个物件,轻手轻脚是出于需要。
  导演达内兄弟说拍摄过程中,每一天对他们的挑战都是:是否在镜头之中看到了生命的力量?如果生命的活力缺失了,这个镜头就失败了,就需要重拍。在这样的宗旨之下,没有心理活动的蒙太奇,没有探究表情的特写,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动作、反应,而这些动作、反应就不着一言地为我们说明了这个人物。
  在影片干净清新、原生态而无杂质的镜头中,分明以一种速写的节奏与准确,彰显了导演的审美取向与同情心所在。
  片中不断有布鲁诺与索尼娅穿越马路的镜头:抱着孩子、推着婴儿车、独自匆匆而行……好像马路就是他们的人生,他们得不断迎接川流而至的幸福与灾难。
  而他们接受这一点,就像接受交通规则一样。
  余下的问题是,这个社会让孩子如何长大,而孩子又要自己学会如何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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