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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未婚男人的传奇故事》的女性主义叙事解读

作者:杨建玫




  摘要:在《一个未婚男人的传奇故事》中,多丽丝•莱辛借助女性主义叙事手法批判了西方的男性中心意识和白人中心意识,在作品的叙事结构和叙事声音两个方面体现出一定的颠覆性。作品的表层和深层叙述、多元视角的转换和女性叙述声音,突出了她探求女人与男人、黑人与白人之间平等对话的主题。
  关键词:莱辛 双重叙事层次 多元视角转换 女性叙述声音 对话
  
  《一个未婚男人的传奇故事》多丽丝•莱辛:《一个未婚男人的传奇故事》,孔保尔译,载《译林》2008年第2期,第155—163页。(以下简称《故事》)是多丽丝•莱辛于1972年发表的一则短篇小说,揭露了20世纪中期南非实行种族隔离政策时白色人种压制黑人女性的社会状况。作家在文本的写作技巧上大胆创新,在叙事艺术上展示了颠覆传统叙事手法的特色。
  叙事结构
  
  《故事》虽然篇幅不长,但是框架独特,叙事视角的不断变化是其主要叙事结构特征。故事情节看似零散,然而主人公约翰尼的传奇故事在不断变化的叙事视角中被完整地展现出来,整个叙事结构形散而神聚。莱辛运用片段的故事叙述和拼贴的合成方法,将约翰尼的经历与作品折射出来的丰富思想意蕴浓缩在这个短小的文本中,具体说来,作品由浅层和深层两个叙事模式展现了约翰尼与几个女人相对立的关系。
  作品的叙述表层是无名黑人女性叙述者“我”,讲述见到约翰尼的亲身经历和听到与他的经历相似的事情而引发了对他的关注。叙述深层是由“我”作为贯穿全篇作品的纽带,通过听别人讲述、读报纸上的故事、读作家的回信和回忆同学的情况展现了约翰尼的故事。故事以无名黑人女性“我”做见证人进行的第一人称自叙形式展开。第一人称见证人指叙述者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并在故事中担任某一角色,参与情节进程,还或多或少地与主要人物有所接触。与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相比,“第一人称见证人有更大的机动性,可提供更广阔、更多样的信息。”Philip Stevik, The Theory of the Novel. New York:The Free Press,1967, p.125.在《故事》中,“我”作为见证人在远处对约翰尼进行了观察,倾听到人们关于他的经历的种种评价。聚焦者“我”首先远距离观察过约翰尼,然后作品在更大程度上不露痕迹地通过“我”这一局外人的视角客观、真实地呈现出约翰尼与众多女人交往的传奇一生,体现出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影响并重申了女性主体意识,由此引发了见证人“我”对20世纪中期南非黑人女性生存状况的理性思索,具体说来作品的结构可以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以倒叙手法采用第一人称外聚焦的方式进行回顾性叙述,展现的是叙述者从现在的角度来追忆往事的眼光,无名黑人女性叙述者“我”回忆旧事:“约翰尼•布莱克风烛残年时,我遇见了他。”这样开篇使读者可以近距离观察事件和人物,突显了主人公约翰尼,也为即将展开的有关他年轻时的故事作了铺垫。随后莱辛采用第一人称内聚焦的方式,即第一人称叙述者正在经历事件时追忆往事的眼光来叙事,展现了“我”在童年时见到老年约翰尼的经过:正值30年代经济大萧条时期,在南非流浪者人数增多。这为他的出场作了铺垫,使读者产生了很强的正在体验事件的临场效果,缩短了读者与主人公“我”之间的心理距离。这两种眼光的交替可以体现出“我”在不同时期对事件的不同看法或不同认识程度。然后故事的第一人称内聚焦方式转为集体型的叙述视角“我们”(指生活在那里的当地黑人),展现了“我”小时候“我们”生活的地理环境:我家在一座偏僻小山上的一个农庄,为从偏远地方到我们家的人提供食宿。一天傍晚约翰尼携带一些日常用具独自到我家借宿。通过对约翰尼“另类”举止行为的描写可以看出,在20世纪30年代南非的种族隔离状况下,白人与黑人有着泾渭分明的界线:多数情况下大路归白人使用,黑人只能走在他们自己草草修成的小径上。但是约翰尼与其他白人不同,从本该黑人走的上山小径来到我家,尤其是他将随身带的“满满一口袋玉米面吃得只剩下一个角了”,而玉米面是黑人的主食,白人不吃它,因为他们不希望被置于与黑人同等的位置。约翰尼的这些行为使“我”的母亲认为“他大概是被同化了”。他的特立独行使“我”对他颇感好奇,了解到有关他的更多信息:他来自英国,一路探险最后到南非,想要有自己的矿,干过各种工作,他常独自一人走过灌木丛林地带,披星戴月独自露宿。对“我”的思想造成冲击的是他三天之后给我家寄来一封“感谢信”,信中他对我家人的款待“感激之至”,落款是“你们非常忠实的约翰尼”。这封信内涵丰富,显示出他对人友好、和善,能平等对待黑人,将他们看作与他平等的朋友。
  作品的第二部分仍然以“我”的第一人称外聚焦的方式展开,为避免第一部分采用的第一人称见证人心理和视角上的局限,莱辛转换了叙述人,采取了“嵌入叙事”的方法,即人物在一个故事中讲的故事是“嵌入”的。按照现代小说叙事结构的空间形式来说是“中国套盒”的形式,是一种故事里套故事——大故事里套着一个中故事,中故事里又套着一个小故事——的小说结构方式。作品的中故事是“我”从当地报纸上读到的由阿兰•麦克金利创作的以第一人称内聚焦讲述的获奖故事《芬芳的黑芦荟》。
  在这个“中国套盒”的叙事形式里,中故事里还嵌入了一个小故事。因为作品的叙述者“我”对于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极其好奇,他与“我”见过并听说过的约翰尼如此相似,于是“我”便写信给作家麦克金利,问他的故事是否有原型,他回信讲述了创作经过,说是以他生活中发生的真实事情为基础创作的,这个小故事便是他的回信,以第一人称直接引语的形式展开。
  这个中故事和小故事里的三个女人“嫁”的是同一个丈夫。前两个女人都是被遗弃后接到他的感谢信,两人都对他的感谢信很恼火,因为在她们眼里妻子对丈夫温柔体贴是分内之事,丈夫本不需要感谢妻子的,可见她们深受社会中束缚女子的传统道德规范的毒害。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她们不是对他不负责任地离家出走感到气愤,反而认为他是个好人,极其怀念他。第一个女人为嫁给他曾和父母发生激烈争吵,后来和他离婚了,在当时离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次离婚毁了她的一生,然而20年后她还爱着他,家里到处贴满了他的照片。第二个女人家里贴了一张他的照片。第三个女人与她们明显不同,她不但没有贴他的照片,反而敢斥问他,与他离婚并且憎恨他。很明显她比前两个女人思想进步,具有了女性自我意识,不满于作为妻子的低下地位。
  这个中故事和小故事其实是同一个故事,但莱辛意在通过这种特殊形式的“重复”讲述来加强故事的真实性,使读者明白故事有事实为据,证明这个男人对几个女人极不负责的态度,女人们对他绝对忠诚,然而他忽视她们的情感,缺乏对她们的关心,从未认识到自己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而一再将妻子抛弃。这些都是20世纪中期南非黑人妇女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
  作品的第三部分在“我”的第一人称外聚焦下,通过两个片段展现了约翰尼晚年时的生活。在抛弃了阿莉西娅母女之后,大概因为年迈没有精力再奔波,他便请求在一个黑人聚居村落户,最终在那里一位“妻子”的陪伴下了却残生。先是叙述人“我”听说了约翰尼去年死在一个村子里的事情,他请求作为一个非洲人住进村子,共呆了6年,酋长们为了部落的和谐为他选了一个中年女人,他们“在一片温柔体贴中生活在了一起”。第三部分的另一个片断是“我”想起的另一件事:上学时一个15岁的女同学阿莉西娅和母亲被继父抛弃,他离家出走了。在这个女孩眼里他是一个坏丈夫,虽然他把钱拿回家了,但他很冷酷,根本不陪她们,她的父母吵了4年后离婚了。后来他在路上漂泊,进入到非洲人居住区,以他们的传统生活方式生活。这两个片段呈一个圆圈式的空间结构,它打破了传统的线性结构情节中循序渐进的顺序,先讲述约翰尼成为非洲村民的晚年生活,然后讲他在成为这个村的村民之前的婚姻生活,最后重新提到他进入非洲人居住区与那里的一个女人生活在了一起,这样小说形成了一个时间性的圆圈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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