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凸面镜中的李龙炳(评论)

作者:哑 石


  在许多汉语诗人为自己的文化身份苍白无力而痛苦时,龙炳已深切触摸到自己心灵和文明之根的活水,并以大量优秀的文本见证着这一切。请阅读气韵酣畅的组诗《奇迹》吧,请阅读那首震撼人心的《农民的隐喻》吧,请阅读他近来繁花迭出、想象奇诡的短诗(《闭目看菊花》等组诗中的)吧,我相信,你会看到一个强大的诗人,一个牢牢扎根于大地而让我们肃然起敬的同行!
  我想再说说他的羞涩。一个失去精神童贞的人,不可能想象龙炳身上的羞涩,不可能想象这羞涩进入文字后,那温柔而灼人的律动、战栗。在我们这个时代,又有多少厚颜无耻之徒啊。自然,有人会看不懂龙炳作品中万物熊熊燃烧的基础,感受不到大地与星空,透过龙炳的文字,缓缓走进文字帝国时光影的细腻波动。不止一次,我听到有人说龙炳的作品过于强硬、热烈,像一块块爆炸的残留物。这种评价,我私下认为既有道理,又不尽然。对此,我更想表示的是:在仔细研读龙炳的诗歌之前,最好闭上显摆的嘴。
  
  酒
  
  “一种生活方式,我酿酒/醉倒了的暴君,在我体内。……”(引自李龙炳诗歌《习惯》)“多少世纪的草,还带着露水 /昨夜我是乡村的新娘/喝醉了酒/月光让我越来越透明/”(引自李龙炳诗歌《岁月悠悠》)
  哈哈,我要揭露,龙炳在诗里撒了谎。他根本不会喝酒,也不能喝酒,一沾酒,脸就红得像猴子屁股,再喝,就会倒头大睡,呼噜声响得可以把他家房顶的瓦片都掀下来。或许,这是他羞涩的灵魂难以抵挡酒精的热烈、放荡!一旦遭遇,便抢先自动缴械投降!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早已醉了,热烈地醉在某种深奥的时间美酒中。
  我把他经营那间烤酒作坊看成一个隐喻:从大地的作物中提取潮湿的火焰。对于他,大地之粮和火焰构成了其诗歌两个重要的精神维度,当然,这也是他忠贞于个我宿命的自然而必然的选择!
  在龙炳诗歌和其现实生命的展开中,始终都有大地和火焰这两种强大力量的存在,无论是早期的练笔,还是近期那魅力灼灼的精制;无论是在文本中,还是在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公民李龙炳身上。这两种力量相互给予、滋润,并真刀真枪地相互搏斗。龙炳过人的地方,是能毫不费力地将这水平和垂直的两股始源性力量,将文本内外的两个生命,综合成浑然一体的存在,并最终酿造出醉人的美酒。
  一方面,高粱、麦子等从广袤大地中生长出的粮食所代表的隐忍、朴素、宽阔,不仅仅在龙炳性格中发挥着明显的作用,稳定地形成了他个体精神人格的基本影像——其主体为有力的爱,当然也包括他的“傻”和别人眼中的“软弱”。很多次,在龙炳骑着摩托车飞奔的身影中,我仿佛感到一排排风中俯仰大笑的北方高粱;他说话的语调中,也经常性蹦出一个个结实土豆般还带着泥土芳香的音节。另一方面,龙炳身上又澎湃着烧尽一切黑暗的光明之火焰(龙炳诗中,月光除了是满地清凉,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燃烧和火焰),澎湃着一种纯洁、强大的形而上冲动,它让羞涩的龙炳随时可以冲天而起,亮出逼人的锋利和尖锐,仿佛从天庭呼啸而至的刀!
  龙炳就这样牢牢地和他的土地拥抱在一起,他就是燃烧的作物、酒浆!他以潮湿的火焰这一形象,为内、外两个广阔的的世界做出见证、审判,他的悲哀、贫瘠和幸福、宽广,都是为了那醉人美酒的酿造。我知道他鄙弃生活的抱怨者,也从不劝他放弃掉龙王乡的艰难,到所谓的城市里求得更“像样”的现实物质生活。也许在他看来,那种努力上进的所谓勇敢,相比于置身那潮湿火焰的担当、呼啸,相比于他对大地的羞涩忠贞,只能算做懦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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