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正定发现的欧阳玄撰文碑

作者:崔伟丽 郭玲娣 樊瑞平




  【关键词】正定;欧阳玄;《真定路学乐户记》碑;元代礼乐教育
  【摘要】本文介绍了出土于正定县中医院的《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此碑由元代著名文学家、史学家欧阳玄撰文,介绍了元代真定府学的礼乐教育情况,是研究元代礼乐制度的重要资料。
  
  2000年8月29日,正定县中医院南侧施工工地在挖门诊楼地槽时,于距地表2米深处发现残石碑5通。据残存碑首和碑身文字可知,5通碑分别为《真定路学乐户记》碑、《增修真定府学记》碑、《……圣庙碑》、《圣旨碑》、《真定路加葺宣圣庙碑》。其中《真定路学乐户记》碑由元代著名文学家、史学家欧阳玄撰文,李黼书丹,徐篆额。
  该碑保存较完整。在发现之初尚存“至元四年闰八月辛亥记”10字落款,惜在起吊时将“四年闰八”4字磕损。碑为青石质,首作半圆形,采用剔底刻和阴线刻相结合的手法,刻出缠枝牡丹纹;额作长方形,内篆书“真定路乐户记”3行6字(图一)。碑文为楷书,21行,满行36字,计651字(图二)。碑阴有文,亦楷书,已漫漶不清,但据清道光二十二年《常山贞石志》可知,其内容分上下两部分,上部19行,为元真定路总管府、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司的官吏衔名;下部22行,为当时真定路学学官姓名。上下两部分均行、字不等,总计578字。
  碑出土于正定县中医院内,此处为真定(今正定)府学所在地,碑应为府学遗物。清光绪元年《正定县志》载,真定府学由龙图阁学士、知府事吴中复于宋熙宁三年(1070年)创修,宋以前建置不可考,元末毁于战乱,明洪武四年(1371年)重修,清代又扩建。现在大多建筑已失存,仅存一座戟门及东西配房。
  
  既为真定府学,碑文却称“真定路学”、“镇阳郡学”,这与正定的古代建置有关。今正定在历史上曾为常山县、真定县县治,常山郡、恒山郡郡治,恒州、镇州州治,成德军、真定府、真定路的治所。真定设府始于唐朝建中三年(782年),唐末五代时真定府时设时撤,直到北宋时才稳定下来,成为河朔中西部的大都会,金、元、明、清沿袭宋制,仍为真定府。元朝正式设路一级行政建置,以真定府为治所设真定路,“真定路学”由此而来。
  
  “镇阳”即镇州,正定在唐代称镇州,因其位于恒山(旧时指阜平、曲阳境内的大茂山)之阳,又称镇阳。梁勇先生曾在《石家庄史志论稿》中称,“镇阳”一名最早见于唐后期镇州临济寺僧存奖等为其师义玄编写的《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其中记“唐咸通八年丁亥孟陬月十日”义玄圆寂于大名府兴化寺后,“荼毗所得舍利,其徒分而为二,一塔于魏府,一塔于镇阳”[1]。镇阳之塔即今正定临济寺内的澄灵塔。又因正定在北魏皇始年间、唐天宝年间为常山郡治所,常山古郡一直作为正定的古称和代称在老百姓中传沿不息,所以又有“郡学”之说。因此,“真定路学”、“镇阳郡学”均指真定府学。
  碑文主要记载了元代真定府学的礼乐教育情况。碑文称:“镇阳郡学礼乐生通七十有八户”,且“凡诸征繇(徭)无所与于有司矣”,即免除赋税和徭役,此诚当地重视礼乐教育的重大成果。故郡学“教授赵璧、学正孙诚、学录宋举惧岁久籍,谋寿诸石,乃砻坚珉,具梗概”,请郡人苏天爵邀欧阳玄作记。
  按碑文所记,郡学始建时有乐生16人,延五年(1318年)增至45人,至顺二年(1331年)又置礼生33人,总数达78人。郡学于每年春秋二仲之上丁日释奠,初用俗乐,延五年改作雅乐。此处符合《元史·礼乐志》卷68的记载:“延五年,命各路府宣圣庙置雅乐,选择习古乐师教肄生徒,以供春秋祭祀。”
  关于释奠,《礼记·文王世子》曰:“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当时的先师无特指,后来孔子被尊为“先师”,释奠便成了祭孔典礼的专属名称。历代封建王朝规定,每年仲春(农历二月)、仲秋(农历八月)的上丁日(即上旬的丁日)为祭祀孔子的日子。清乾隆二十七年《正定府志·释奠》云:“春秋两祀起于东汉元嘉二年(152年),二仲月起于北齐天保元年(550年),日用上丁起于隋开皇元年(581年),然国学与州县异。宜唐贞观中复有四时致祭之诏,至开元而制乃定,后因之。”
  碑文回顾了叔孙通作礼、王褒作乐、何武演乐的历史。叔孙通,秦末汉初儒生。汉统一天下后,下令废除秦的仪法,代之以简易的规范,但又厌于君臣礼节不严,叔孙通便自荐为汉王制定朝仪。他采用古礼并参照秦朝的礼仪而制礼后,带领弟子百余人、鲁国儒生30人及皇帝身边的近臣到郊外编练礼仪。汉高祖七年(前200年),长乐宫成,诸侯王大臣依朝仪行礼,次序井然,高祖大悦,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其弟子皆进封为郎[2]。《汉书》卷86《何武列传》载:“何武字君公,蜀郡郫县人也。宣帝时,天下和平,四夷宾服,神爵、五凤之间屡蒙瑞应,而益州刺史王襄使辩士王褒颂汉德,作《中和》、《乐职》、《宣布》诗三篇。武年十四五,与成都杨覆众等习歌之。”宣帝十分高兴:“此盛德之事,吾何足以当之哉!”以褒为待诏,武等赐帛。何武后来屡受朝廷重用,官至御史大夫、大司空,成为两汉之交权倾天下的重臣。由此碑文称:“叔孙生之徒皆起家拜爵为郎,何武它日仕至三公,人材自此涂出亦未可量也。”为礼乐生描绘了美好的前途,并寄予了厚望。
  碑文最后列明了郡学礼乐生隶属在册情况,属录事司者23户(此处笔误,实列25户),属真定县者15户,属栾城、藁城、平山县者各有2户,属古城、无极县者各1户。
  据《元史·地理志》记载,元代真定路辖一司(录事司)、一府(中山府)、五州(赵州、冀州、深州、晋州、蠡州)、九县(真定、藁城、栾城、元氏、获鹿、平山、灵寿、阜平、涉县),其中府领三县(无极、安喜、新乐),五州之一的晋州领四县(鼓城、饶阳、安平、武强)。故碑文所提及的“古城县”应为晋州之“鼓城县”。
  撰文者欧阳玄(1273~1357年),《元史》有传。字原功,其先家庐陵,与文忠公欧阳修同所自出,后迁居浏阳,故为浏阳人。玄自幼聪明,八岁能成诵,年十四下笔辄成章。延祐元年(1314年)以《尚书》与贡。曾任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拜翰林直学士,奉诏纂修《经世大典》、《四朝实录》,俄兼国子祭酒,升侍讲学士。死后谥曰“文”。欧阳玄历官40余年,“两为祭酒,六入翰林,而三拜承旨,修实录、《大典》、三史,皆大制作”。“凡宗庙朝廷雄文大册,播告万方制诰,多出玄手。……海内名山大川,释老之宫,王公贵人墓隧之碑,得玄文辞以为荣。片言只字,流传人间,咸知宝重。文章道德,卓然名世。……有《圭斋文集》若干卷,传于世。”[3]
  书丹者李黼(1298~1352年),《元史》有传。字子威,颍(今河南境内)人也。泰定四年(1327年)授翰林修撰,改河南行省检校官,迁礼部主事,拜监察御史。转江西行省郎中,入为国子监丞,迁宣文阁监书博士,兼经筵官。又升秘书太监,拜礼部侍郎,授江州路总管,拜江西行省参政。死后追封陇西郡公,谥“忠文”[4]。《传》称李黼以礼部主事拜监察御史,而《元史·泰定帝本纪》曰:“泰定四年三月丙午廷试,阿察赤、李黼等八十五人赐进士及第。”因此,碑文列衔“赐进士及第奉议大夫监察御史”与史相合。
  篆额者徐,《元史》无传。《元史·顺帝本纪》载,至元元年(1335年)十一月丁酉,以户部尚书徐、吏部尚书定住参议中书省事。但此徐职衔与碑文列衔不同,不能断定是同一人。
  《礼记·乐记》曰:“礼节民心,乐和民声。”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礼乐职能不同,礼别异,乐求同,礼与乐二者不可分割。在远古时代,宗教性、政治性的礼总是与音乐舞蹈同时兴起,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有祭祀就必然有乐舞。礼乐的主要功能是教化,即和谐人的情性,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妻、婆媳均能和睦相处。西周时,周公制礼作乐,使礼乐成为一套完备的制度。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大变革,礼崩乐坏,而以孔子为主的儒家则继承礼乐文明的精神,把礼乐发展成学术,从思想的高度加以阐发和承传。孔子非常重视礼乐之教,他“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5]认为对人的教育应“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6]。于是,历代王朝无不将制礼作乐作为政治大事,民情风教亦成为古代儒生为政的重要内容。可以说,在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中,礼乐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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