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两人在酒吧……谈论过去的事情”

作者:梅尔·格索 邓中良




  采访者按:1979年12月,《背叛》在百老汇上演前不久,傍晚时分我和品特相见在他下榻的纽约一宾馆的套间,去年7月我在国家剧院看过了该剧。我感觉到,在情绪和题材上该剧明显跟《昔日》和《虚无乡》有关。头脑里带着这样想法,我问了第一个问题。
  
  格索:可以说,你最初的六出多幕剧是两个三部曲,前三部探讨下层或中下层阶级境遇的,剧中人物的行为举止有些粗俗,后三部剧本中,人物一般都在文学艺术及出版部门工作。前三部属于威胁喜剧,后三部程度不同地探讨记忆及记忆的失落,爱情及爱情的缺失。《风景》和《沉默》可被视为过渡性剧作。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品特:我不能回头看自己的作品并对其作出任何评价。从你所说的话来看,我发现在我的后期剧作与早期剧作之间可以作出某些区分。但是,难道任何作家的作品都不总是那么回事?
  格索:不一定。当然了,不成长的作家就不那样。
  品特:呃,我得说我们都在变化。(停顿)真糟糕……就年龄来说……我是何时创作《生日晚会》的?我想是在1957年。
  格索:当你才二十多岁时,接下来的两部是你三十多岁时写的,最后三部是你四十来岁时创作的。
  晶特:是啊。我现在快奔五十了。(笑着)
  格索:你变了吗?写作时,你经历的是不同的过程吗?
  品特:完全一样。总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要么是个意象,要么是几个句子涌上心头,我就从那儿继续下去。我总是从一部剧作的开头开始。多年来我一直是从开头开始的。
  格索:在结尾处结束?
  品特:在结尾处结束。
  格索:《背叛》一剧的最初意象是啥?
  品特:两人在酒吧……过了些时候再相见。
  格索: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晶特:是啊,是啊。
  格索:你知道他们都是谁?
  品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想起来了。(停顿)我记得在写《虚无乡》时,一天晚上我乘出租车从某个地方回家。突然间我想起一句话,几个词。我随身没带铅笔。我回到家里,将那几行字写了下来。我已记不确切那些话到底是啥,但那的的确确是剧作的开头。我也不知是谁说的。你知道,我创作从不从某种体系或理论出发。
  格索:至于《背叛》这部剧作,你是否真的看到两个人坐在酒吧,或者就是想象出来的事情?
  品特:不是的。上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格索:你何时决定在作品中让时光倒流,而不是同往常一样,一直向前。
  品特:在我琢磨出他们在谈啥之后。他们在谈论过去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最好让时光倒流,看看发生了什么。
  格索:在《昔日》里,你都处于现在状态,你没有给我们展示发生了什么。你谈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
  品特:在这种情况下,当我意识到剧作的含义时,我晓得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往后追溯。剧本的实际结构似乎是自动出现的。两个人在酒吧,你想知道他们是在何时初次见面的。在啥地方?当我意识到事情的进展时,就有这种时间运动。我为此而激动不已。
  格索:什么时候《背叛》的主题出现?
  品特:显然,或多或少马上就出现了,并且只有三个人物。而且他们在干着些什么。
  格索:在剧中,有许多不同种类的背叛。你能说哪种最糟糕?
  ①本访谈译自Mel Gussow.Conuersatons with pinCerLondon:NickHemBooks,1994。
  品特:当然不能!(大笑)做梦也不会做出任何价值判断。
  格索:你开始考虑,是否妻子因怀上丈夫的孩子,而背叛其情人;或者是妻子因告诉其丈夫她跟情人的恋情,而她却没告诉情人她把此事告诉了丈夫,从而背叛了情人。
  品特:男人也有做出某些背叛的。我不想把所有的怪罪都落到女士身上。
  格索:可以说,主要的背叛跟男人有关,因为他们开始就是好朋友,现在仍是好朋友。
  品特:我想是这样,但那永远就不一样了。
  格索:他们仍然定期见面吃饭。他们也谈论作家,但对其看法似乎始终不一。你曾考虑将作家引入剧作吗?
  品特:我早就知道,就只有三个人物。
  格索:你总是知道他们的职业吗?
  品特:不知道。所有这一切一会儿就理顺了。在第一场中,杰里一宣布凯西是他的作者,我就知道罗伯特是他的出版商。
  格索:马丁·艾斯林在评论《背叛》时用了这样一个短语:“记忆的不可靠性”。在《昔日》、《虚无乡》及《背叛》中你从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发生了还是没有。记忆这个题材似乎越来越令你感兴趣。你发现自己在思考过去吗?你曾创作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一书的电影剧本,这一工作对此负有一定的责任吗?
  品特:我是在创作了《风景》、《沉默》及《昔日》之后才写普鲁斯特电影剧本的。一点不错,这些剧本涉及到记忆及过去。但是普鲁斯特的确为我展现了地狱一般的世界。创作普鲁斯特电影剧本那一年确实是了不起的一年,尽管剧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小说)原作。原作显然是部杰作。顺便提一下,那时我刚刚写完另一部电影剧本,是《法国中尉的女人》。那确实是很难很难的。原作的确是本出色的书,将其改编成电影所涉及到的问题确实是相当多。该书表面看起来像是一部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但实际不是。它是部现代小说。作者明确地说,他现在正在写这本小说。这整个想法必须得保留。
  格索: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小说家是讲故事的吗?
  品特:呃,嗯。我不告诉你这个秘密。卡莱尔·雷茨(导演)和我刚刚找到一种看待这个问题的方法。我希望这个办法能反映作者(约翰.福尔斯)在其原作中所反映的内容。
  格索:你再次涉及到过去,涉及到记忆。你的记忆如何?
  晶特:我的记忆颇为奇特。我想,我大部分时间在回头看,看到的是一种雾,事情隐约从雾中现身。有些事儿我得迫使自己去回忆,凭借着意志力我能把它们回忆起来。我实际上忘记了一些在当时来说对我很重要的事情,这令我大惊失色。
  格索:你的剧作要比我们所知道的更多地与你的生活相关吗?
  品特:比起我所知道的,它们要更多地与我的生活相关。(长时间停顿)我知道人物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以前我不知道他们,但现在知道了。他们存在着。
  格索:但他们是作为虚构的人物?
  品特:是的。要说我是在写我个人记得的事情,那是不对的。(长时间停顿)我是在想,这是所有发生在我们大家身上的事。
  格索:创作《背叛》前,你的婚姻(跟维维安·莫琴特)解体了,这一事实对你写作该剧有影响吗?
  品特:很高兴你问起我这个问题,因为我能告诉你,这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绝对绝对毫不相关。
  格索:人们提这问题的一个原因是:该剧在国家剧院上演时,你在节目单里提到当时你跟安东妮亚.弗雷泽的关系。人们因而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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