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有妇之夫们
作者:艾丽卡.克劳斯
我第一次出手就不同凡响,对方是我妹妹的丈夫帕特里克。她一向比我蠢,比我丑,但却先我一步成为了女人。让她侥幸占先,我始终心有不甘。一次聚会时,我在浴室里勾引了帕特里克,从此开始和他上床。
我和我最好朋友的老公诺顿睡过觉。那时这并未使我觉得自己像个有魅力的女人。在我的图书管理员忙着整理书架时,我和她的老公睡觉。我和朋友、熟人、合作者睡觉。所有人都是有妇之夫。
在我开始和我妹妹的老公睡觉后,她曾问我是不是正在和什么特别人物约会,我说:“反正独一无二。”
她微笑。“他像什么?”
“噢,你知道的,就像个男人,雄性。”她还期待听到更多,于是我说:“邮递员。”
“麦琪,认真些。你就不想找个伴吗?命中注定的人?”
“我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难道你不需要安全感吗?”
我盯着她,然后大笑起来。她也笑了。
我告诉她:“我就是电影里那种和男主角不会善终的女角色,男主角最终总会选择那些真正好而且更本分一些的姑娘。”
我妹妹23岁时和帕特里克结了婚。但高中时,是我先和他约会的,交往了九个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开始约会,直到大学毕业。她没再和其他男人交往过。
“再详细些,”她说,两眼放光。“我喜欢离奇的故事。”
“没你想象得那么令人兴奋。也许就像你和帕特里克。”我说。
我住的那条街对面有一个教习所,晚上我会和里面的年轻人打招呼(“嗨,小伙子们!”);松鼠在我家的墙里打洞,到了清晨就四处乱窜,忙乎着藏果仁什么的;地毯的一角被以前的住户烧了个窟窿;房东的脸上刻着文身,写的是“监狱口交”。
我妹妹和帕特里克俩住一幢公寓。他们把一整面墙做了架子,放水晶和瓷器制品,还专门用陈列架把那些最漂亮的展示出来。他们的三条阿富汗猎犬,任性得简直像猫。我妹妹有时会握着一块桌布说“只要100块!你能想象吗?”每次,她请我去吃饭时,都会把上次见面后买的东西拿给我看。而我看着这些东西时,总是用嘴里的红酒鼓起腮帮。
我比她长两岁。
我妹妹叫莎拉·阿里森·布朗。她嫁给帕特里克后就不用娘家姓了。她不是特别有趣味的妹妹,但她是我的妹妹。我不允许别人捉弄她,只有我是例外。我会为了她去杀人。
我也想杀了她。从小,她就那么粘人,爱哭,快要把我逼疯了。我们的父母在我18岁、她16岁那年死于车祸。他们都是独生子。除了一个单身的姨婆,我们没有其他亲戚。
我的精神科医生说,这是我喜欢和有妇之夫睡觉的原因。我的精神科医生还说,尽管我对不正当的性关系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却又深受此惑。于是,我宁愿以一种毫无风险的方式体验它。她说,有妇之夫对我来说意味着具体的意义——父亲们、儿子们、女人们以及力量。
我曾把自己最后一个真正的男朋友介绍给莎拉认识;他不是个有妇之夫,是一个航空学家。当我和他分手时,莎拉轻轻摇着我的肩膀说:“可是,他有什么不好的呢?”
莎拉告诉我一些帕特里克的事,说他是如何晚上穿着袜子睡觉的,黑色的,甚至在夏天空调开得乱震的时候。他是如何送花给她的,当他做错事时(也只有这时,他才送花给她)。
帕特里克也和我讲了莎拉的事,是些冗长的、牢骚话,说她是如何把他的衬衫扔进洗衣机的,或者前一天,她为他烤的生日蛋糕有多差。他会突然停下说:“噢,对不起,她是你妹妹。”
莎拉订了维珍群岛游轮的票。“就我们俩,像真正的姐妹。”
“真糟。”我说。但是,她已经买了我的票。我只能对我的老板说,我要在四月请一周病假。
我是歌剧院的化妆师。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喜欢其中显得夸张的部分。我喜欢由我化过妆的眼睛,人们看着会说“是的,这才叫眼睛”,近视眼也能看得清的眼睛——坐在廉价座位上也能看得清的眼睛。
帕特里克和我越来越无所顾忌。我们在酒店开房,用他的信用卡付账。周末我和他一起去得州。在他去见客户时,我穿着内裤在房里乱溜达。晚上,躺在他微微有些赘肉的臂弯里,我说:“我不想去旅行。”
“也许你会遇到什么人。”帕特里克说。
我双肘支在他的腹部上,面向着他。“噢,”他说,“你真性感。”他翻过身去,我看到了在他两肩胛骨交汇处三角形的后发际线。从他十几岁起,那里就像真菌蔓延般开始生长,而他没有勇气剃掉,也没有足够的灵活度去剃。
帕特里克:一个准忠诚的男人,工作勤勉,或者说至少在努力地经营自己。有时,他也做些出格的事——租色情影带,和妻子的姐姐睡觉。
有一次,他正沿着街走,手里拿着一块准备送给他侄子的小紫石。当看见十码远处一只胖胖的松鼠时,他把石头掷向它,正中额头,十分精确。他看到它慌乱地朝一棵树跳去,想弄个明白,也许后来还死了,这让他产生了罪恶感。但是,他仍为那一击感到骄傲——不偏不倚,正中那倾斜的额头。他几乎都有些爱上了那完美的一击。
我和有妇之夫睡觉不是为了探索这种内心问题的,也不是为了引起评论或注意。我猜,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惟一擅长的是另类。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是妻子、与妻子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与任何人有关系的妻子。这正是我所擅长的。
游轮上有一个罩着兜球网的网球场、一个叫作“理查德”的宴会厅,一个泳池,以及一个用棍子击球得分的圆盘游戏室。船启动了。我们俩站在甲板上向着陆地挥手,尽管岸上没有回应我们的人。莎拉攥着一块红色的丝手帕,不停地挥着。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说。
“帕特里克送给我的。他说过,‘挥动它时想着我,哪怕我在德卢斯①’。”她看着我,“他去那边出差了。”
莎拉不停地把男人指给我看。“那个怎么样?站在女士休息室门口的那个?哦,看上去好像他太太刚走出来。打着领带的那个怎么样?”
“我不喜欢他的牙齿。”
“他的牙齿,麦琪?那又怎么了?”
“你一定要在开始时挑三拣四,因为,等你真正爱上后你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在一起开心就好。”
“天哪,莎拉。你不要总这样。”
我们的房间很小,有一张双人床,这些是莎拉注意不到的。当晚,晚餐和舞会(我没参加)后,我们一起躺在床上,莎拉背对着我读书,我睡意全无地看着灯泡,一动不动,像害怕打碎东西似的。
第二天早晨,我们要下船在沙滩上度过一天。一个穿着整齐的男孩举着一块带铃的牌子四处走动,上面写着“注意防晒!”莎拉出现在房门口,戴着粉色的草帽,穿着棉制套装,上衣的下摆松松地垂到胯部。她看到我的比基尼上衣,愣住了。
“你就穿这个?”她问,“瞧你的脐环都露在外面,麦琪。我的意思是,这儿还是很保守的,到处都会有人说三道四。”
我回去加了件T恤。
沙滩是如此美丽,美得不像是真的。所有过分美丽的东西看上去都不像是真的。我看到的阿拉斯加——不真实,希腊——不真实,完全不真实。它们就像是它们自己的复制品。
莎拉和我躺在沙滩毯上,互相涂抹防晒霜。这时,我有种怪异的感觉。我意识到,打小以来,我就没碰过我妹妹,即使当年我们曾经互相把玩头发,或拨疥癣。而现在她的皮肤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她的身体也似乎发生了背叛式的变化。她的大腿变粗了,松软的脂肪团挤作一堆,使后面的皮肤皱了起来。她上臂的肉松弛地下垂着。我们才三十出头。我想把这些都告诉她,让她做俯卧撑。
“真有意思。不是吗?”莎拉说。
“是啊。”我眺望大海。
“我真希望我们间有更多的属于姐妹共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