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4期
哈尔滨有一幅俄罗斯人文画卷
作者:于佰春
我凝望广场中心耸入云端的圣·索菲亚教堂。那墨绿色、洋葱头形的尖顶,神秘幽深的窗棂,褚红色的砖墙和厚重的大门引发我对这座教堂、这个城市发展的种种联想。我想知道那些逝去的历史场景和这个城市所形成的独特风俗,这需要采访那些过来人。周日上午,我和几位垂暮老人见了面。他们的久远回忆和诉说,为我勾勒出哈尔滨历史上那幅生动的俄罗斯人文习俗画卷。
“白俄”跑反 逃往东北
1917年,“阿芙乐尔”号军舰一声炮响,俄罗斯政坛更迭,昔日的王公贵族四散出逃。年届百岁的王君老先生告诉我:当年他12岁时和父亲跑崴子(海参崴),倒腾皮货,遇到过俄国人“跑反”(逃难)的情景。他们用金条和首饰雇中国民工推车、扛箱子。每天,都有几十伙、上百人从大路和小道上不分昼夜地往中国跑。在逃亡者的行列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知识分子、神职人员,还有一些虽然出身名门望族,但因家道中落,已沦为平民、乞丐、小偷,也裹入了流亡者队伍。他们或昼伏夜出、或日夜兼程,以从未表现出来的体力和勇气穿越西伯利亚野兽出没的莽林,涉过人烟罕至的荒原、沼泽,朝着心目中能够得以生存的地方逃去。
哈尔滨是大多数俄国流亡者首选的逃生之地。它毗邻俄国远东地区。1896年,以强凌弱的沙皇政府在东北修建了中东铁路,俄国人就此进入中国东北地区。这种历史的原因,使得俄国人对中国东北,特别是哈尔滨具有比较深入的了解。所以,俄国流亡者把哈尔滨做为首选的落脚之地。
中国人把俄国流亡者称之为“白俄”。他们当中,不少人由于仓惶出逃,两手空空,成为赤贫的难民。而另外一些带有黄金、珠宝、珍贵物品的人,落脚之后继续经商置业,仍然过着富豪的日子。那时候,常住哈尔滨的俄国居民已达3万人之多。1920年以后,哈尔滨的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看见逃难而来的俄国人了。据1922年的统计资料,在哈尔滨48万城市人口中竟有12万灰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俄国人,已占到全市人口的四分之一。他们落地生根,依然如故地过着俄罗斯式的生活。以火炉土炕过冬度日的哈尔滨人惊奇地看到;俄罗斯人把壁炉、暖气、上下水和抽水马桶安装在屋里。他们在哈尔滨展示了自己与中国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俗。大兴土木构筑欧式之都。
在20世纪头几年里,哈尔滨就象一个繁忙的工地。到处是砖瓦沙石,和密密麻麻的脚手架。楼群拔地而起,街道伸展延续,与哈尔滨本土的乡间集市,茅舍田园形成鲜明对照。伴随着20世纪而诞生的哈尔滨,俄国人有了生存、创造的空间,他们大兴土木了。
位于哈尔滨市道里区透笼街的圣·索菲亚教堂。始建于1907年3月,是参与中东铁路建设的沙俄西伯利亚第四步兵师修建的随军教堂。同年,由俄国茶商斯嘉科夫出资,在随军教堂的基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全木结构教堂。四年以后,人们又在木墙外部砌上一层砖墙,形成了一座砖木结构教堂。到1923年,圣·索菲亚进行第二次重建,共历时9年,于1932年11月落成。重建后的圣·索菲亚教堂以肃穆凝重、宏伟壮观、典雅脱俗的拜占庭风格展现在人们面前。教堂通高53.35米,建筑面积721平方米,可容纳2000人,是现今亚洲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堂。
俄国人在原本只有青砖汉瓦的哈尔滨城区里,相继修建了五十余座名称各异、颇具规模的教堂,有人说那时候的哈尔滨仿佛在是进行一场宗教和建筑艺术的博览和比拼,这些教堂,有的张扬拜占庭的建筑风格,有的显示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特点。每当礼拜日的清晨,日落时分,教堂骤然响起祈祷的钟声,使得东方古国的塞北边城哈尔滨笼罩一股浓重的欧洲宗教气氛。这在信奉佛道、独有晨钟暮鼓的旧中国,真是别具特色的一道景观。
位于哈尔滨道里区的中央大街,则是一条颇具欧洲城市风格的街道。这段约1400米长,30米宽、用花岗岩条石铺砌的马路,是20世纪初哈尔滨乃至当时中国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俄国犹太富商在这儿建造的马迭尔宾馆,也和中央大街一样,现今已被黑龙江省人民政府确定为历史文物,埃德加·斯诺、鲁迅、宋庆龄曾在此下榻。
为领略历史文物街路的风采,盛夏清晨我来到中央大街。光滑、黝黑的花岩石路面安详静谧地横卧在林荫中,旭日从楼厦之间和树叶的间隙处洒下万道金光,整条街路显得十分庄严、高贵。街道两旁清一色的欧式建筑,充满浓重的俄罗斯情调。
教堂、街路、商厦的建成,使今天的哈尔滨每一个街区都能看到外国建筑。那哥特式楼厦的尖塔和拜占庭式的洋葱头屋顶默默地对着天空。无言地诉说着当年的故事。
东方小“巴黎”异国风情浓
上个世纪20年代的哈尔滨之夜,扑朔迷离的霓虹灯使得城市充满了诱人的梦幻。年逾90,从事了一辈子文化事业的学者张先生这样描述着那时的情景:当年,中央大街两侧,商厦、酒楼的霓虹橱窗彻夜闪烁。俄文广告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在“阿尔卡萨”餐厅,希腊式圆柱支撑在包厢里,食客们在喷泉间凭栏观赏着旋转舞台上表演的歌舞;在“凡塔西雅”餐厅,吉卜赛情调的旋律奏出了靠变卖家财过活,不知归宿何处的歌手们的忧伤。
白天,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在街道上往复穿梭;挂着“老巴夺”香烟广告的公共汽车招摇过市;马蹄“得得”的四轮马车载着俄国贵妇人在街上来来往往;冬天,马车夫则坐着俄式马拉雪橇招揽生意;俄国小孩在空地上玩“拉卜达”(俄式棒球)游戏,然后紧紧地围住中国小贩的摊床,盯着山楂糕、糖葫芦久久不肯离去。在中央大街上漫步的还有推着童车的俄国少妇、夹着圣经,留着一把大胡须的神父、寻找生意的商人和百无聊赖的酒鬼。
哈尔滨俄侨倾心于法兰西情调。竭力地以巴黎为偶像,营造欧洲文化氛围。1922年,他们模仿法国,举办了首次选美大赛。而模特表演,则经常性地在马迭尔宾馆大厅里,频频举办。那时,俄国艺人经常顶着漫天飘洒的鹅毛大雪,在中央大街用手风琴、提琴演奏俄罗斯名曲。这种卖艺形式渐渐地传播到上海、南京。
俄罗斯人侨居哈尔滨后,对中国传统服饰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最具影响的是中国商人脱下了长袍马挂,摘下瓜皮小帽、穿上西服、扎上领带、登着崭亮的皮鞋、夹着皮包,到生意场上与俄商周旋。而在冬季,华商不忘披上俄国纯呢大衣,领着缠有俄国银狐围脖的夫人,去参加上流社会举办的“派对”。哈尔滨中青年妇女则比较普遍看好并大胆地接受“布拉吉”(俄语:裙子)。这在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是相当先锋、前卫的。
而从上个世纪20年代起,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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