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忘了叫你声妈妈
作者：时间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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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梦想中的大学，奋斗了十多年的我终于成功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晚我看见坚强的爸爸掉泪了，他老泪纵横。这几年以来我都一个人坚强地承受着痛苦，自从爸爸和妈妈离婚后我就开始变得沉默起来。在我的世界里永久地失去了母爱的温暖：妈妈在和爸爸离婚后的一个月里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段时间我一直质问爸爸，可是爸爸也不知道。他很生气地对我说以后不准提妈妈！而后他又自责起来。他说他对不起我以前的那个家。说完爸爸就落泪了。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事隔十年我又一次看见爸爸落泪了，但这次是开心的泪花。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不到一年就续弦了，成为我新“妈妈”的那个女人温柔得没脾气，对我和爸爸都很好。可在我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排斥这个不是我妈妈的女人。她凭什么要把爸爸从妈妈手中夺走呢？我一直以为爸爸和妈妈离婚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女人。可爸爸却要我叫这个罪魁祸首为妈妈，我真的做不到。九年了，我从未叫过她一声妈妈。即使她为我付出过很多很多，但是我永远不能原谅她。
在餐桌上爸爸举起杯子对我说：千毅，祝贺你终于考取了梦想中的大学，也祝你以后大展宏图。爸爸客气地给我敬酒，这么多年了我和爸爸之间一直都存在着芥蒂，因为妈妈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记恨爸爸。可是最近几年我忽然明白了，爸爸或许有苦衷的。
那个女人一直在忙碌着，她笑呵呵地说难得你们父子这么高兴。言语中夹杂着真实的微笑，我能感觉出来。可是这种真实有用吗？即使十个对我好的“妈妈”也抵不过一个我的亲妈妈。我不屑她的言语，依旧和爸爸喝酒。她也知趣地走进了厨房，一个人在厨房里面收拾了很久。这时候爸爸悄悄地对我说：其实你不应该这样对她，她毕竟也是你的妈妈。不管你承认与否，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对得起你。可是你却连一声妈妈都不曾喊过她。
爸爸动情地停了下，往厨房里张望。然后接着说：我知道我和你妈妈离婚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现在也长大了，也应该明白很多事情了。我和你妈妈的离开并非是因为小清的介入，她只是被你当成了一个怪罪的靶子而已。假如你要一直这样固执下去的话，我想你应该怪我，而不是你现在的妈妈。
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啊，这几年这个女人对我的关心真的很多。高三那段时间她每晚半夜爬起来给我煮吃的，每天早上早早地为我去买营养早餐。可是我心底却仍旧不能释怀。爸爸并没有停下来，他或许喝多了点酒。
爸爸继续在说。
今晚本是个高兴的日子，或许你不喜欢爸爸说这些，但是这些话在我的心里憋了几年啊。现在你也长大了，我必须跟你说明白。
这个时候她从厨房里走出来了，眼圈明显湿了。她听到了爸爸和我说的所有的话。她靠在爸爸的旁边坐下，一边夺下爸爸手中的酒杯一边说：老张，你今晚喝多了，别再胡说了。
可是泪水竟然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我看得很清楚。
爸爸并没有理会，他说：小清，你别拦我。都几年了，小毅也长大了。我想他该明白这一切的。
尔后爸爸又转向我说：你这个妈妈一定比你原来的妈妈好，尽管你并非是她亲生的。但是你知道吗？她怕你会感到委屈，竟然不要自己的孩子，而一直把你当做她自己亲生的一样。而你一直想念的妈妈却跟别人走了，你知道吗？
妈妈跟别人走了？难道这就是爸爸和妈妈离婚的原因吗？我突然一阵心痛。但是我又不愿意相信，我宁愿这不是真的。妈妈不会抛弃我的，真的不会。妈妈那么爱我，而我也那么爱她。我抑制不住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是的，在这个夜晚我忽然明白了很多。
2.
夜很深了，我翻开日记本将刚才爸爸说的那些话语全部记录下来。关了灯，在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思考着。为什么这几年爸爸要那么坚强地强忍住那些话而不对我说呢？为什么这个新“妈妈”对我这么无私呢？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我的错吗？
也许也许，我脑子乱乱的。
起身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声音从爸爸的卧室里传来。
“你真不应该跟他说这些的，我并不在乎什么名份。只要他以后能明白我的苦心就行了。”这是她的声音，我的“妈妈”。
我的泪水又一次布满眼眶，这难道就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母爱吗？可是我为什么还不知足呢？我默默地退回自己的房间，再次打开台灯，细心地翻看以前的日记。
那么多的日子都过去了，而我也一直在排斥这个“妈妈”。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残忍，竟然不懂得怎么去回报爱。我想从明天起我一定要大声地叫她一声妈妈。这也是她最想听到的。而关于我亲妈妈的回忆也就此中断，我想我不应该生活在过去，现在的我一样很幸福，同样有爸爸妈妈的关心。我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把我叫起来吃饭。他说小伙子就应该早点起床去锻炼身体。尽管我很是不情愿，但还是给足了爸爸面子。桌上放着牛奶和蛋糕，对于我们这样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庭来说吃这样的早餐未免有点过于奢侈。她从厨房走出来微笑着对我说：小毅起床了。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蛋糕，你尝尝。过些天你叫你那些高中同学都到家中庆贺一下你考上了大学吧。这事我和你爸爸都打算好了，就看你的意见了。
我又一次被感动了，为什么她对我那么好。我默默地点头，心头洋溢着幸福。
就在我和爸爸走出家门锻炼身体的一刹那，本想回头跟她说一声：妈妈，我和爸爸出去了。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我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有机会的。
我和爸爸横穿过几条繁华的大道准备去县里头最大的一个公园打打篮球。我手里拿着篮球兴奋地跑，可就在此刻，爸爸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下扑在了道路的栏杆边上，回头却看见爸爸被一辆轿车撞出了三四米开外的地方。肇事司机立马就开着车子跑了，我手中的篮球也顺着道路溜到了边沿上。爸爸的血流了一地，我发疯似的爬到爸爸身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越来越多的人围着我们。可是他们唧唧喳喳的，我全然没听到他们在讲什么。过了好久我才清醒过来，于是一把夺来围观者手中的手机拨打120。那个家伙也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随后就消失了。道路中间围了很多人，可他们在说些什么？急救车终于来了，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我看见爸爸微微地睁开双眼，他吃力地拉住我的手说：一定要照顾好你妈妈和你自己。
我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可是爸爸却再也没出过声。他安静地睡去了。
3.
医生从急救室推门而出的时候我急忙地扑上去，她也两眼泪花地看着医生。可是那医生失望地摇了下头，低垂着头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他失血过多，已经去世。
这难道是电视剧吗？怎么和电视剧里面的台词一样呢？我真的不相信，我不相信！昨晚爸爸还那么高兴地和我喝酒，爸爸不会离开我的。医院的整条走廊上都响彻我和“妈妈”的声音。我无助地望着天花板，生活真他妈的会开玩笑。我苦笑着，头拼命地撞击墙壁。“妈妈”拽住我，她说小毅别这样。
我回过头看着她两眼满是泪水，大吼着：现在我连爸爸也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彻底地绝望了。可是这样换不来爸爸的复活，我又能做什么呢？
不会的，你还有我这个妈妈。你还有妈妈的。她也努力地喊出了声音，很悲伤但令我感到很坚强。
我不知道怎么在医院度过了那十个小时，当医院处理完爸爸的后事后我写了最后一篇日记。简短的几个字终结了我十多年的日记：
今天一切都离我而去！
是的，爸爸走了。真的走了！
我回到家，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也不再出声，悲伤弥漫着我们的生活。但是爸爸的后事还需要我去处理，尽管我什么都不懂。我必须扛起，从今往后生活中爸爸不会再为我扛了，任何事情都要我来扛。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