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向天倾诉
作者：王秋燕
苏晴领着曲比拉铁和小林上山时，罗顺祥正被刘紫樱反锁在屋里。她不让罗顺祥跟苏晴上山，不管罗顺祥发多大的火，她就是不让步。待罗顺祥哄完刘紫樱后，已经中午了。
苏晴只顾着心里着急，担心活儿干不完，当他们发现走错路时，已经来不及了。雨仍在张狂，洪水把整个山谷都涨满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时候，一阵眩晕向苏晴袭来。她一声声在心里默念“司炳华”的名字。
当气象中心的人向马邑龙报告苏晴等人被困在黑呷山上没有回来时，他身上像被浇了汽油，“轰”地点燃了。站在苏晴上午出发前站过的地方，此时，他多希望苏晴蓦地出现在眼前，哪怕像很多年前那样淋着大雨冲进他的办公室，一个劲地叫冷呢!
突然身边人的对讲机里报告：发现目标!是他们。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真的，马邑龙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真想冲过去，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他真想!
司炳华走后，苏晴过了很长一段自闭式生活。她学会了抽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偷偷地抽……转业吧，没什么大不了。第二天一上班，她就交了转业报告。为这事，她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批评。只是没想到，三个月后，她却自己提出不走了。
那次发射，出奇顺利地走到发射前的一刹那……可是，这次，点火的口令下达后，火箭原封不动地坐在那里，“火”，似乎没点着，只冒起了一股黄不啦叽的浓烟……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这次发射失利对苏晴内心的震撼前所未有。
透过泪水，她盯着大屏幕，突然看见发射场上有人正不要命地朝发射塔架上冲去，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她潮湿的视线，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马邑龙。
那几天，一点小小的动静，也会让她吓得心脏狂跳不止，更不要说电话铃声了。
苏晴其实知道他住院了。他是冲进发射塔架排除故障时被烫伤的，其中还有周建明、张高工等。
苏晴不是不想去看他，她非常想，可是，见了他说什么呢?
这次发射失利，方方面面都元气大伤，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这样的话，今年干部转业问题有可能就要如期安排。她的转业报告已经递了上去，是下决心走还是把报告撤回?
病房门是开着的，他对着窗外说，在医院里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凌立，还有你，特别是你。这些年你为基地已经做了够多的牺牲，这个时候提出转业，很好!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投你一票。
突然，她的嗓子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凭什么只能是你们留下，而我只能当逃兵?你没资格编排我的生活。让你那一票见鬼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隔着泪水，大胆地盯着他的脸，久久地盯着，也不把泪抹去，任它哗哗地往下淌……
外面的工作间突然闹哄哄起来，她正要往外走，曲比拉铁冲了进来。他声音不大，但在苏晴听来却像一声炸雷。
罗顺祥出车祸了。
这两天，苏晴觉着胸闷得很不舒服，进沟前顺便去看了医生，但没看出什么问题。
气象会商准时开始。苏晴代表气象中心提出：一是明天凌晨，无雷电，无大风，小雨，能满足发射要求。如果明天机会错过，再就是第三天凌晨五时左右，“窗口”还会再现一次，但时间较短，只有半小时。“窗口”的前后都将有大雨。
苏晴正要更详尽地解读时，眼前一黑，险些倒下。马邑龙“腾”地站起来，你怎么了?
苏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从气象情况看，如果错过这两个发射“窗口”，后面要等六天，天气才有可能好转。所以，我们气象中心的意见是：明天凌晨的“窗口”，应该是最佳的发射“窗口”。
季永年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的脸，没有人反对。季永年毅然决然地说：就这样定了!也就是说，瞄准明天的“窗口”，发射!
有时候，越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正当加注已接近尾声，吕其差不多该松一口气了。可偏在这个时候，塔架上有个操作手苍白着脸，跑来报告说：火……火箭里……燃料在倒流。
吕其愕然。现场混乱起来。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坏就坏在阀门上。最终被赶来的张高工解决了。
苏晴正在俯看最新的一张卫星云图，她突然浑身冒起了冷汗，快要虚脱了。她太累了。错过了第一个“窗口”，马上着手准备第二个“窗口”。谁都不能打保票到时“窗口”一定能打开。眼下，苏晴真希望罗顺祥在身边。可这次不可能了，老罗在医院里。
此刻苏晴真的有支撑不下去的感觉。可她一直坚持把自己的看法谈完……话刚一说完，腿一软，身子轻得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
凌晨五点四十五分，第二个“窗口”真的像苏晴预报的那样打开了……“太白一号”按预计的那样如期地发射了!
如果不是亲手把苏晴推进太平间，马邑龙依然不肯相信苏晴已经走了。苏晴，你真是个傻女人。我已经答应你，等“太白一号”成功，我就跟你全摊牌。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是不是?
马邑龙不肯让自己醒过来。他一直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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