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2期

钱锤书《也是集》的书名及其他

作者:王培军

行割爱的了。况且,撇开创获先后,单以考论而言,陈文也是骊珠已得,题无剩义了,又何须钱先生的闭门造车,丰干饶舌?“通人之蔽”,钱先生怕也难免。
  
  四、亵语入正史
  
  顽皮的小孩子学骂人,没有不喜亵语的。钱先生小时顽皮,老了也玩心不改,著述中涉及亵语处,不一而足。如《谈艺录》(补订本)第374页,解释李贺的“古时填渤游,今日凿崆峒”两句,即是一显例。又如《管锥编》第966-7页,论“亵语人正史”,云:
  匈奴冒顿《遗高后谩书》:“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况周颐《蕙风移二笔》卷一举《战国策》[韩]二宣太后谓尚子语、《后汉书·襄楷传》章怀注引《太平经典·帝王篇》言广嗣之术及《唐书·朱敬则传》上书谏武后内宠,为亵语入正史三例。可以此《谩书》及《金史·后妃传》海陵怒诘莎里古真语补之。
  据钱先生考说,《谩书》“所有”“所无”云云,即“指牝牡”、“秽媒语”也。最后一句,说“可以此《谩书》及《金史·后妃传》补之”,是此节的用意,乃为补况书的遗漏,但他忘了况氏另有一书,即连载于《东方杂志》中的《眉庐丛话》,已自增《金史·后妃传》金海陵一事:
  古以猥亵语入史书者,尝汇记之,得四事:……一、《金史·后妃传》:“海陵私其从姊妹莎里古真余都。莎里古真在外为淫佚。海陵闻之,大怒曰:“尔爱贵官,有贵如天子者乎?尔爱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乎?尔爱娱乐,有丰富伟岸过于我者乎?”又海陵尝曰:“余都貌虽不扬,而肌肤洁白可爱。”
  所谓“海陵怒诘莎里古真语”,其详如此。况氏引此文后,复有论云:
  以上四事,宣太后之言,托谊罕譬。古人质朴,不以此等语为讳,要亦无伤大雅。《襄楷传》注近于房中家言,通乎阴阳化生之旨,不得以猥亵论。唯朱敬则一疏及金海陵之言,则诚猥亵不堪,不当载之史册。
  钱先生“知一不知”,所增二事,可留者仅一,余下半数都只好还诸况氏了。近人多称况“记丑学博”,“拼命著书”,不仅自负词学,为有名的狂人,由此观之,其涉猎博杂,也可算名下无虚。
  而况氏书所举之例,尤以《战国策》宣太后语,较为人所熟知。(但《战国策》并非正史,钱语稍不确。又,今人李敖有一文,亦引其事,发挥古人“质朴”之义。所说与况同。周寿昌《思益堂日札》卷二“秦宣太后事”条,云“此亦策士恨秦,造此语以丑之”,亦可参。)陈锐《褒碧斋杂记》中,为近人叶德辉刻房中书作辩,也引《战国策》中事,说:
  吾友叶奂彬吏部《双梅影盒丛书》,刻《素女经》数种,时人以为诲淫。余谓此不过《杂事秘辛》之类耳。试读《战国策》韩二:“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一本作支]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此何说耶?又试读《仪礼》妇至成礼:“主人说[读如“脱”。后同]服于房,媵受;妇说服于室,御受。姆授巾。御衽于奥,媵衽良席在东,皆有枕,北止。主人入,亲说妇之缨。烛出。”敢问以下当作何语?周公诚圣人中之情者哉。 是由史及经,末一句,尤令人解颐。促狭如钱先生,读之必当莞尔。
  
  (本文编辑:李 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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