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3期

明窗数编在 长与物华新

作者:倪怡中

朴等六十多人。这一事件激怒了进步师生,他们举行声援大会,揭露国民党的无耻行径,慰问受伤的民主人士。王铃被推举为大会主持人。国民党特务包围会场,王铃掩护其他师生先撤走,自己挺身而出与特务搏斗,以致颈部被特务用刺刀刺伤。因为这一事件,郭沫若知道了史语所有一位叫王铃的和李约瑟一起研究中国科学技术史的年轻人。解放后,郭沫若任中国科学院院长,他两次写信邀请王铃回国组建中科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和写作《中国科学技术史》,并分别寄去2000英镑作为路费。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王铃滞留海外,但他对郭沫若的邀请而自己未能及时回国,一直表示深深的感谢和歉疚。
  王铃一直是深切地挚爱祖国的。1959年,印度政府以信函形式向中国政府提出了领土要求。当中央派人征询陈寅恪对此问题的意见时,陈寅恪明确表示,四十多年前由英国人划定的“麦克马洪线”已使中国领土主权遭到了损害。现在印度方面的“领土要求”很不合理,并向中央政府提供了有关清朝官员的日记、奏议等史料线索。所谓“麦克马洪线”,是参加西姆拉会议的英国政府代表享利·麦克马洪(ArtherHenry McMahon)和西藏地方当局的代表,背着当时的中国政府于1914年3月24日以秘密换文的方式划定的,该线西起不丹边境,向东延伸,在中印东段边境地区,把历来属于中国,面积达九万平方公里的地区划归当时英国统治的印度。但之后英国既不敢公布有关的文件,也不敢改变地图上关于这段边界历来的画法。历届中国政府从未承认该线,并且曾就英国对该线以南地区的逐步入侵向印度政府多次提出抗议。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爆发时,王铃身在澳洲,他记得自己在英国时,曾在图书馆看到前英国驻印度总督测绘的印度地图,其中的中印边界线和中国政府的划分基本相符。为了给祖国提供有力的证据,他专程从澳大利亚赶往英国。在伦敦图书馆的书库里,他翻检寻索,终于查找出封存多年的当年英国殖民政府绘制的印度地图,复制后送交中国驻英机构。1962年11月20日,我国《人民日报》刊出了5幅英文版《印度地图》。其中1862年印度加尔各答测量局办公室出版的“英属印度斯坦北部边境”图上,中印西段边界标明在喀喇昆仑山脉,与中印边界传统分界线大体一致。另一幅1917年印度测量局出版的“西藏及邻国”图上,中印东段边界线同传统分界线大体一致,根本不是“麦克马洪线”。直到1936年,印度官方地图都还没有按非法的“麦克马洪线”标绘中印边界。还有一幅1929年大英百科全书第14版第24卷第68-69页上“中国”全图的一部分,图上对印度东北部同中国西藏的边界的画法,也同中印东段传统分界线大体一致。可见英国制造了所谓“麦克马洪线”十五年之后,还不敢改变中印东段边界的画法。中国政府依据这些事实驳斥了印度政府的无理要求,维护了祖国的尊严和利益,也赢得了世界各国舆论的广泛支持。如果说,陈寅恪提供的是中国人自己的证据,那么王铃提供的来自英国(印度曾是英国的殖民地)的证据是更为有力的。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王铃曾向有关方面提出过申请,想回国省亲,送孩子回来读书,为国内高校讲学,但因为“文革”,这些事情只能搁置了。
  
  三
  
  对于王铃来说,与李约瑟结识是他一生的转折点。李约瑟器重王铃,王铃对李约瑟执弟子礼。李约瑟赞许王铃的话留在他写的前言里,王铃在中国科学史讨论会上的讲演更对李约瑟推崇备至:“他能整页整页地浏览不带标点的中国古文,并且一眼就找出要找的技术术语及文字说明。”“有一次谈到中国雨量表的历史记载,李约瑟突然起身去查找元朝时的数学书,那里恰巧有一段关于第一只雨量表的文字,从而证明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只雨量表的是中国人。李约瑟同时精通历史学科与自然学科,而且还有一种在短期内精通一门崭新学科的天才。”
  1989年9月李约瑟和鲁桂珍结婚,王铃寄赠了条幅:“科史万端付后论,留痕三七坐春风。而今克士堂前愿,和合东西企世同。约瑟老师桂珍师母宴尔新婚。”有一张颇令人动容的照片:晚年的李约瑟坐在书桌前,伸出右臂把王铃揽在身边;王铃站在他身旁,右手紧握李约瑟揽他的右手,左手搭在李约瑟肩上。1992年,王铃为庆贺李约瑟92岁寿辰作了一首七绝,其时王铃也已75岁了。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八日尼德汉老师九二诞辰弟子王铃草成七言绝句为颂
  添筹海屋祝希尼,二美四难绩益奇。
  绛帐康桥克士院,深情剑水无终期。
  王铃在诗后写了很长的注。“二美”指李约瑟的先后两位妻子兼助手的李大斐和鲁桂珍。“四难”是说李约瑟集科学、人文院士于一身;1943年李约瑟任中英科学合作馆馆长时,不辞辛劳,为中国购赠大批科学仪器和书籍;1967年后李约瑟任基兹学院院长时平易待人,对教授、门房一视同仁;《中国科学技术史》出版饮誉世界,政界、学界力主提名李约瑟为诺贝尔和平奖、文学奖候选人不乏其人。四件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李约瑟都做到了。
  1994年6月6日,王铃先生在南通家中病逝。那天晚上他正伏案写作杨振宁、谢希德等老友屡屡敦促他完成的《李约瑟传》,突然感到心脏很难受,当救护车赶到时,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王铃为《中国科学技术史》的研究和写作所做出的贡献永远值得学术界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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