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我想说:具有经验命题形式的命题,而不仅仅是逻辑命题,属于一切思想(语言)运作的基础。——这个说法不具有“我知道……”那种形式。“我知道……”说明我知道的东西,而这并没有逻辑上的意义。
402.在这个说法中,“具有经验命题形式的命题”这个表达式就非常不好。这里涉及的命题是关于物体的命题,而这些命题并不像假设那样充当基础,并不像假设一旦发现为伪就被其他假设所取代。
……满怀信心写下
“太初有行。”[5]
403.按照摩尔的意思,说人知道某件事物,因此他所说的话就是无条件的真理,这在我看来是错误的。他所说的话是真理只是因为这是他的语言游戏的不可动摇的基础。
404.我想说:人们并不是在某些点上完全确实地知道真理。不是的。完全的确实性只是人们的态度问题。
405.但是即使在这里当然仍有错误。
406.我想达到的目的也就在于在日常生活中我随便说出的“我知道那是一个……”与哲学家说出的同一句话之间的区别上。
407.因为当摩尔说“我知道那是……”时,我就想回答说“你什么也不知道!”——然而我却不会对任何不带哲学意图而讲这句话的人这样讲。也就是说,我(正确地?)感到这两者想说的意思不同。
408.因为如果某个人说他知道如此这般的事情,而这又是他的哲学的一部分,那么如果他在这句话上错了,他的哲学也就是错的。
409.如果我说“我知道那是一只脚”,我实际上在说些什么呢?我确实知道其带来的结果这一说法的整个要害难道不是在别人有怀疑时我就会说“你看,我就曾这样告诉过你”吗?如果我的知识不能当做我的行动指南,那它还有什么价值吗?难道它不让我失望吗?
3月20日
410.我们的知识形成一个庞大的体系,只有在这个体系内某一个别知识才具有我们给予它的价值。
411.如果我说“我们假定地球已经存在了许多年”(或者某种类似的说法),那么说我们应该假定这样一件事听起来当然就显得奇怪了。但是在我们的语言游戏的整个体系中它却属于基础部分。人们也许可以说,这个假定形成了行动的基础,因而自然也就是思想的基础。
412.任何一个不能想像人们可以说“我知道这是我的手”这一情况(这类情况确实很少)的人也许会说这些词是无意义的胡说。自然他也许可以说“当然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但是这样一来他就有可能把“这是我的手”这句话当做“我的手”这些词的说明。
413.因为假定你正领着一个盲人的手,而在用你的手领着他的手往前走的时候说“这是我的手”,如果他随后说“你确实知道吗”或者说“你知道这是你的手吗”,这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有意义。
414.但是另一方面是: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手?甚至在这里我确切知道说“这是我的手”是什么意思吗?当我说“我怎么知道”时,我的意思并不是指我对这件事有丝毫怀疑。我们在这里拥有的是我一切行动的基础。但是在我看来这却受到“我知道……”这些词错误的表达。
415.事实上难道“知道”这个词作为一个重要的哲学用语不是完全错了吗?如果“知道”具有这种意义,为什么“确实知道”就没有?显然是因为它也许带有太多的主观性。但是难道“知道”不也同样带有主观性吗?难道人们不是仅仅由于从“我知道旷导出“P”这种语法的特殊性而产生误解吗?
“我相信我知道”并不一定表示较少的确实程度。——的确如此,但是人们并不是在力图表现甚至是最大的确实性,而是想说某些命题似乎是一切问题和一切思想的基础。
416.现在不是有这样一个命题即我在过去几周一直住在这间屋子里而我的记忆对此也不能欺骗我吗?
“确实到不容有合理怀疑的余地。”
3月21
日
417.“我知道上个月我每天洗澡。”我记起的是什么?是每天和每天早晨的洗澡吗?不是的。我知道我每天洗澡,而这并非我从某些另外的直接感觉材料推导得出的。同样,我说“我感到手腕疼痛”并不需要靠任何其他方式(例如通过意象)意识到这个部位。
418.是不是我的理解惟独看不见我自己的不理解?我看常常是这样。
419.如果我说“我从未到过小亚细亚”,我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项知识的?我不是估计出来的,没有人告诉过我,是我的记忆告诉我的。——所以关于这一点我就不能弄错吗?在这里有我知道的一个真理吗?离开这个判断我就不得不把所有其他判断都给推翻。
420.即使像“我现在住在英国”这样一个命题也有这两个方面:这不是一个错误,但是另一方面,对于英国我又知道些什么呢?难道我的判断不可能完全弄错吗?
人们走进我的房间,异口同声地说我现在不住在英国,甚至向我提出这件事的“证明”,使得我一下子像个疯子单独站在完全正常的人中间或者说像个正常人单独站在疯子中间,难道这是不可能的吗?难道我不会怀疑目前看来最无可置疑的事物吗?
421.我在英国。我周围的每一件事物都这样告诉我,不管我让我的思想转向哪里和以什么方式,这些思想都立刻向我证实这一事实。——但是如果发生我现在梦想不到的事情,难道我不会感到震惊吗?
422.所以我是在想说出某种听起来像是实用主义的话。
在这里我正受着一种世界观的阻挠。
423.那么我为什么不干脆同摩尔一样说“我知道我在英国”?在某些特定情况下说这句话是有意义的,我可以想像出这些特定情况。但是如果我不在这些特定情况下说出这个句子,以此为例来表明我确实能认识这类真理,那么在我看来这就立刻成了虚假的东西。——对吗?
424.我说“我知道P”,目的不是为了让人确信我也知道真理P,就是只不过为了强调P。人们也说“我不相信它,我知道它”。人们也许还可以(比方说)这样讲:“那是一棵树。这并不只是猜想。”
但是“如果我告诉某个人说那是一棵树,而并不只是猜想”,情况又是怎样呢?难道这不就是摩尔想说的话吗?
425.这并不是猜想,我也许可以完全确信地把它当做某种不容置疑的事物告诉另外某个人。但这是否意味着它是五条件的真理?难道我一生在这里看到的那个我完全确信是树的东西不可能显示为某种不同的东西吗?难道这不使我困惑吗?
然而在使这个句子有意义的情况下说出“我知道(我并不只是猜想)那是一棵树”却是对的。说实际上我只是相信这一点倒是错的。说“我相信我的名字是L.W.”,则完全让人产生误解。而这样说也是对的:关于这一点我不可能弄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这一点讲我绝对正确。
1951年3月21日
426.但是我们怎么能够向某个人表明:我们不只是知道关于感觉材料的真理,而且还知道关于事物的真理?因为某个人向我们保证说他知道这一点毕竟是不够的。
那么为了表明这一点我们必须以什么为起点?
3月22日
427.我们需要表明即使他从未用过“我知道……”等句子,他的行为也显示出我们所关心的那种情况。
428.因为假定一个行为正常的人向我们保证说:他只是相信他叫如此这般一个名字;相信他认得同他经常生活在一起的人;相信他在实际看不到时有手和脚,以及其他等等,难道我们能够向他表明从他所做的事(和所说的话)来看并不是这样吗?
1951年3月23日
429.现在当我看不见我的脚趾时,我有什么理由认为我每只脚上有五个脚趾?
假如我的理由是以前的经验一直是这样教给我的。这样说对吗?我比对我有十个脚趾更确信以前的经验吗?
以前的经验固然很可能是我现在感到确实的原因,但这是它的根据吗?
430.我遇到一个来自火星的人,他问我“人类有多少个脚趾?”我说:“十个。我让你看。”随即把鞋子脱掉。假如他对我尽管没有看脚趾却知道得这样确实感到惊异,我是否应该说,“我们人类不管看见还是看不见脚趾都知道我们有多少个脚趾”?
1951年3月26日
431.“我知道这间屋子在第二层楼,门后有很短的平台通向楼梯,以及其他等等。”人们也许想像得出让我说这话的实例,但是这种实例是极其少见的。然而另一方面我却每天通过我做的事和说的话表明有这项知识。
现在别人从我这些行动和言语中看出了什么?难道不正是我确信我的情况吗?——根据许多周以来我一直住在这里和每天上下楼梯这件事实,他会看出我知道我的房间在什么地方。在他尚未知道那些必然引出我知道这一结论的事实时,我就会对他讲出“我知道……”这种确信。
432.“我知道……”这个说法只有在与我的知识的其他证据相联系时才能有意义。
433.所以如果我对某个人说“那是一棵树”,这就好像我告诉他说:“那是一棵树,你可以绝对相信这一点,关于这一点没有一点疑问。”一位哲学家也许用这句话来表明人们实际上使用这种说话形式。但是如果他用这句话不是仅仅为了谈论英语语法,他就必须指出这个表达式在其中起作用的情况。
434.现在是不是经验教会我们认识到在如此这般的情况下人们知道这个和那个?经验确实向我们表明通常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天之后能够认出他一直居住的住宅。或者甚至是:经验教会我们认识到在如此这般一段学习时期之后,一个人的判断是可以信赖的。经验告诉我们说,一个人为了能作出正确预断就必定要学习这么长的时间。但是——
3月27日
435.人们常常让一个词给弄糊涂。比如说,让“知道”这个词给弄糊涂。
436.上帝是否受我们的知识的限制?我们所说的话有些是不是不能出错误?因为这正是我们想要说的。
437.我愿意这样说:“那不能错。”这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从中引出的结论又是什么?
438.让某人确信我知道在某一地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而不告诉他我确信的理由,这是不够的。
439.甚至“我知道在这个门后面有平台和楼梯通到底层”听起来可以让人相信,也只是因为每个人都认为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440.这里有着某种普遍的东西,而不只是某种个人的东西。
441.在法庭上证人仅仅保证说“我知道……”是不会让任何人相信的。必须表明他能够知道。
甚至当某个人在看他自己的手时说“我知道那是一只手”这一保证也不会让人相信,除非我们知道说这句话时的情境。而如果我们确实知道这些情境,这句话看来就是让人相信说话的人在这方面是正常的。
442.因为我想像自己知道某件事情,这种情况难道不可能发生吗?
443.假定在某一种语言中没有相当于“知道”的词,人们只是作出断言(如“那是一棵树”等等),自然他们可能出错误。于是他们就给句子加上一个符号,表明他们认为出错误有多大的可能性——或者我是否应该说,就这个实例讲出错误的可能性有多大?后者也可以通过说出某些情境而表示出来。例如“A对B说我站得离他们很近,我的听力很好”,或者“昨天A就在如此这般一个地点。我从远处看见他,我的眼睛不很好”,或者“那边有一棵树。我能清楚看到这棵树,而且以前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444.“火车在两点钟出发。为了不出错再去查问一下”,或者说“火车在两点钟出发。我是刚刚在新的时间表上看到的”。人们也可以补充说“我在这些事情上是可靠的”。这类补充的话很明显是有用的。
445.但是如果我说“我有两只手”,我能补充说些什么来表明我的可靠呢?最多是说在通常的情境下。
446。但是我为什么这样确信这是我的手?整个语言游戏是否都依靠这种确实性?
或者说难道这种“确实性”不是早已在语言游戏中预设了?也就是说凭借这一事实:如果人们不能确实无疑地认知物体,也就不是在进行语言游戏或者说是在错误地进行语言游戏。
3月28日
447.拿这同12x12=144比较一下。在这里我们也不说“也许”。因为就这个命题依靠我们没有数错或算错,并且依靠在计算时我们的感官不会欺骗我们这一事实而言,这两个命题即算术命题和物理命题都处在同一个层面上。
我要说:物理游戏的确实性同算术游戏的确实性是一样的。但这可能被人误解。我的说法是逻辑的而非心理的。
448.我要说:如果人们不对算术命题(例如乘法表)是“绝对确实的”这一事实表示惊奇,为什么人们应该对“这是我的手”的同样的确实性感到惊奇呢?
449.我们必须学会懂得某些事情是基础。
450.我要说:我们的知识具有“那是一棵紫罗兰”,“那是一张桌子”这种形式。孩子固然可能在“也许那是一棵紫罗兰”这个句子里第一次听到“紫罗兰”这个词,但是这时他却能够问“紫罗兰是什么?”现在这当然也许可能通过向他显示一幅图画来作出回答。但是如果人们仅仅在向其显示一幅图画时才说“那是一棵……”,否则就只说“也许那是一棵……”——这又意味着有什么样的实际后果呢?
一种怀疑一切的怀疑就不成其为怀疑。
451.我反对摩尔的理由,即认为“那是一棵树”这个孤立的句子的意义是不确定的,因为被说成是一棵树的“那”是什么并未确定——是无效的,因为人们能够通过比如说“那边那个看来像树的物体并不是树的人造复制品,而是一棵真树”而使意义更为确切。
452.怀疑那是一棵真树还是只不过是……是不合理的。
我发现它无疑存在,这一点并不重要。如果一种怀疑不合理,这并不能从我的意见中显示出来。因此看来必须有一个规则来说明在这里怀疑是不合理的。但是也不存在这样一个规则。
453.我确实说:“在这里任何讲道理的人都不会怀疑。”——难道我们能够想像有学问的法官被问到一种怀疑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吗?
454.在一些情况下,怀疑是不合理的,但在另外一些情况下,怀疑则似乎在逻辑上就是不可能的。而它们之间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3月29日
455.每一种语言游戏都以词与事物再次被确认为基础。我们是以同学会“2x2=4”一样确定无疑的态度来学会这是一把椅子的。
456.所以如果我怀疑或者不确实知道这是我的手(不管就什么意思讲),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同时也怀疑这些词的意义呢?
457.这样我是不是要说:确实性就存在于语言游戏本质之中?
458.人们根据特殊的理由而怀疑。问题是:怀疑是怎样引入语言游戏的?
459.如果店员没有任何理由而只是为了把一切都弄个确实去检查他的每一个苹果,那么为什么他不需要去检查这种检查?人们现在能够在这里谈论信念(我所说的信念是照“宗教信念”的意思而不是猜测)吗?一切心理字眼只会让我们远离主要问题。
460.我去医生那里让他看我的手,说:“这是一只手,而不是……,我的手受了伤,等等,等等。”我只是向他提供一项多余的知识吗?比如说,人们难道不可以说:假定“这是一只手”这几个字是一项知识——你怎么能指望他懂得这项知识?诚然,如果“那是不是一只手”引起怀疑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一个告诉医生这项知识的人为什么不也会引起怀疑?另一方面人们却能够想像出一些实例——即使这些实例很少——即在其中这一说明并非多余或者仅仅多余但并不荒谬。
461.假定我是那位医生,有个病人来我这里让我看他的手说:“这个看来像是一只手的东西并不是一件精致的仿制品而是一只真手。”接着讲他所受的伤。——我应该真的把它看做一项知识,即使是一项多余的知识吗?难道我不应该宁可把它当做胡说(它的确具有知识的形式)吗?我应当说,因为如果这项知识真有意义,他又怎能确信他所说的话?它缺少使它成为知识的背景。
3月30日
462.为什么摩尔不在他所知道的事物中举例说他知道在英国某部有一个名叫如此这般的村落?换句话说:为什么他不讲出一件他所知道的而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实?
463.这是确实无疑的:当没有人能够怀疑时,“那是一棵树”也许可能是一种笑话,而它作为笑话也许可以有意义。实际上雷南有一次讲的就是这类笑话。
1951年4月3日
464.我的困难也可以这样来表示:我正坐着同一位朋友谈话。我突然说:“我一直知道你是某某人。”这真是一个多余的(尽管是真实的)说法吗?
我感到这些词就好像在谈话中间向某个人说声“早上好”一样。
465.如果我们说“人们近来知道有多于……种类的昆虫”,而不说“我知道那是一棵树”,那么情况又是怎样呢?如果某个人突然不管一切语境而说出第一个句子,人们也许会想到:他当时一直在想另外某件事情,而现在却在大声说出表示他一连串思想的某个句子。或者又可以说:他精神恍惚,说话时全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466.因此在我看来似乎是:我在整段时间内都知道某件事情,然而在讲出这种真实情况时却使得这样说没有意义。
467.我正同一位哲学家坐在花园里,他一次又一次说“我知道那是一棵树”,同时指着离我们很近的一棵树。第三个人来到听见了这句话,我告诉他说:“这个人精神并没有失常。我们不过是在进行哲学思考。”
4月4日
468.某个人文不对题地说“那是一棵树”。他说这个句子也许是因为他想起在类似情境下听见过这句话,或者是他突然被树的美所打动,而这句话就是一个感叹句,不然就是他作为一个语法实例读出来给自己听,还有其他等等情况。现在我问他道:“你说这个表示什么意思?”而他回答说:“这是专给你讲的一项知识。”如果他精神失常到想给我讲这项知识,难道我不可以假定他不知道他所讲的话吗?
469.有个人在谈话当中完全出乎意料地对我说:“我祝你好运。”我吃了一惊,但是后来我才明白.这句话是同他对我的想法有关,而现在这句话我听起来再也不是没有意义的了。
470.为什么我的名字叫L.W.是无可怀疑的?看来这完全不像是某种人们可以立即确定为不容置疑的事情。人们不会认为这是一项无可置疑的真理。
4月5日
在这里我的思想仍然存在一个大空白。而我怀疑现在这是否将得到填补。
471.找到起点是如此困难。或者不如说:从起点开始很困难。不要再往后走。
472.当孩子学习语言时,他同时也学会什么应该和什么不应该去探究。当教孩子知道屋子里有个衣橱时,人们不会教他怀疑他后来看到的仍是衣橱还是仅仅一组舞台道具。
473.正如在写字时我们学会字母的一种特殊基本形式然后再作出改变一样,我们首先把事物的稳定性当做规范,然后才可以对之作出改变。
474.这种游戏证实是有价值的。这可能是进行这种游戏的原因,但却不是其理由根据。
475.在这里我想把人看做一种动物,看做一种只有本能而不能进行推理的原始生物,看做一种原始状态的生物。因为任何足以作为原始人相互交流手段的逻辑都不需要我们为之辩解。语言并非来自某种推理过程。
4月6日
476.孩子们学会的不是知道书存在,椅子存在,以及其他等等,而是学会拿书,坐在椅子上,以及其他等等。
到了后来,自然会出现关于事物存在的问题:“有麒麟这样的生物吗?”以及其他等等。但是这样的问题只是因为通常没有出现一个相应的问题,它才成为可能。因为人们怎样知道如何让自己确信麒麟的存在?人们怎样学会确定某种事物是否存在的方法?
477.“所以人们一定知道那些通过实指的定义教给孩子的东西存在。”——为什么人们一定知道这些东西存在?难道后来经验不曾显示相反的情况还不够吗?
为什么语言游戏应该依靠某种知识?
4月7日
478.孩子相信牛奶存在吗?或者说孩子知道牛奶存在吗?猫知道老鼠存在吗?
479.我们应该说有物体存在的知识来得很早还是很晚?
4月8日
480.有个正在学习使用“树”这个词的孩子。人们同他一起站在一棵树前说:“多么可爱的树呀!”显然关于树的存在的怀疑并没有在语言游戏中出现。但是能说那个孩子知道“有一棵树存在”吗?当然这是真的:“知道某件事物”并不意味着思考该事物,但是任何一个知道某件事物的人难道就一定不能有怀疑吗?而怀疑也就是思考。
481.当人们听到摩尔说“我知道那是一棵树”时,他们就突然理解了那些认为该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的人。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人觉得不明确和含糊不清,就好像是摩尔用错误的观点来看问题似的。
这就好像是我去看一张图画(也许是一张布景画),站在远处立刻不带一点怀疑地认出它所表现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往前再走近些,这时我看见许多不同颜色的斑点,全都非常模糊,不显示任何确实的东西。
482.看来就好像“我知道”不容忍一种形而上学的强调。
483.“我知道”这几个词的正确用法
某个视力不好的人问我说:“你相信我们在那边能看见的东西是一棵树吗?”我回答说:“我知道那是一棵树,我能清清楚楚看到它而且熟悉它。”甲:“N.N。在家吗?”我:“我相信他在家。”甲:“他昨天在家吗?”我:“昨天他在家,我知道他在家,我跟他讲过话。”甲:“你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房子的这一部分比其他部分修建得晚些?”我:“我知道它修建得晚些,关于这一点我问过某某人。”
484.在这里人们就说“我知道”并且说出是怎样知道的,或者至少能够说出理由来。
485.我们也能想像一种情况,即某个人查阅一系列命题并且在查阅时一直在问“我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它?”他想核查每一个个别命题的确实性。这也许可能是一个使命题成为法庭前证词的问题。
4月9日
486.“你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你的名字是L.W.?”这是个有意义的问题吗?
你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你现在写的是德文字词?你只是相信“相信”有这种意义吗?什么意义呢?
487.我知道某件事物的证明是什么,然而肯定不是我说我知道这件事物。
488.这样一来,当作家们列举他们所知道的一切事物时,这并不证明什么东西。
因此,关于物体的知识的可能性就不能由那些相信他们有这样的知识的人的保证来证明。
489.人们对于某个说“我相信你只是觉得好像你知道它”的人作出什么回答呢?
490.当我问“我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我名叫……”时,内省是没有用的。
但是我也许可以说:我不仅丝毫不怀疑我叫这个名字,而且如果我开始怀疑这件事,就没有我可以确信的判断了。
4月
10日
491.“我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我名叫L.W.?”——当然,如果问题是“我是确信还是仅仅猜想……”,那么我的回答就可以得到人们的信赖。
492.“我是知道还是仅仅相信……?”也许可以这样表示:如果迄今为止似乎不容置疑的事物看来证实是一个错误的假定,那么又当怎样?我会照我碰到信念证实是错误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行事吗?还是看来我作出任何判断的基础受到了震动?——当然我无意在这里作出预言。
我会干脆说“我从未想到这一点!”——还是我(不得不)拒绝修正我的判断——因为这样一种“修正”就等于毁坏一切尺度?
493.这是不是说:为了作出判断我必须承认某些权威?
494.“我不能怀疑这个命题而不放弃一切判断。”但这是什么样的命题?(这让人想起弗雷格关于等同律所讲的话。)这个命题确实不是经验命题,它不属于心理学。我们倒不如说它具有规则的性质。
495.对于某个想对不容置疑的命题提出反对理由的人,人们也许可以干脆说:“胡说八道!”这就是说,不是回答他而是斥责他。
496.这里的情况类似于表明:说一种游戏一直在错误地进行是毫无意义的。
497.如果某个人想引起我的怀疑而这样说:在这一点上你的记忆在欺骗你,在那一点上你受了蒙蔽,而在另外一点上你一直未能完全使自己确信,以及其他等等,并且如果我不让自己受到震动而是保持确信,那么我这样做就不能是错误的,因为这正是界定一种游戏的东西。
4月11日
498.奇怪的是:即使我发现某个人用“胡说八道”这几个字来避免让基本信念发生动摇而使自己陷入迷惑是完全正确的,然而如果他想为自己辩护(比方说他用“我知道”这几个字),我就仍然认为是错的。
499.我也许可以这样说:“归纳律”不能在某些关于经验材料的特殊命题之外再找到什么基础。
500.但是我也觉得“我知道归纳律是正确的“是胡说八道。
想像一下在法庭上说出这样一句话!更正确的说法是“我相信……律”,在这里“相信”与猜想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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