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掌握与丧失——祖先的语言——语族——雅利安语族——闪米特语族,柏柏尔语族,等等——鞑靼语族或图兰语族——东南亚语族——马来-波利尼西亚语族——达罗毗荼语族——非洲语族,班图语族,霍屯督语族——美洲语族——早期语言和种族
下面的问题是:能够从语言中了解到说这种语言的民族和从属于这些民族的种族什么历史呢?
在前几章中,在按照头颅的形式、按照肤色和其他肉体特征把人类分成种或种族的时候,我们没有把语言算作种族的特征。实际上,人所用来说话的语言不是人之出身的完全而可靠的证据。甚至有这样的情况:语言能导致完全谬误。例如,我们每一个人都见到过这样一些人,他们只说英语,然而有中国人或非洲人的面貌特征;根据查询归纳,得知他们原来在早年儿童时期就从他们的祖国迁出了。我们每个人也同样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些情况,在异种族结婚的情况下,双亲之一的语言消失了,而带有布瓦洛(Boileau)或马勒(Muller)姓氏的人们,按语言他们是真正的英国人,尽管他们有法国和德国的祖先。不仅个别人,整个民族都可能以同样方式失掉本族语言。作为奴隶而被运入美洲的黑人,他们被捕自各种不同的部族,也没有任何共同的语言,因此,他们彼此就开始用他们白人主子的语言谈话。于是在现在,可以看到长着绒毛头发的黑皮肤家庭彼此用不合语法的英语或西班牙语讲话的可笑场面。在我们自己的国家里,在康沃尔,不久前古代不列颠人的凯尔特语已经不再使用了。现在,在威尔士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但是,在康沃尔的混血居民中,说不说凯尔特语全一样,仍然是凯尔特血统;只是因为现代的康沃尔人说英语,就把他们归入纯英国种族,那就是错误地采用了由语言所提供的材料。把语言和种族这样轻率地相比拟,好像它们总是携手前进,这样做已经不止一次地得出错误的人类学结论。但是,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又是携手前进的。虽然人的语言实际上并不能证明他的出身,但是能证明他的教养,大部分儿童实际上仍然是由双亲教养的,也继承了他们的语言,与他们的面部特征一样。只要一个种族和一种语言的人们共处在自己的民族之中,则他们的语言就始终是他们同一种族的标志。虽然迁移和杂交、征服和奴隶制偶尔会对事情进行干扰,以致人们的民族语言不能说明祖先的全部历史。但它仍然能说明历史的某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例如,在康沃尔,英语是关于这个地方的英国居民的真正历史见证.虽然它也不能为我们说明在英国人之前就在这个地方居住的、后来与英国人混合的克尔特种族。总之,用某一民族的语言来指明它的种族,有些像用一个人的姓来指明他的家族一样,也就是它们远不能提供全部历史,但却又能提供它的一个重要特点。
然后看一看,世界的语言能为我们证明各民族的早期历史。在研究有利于表明各种语言之间的联系的证据时,必须持极端审慎的态度。从两种语言的简单比较中,只能希望得到很少益处。迂腐的语言学家们曾经爱作这种比较,他们从六个词中找到相似之处,未做进一步的艰苦工作就断定,所研究的两种语言是一种原始的、为它们两者提供起源的语言的遗留。在现代较细致的语言学比较中,许多词的相似现象不得不弃置一旁,因为它们并不能证明任何联系。在任何两种语言中,恐怕都可能在某些词里找到某些由于纯粹偶然性而彼此相似之处,例如,社会群岛上的居民语言中的tiputa,意思是“斗篷”,像我们英语的词tippet,意思是“毛皮领”。只有除了声音相似以外,还存在着意义相应的情况时,词才应当彼此互相比较。否则,就为各种不同的幻想开辟了广阔的道路,像那位作者的想象,他把著名的波利尼西亚的一个词tabu——“神圣的”跟tabut——“约柜”的阿拉伯名称联系起来,显然,只是因为后者是极为神圣的东西。在这方面,摹声语同样也不能证明什么;例如,印度人和温哥华岛上的蒙昧人也一样,把乌鸦叫作kaka,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语言彼此间有某种联系,而在简单地因为这种鸟的叫声如此。最为重要的是,确信所比较的词确实是属于古代的语言词汇,是在这种语言中发现它们的。不久以前一位作者高兴地证明了,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是一种原始语的一些分支,他的证据是,土耳其人称人为adam,正像阿拉伯人称居首的人一样,同样都称父亲为Pader,它跟表示同一概念的波斯词相同。诚然,事实本身是正确的,但是作者忽略了下面一点,即土耳其人在几世纪的过程中,借用了文化水准高的阿拉伯和波斯的语言来丰富自己的野蛮人的语言,而adam
和Pader
正属于借来的词,因而完全不属于土耳其语。实际上,词的借用是极为珍贵的证据,但是它所证明的不是语言来源的共同性,而只是使用这些语言的民族之间的关系。它们常常指示出那些地区,从这些地区获得了某种新的派生词,学得了某种新的工具,或者观念,或者制度。因此,英语中的一些单词本身已经向我们证明,意大利语给了我们一些由下列单词所表示的概念:opera(歌剧),sonata(奏鸣曲),chiaroscuro(明暗对照绘画法),同时,西班牙语提供了gallina(母鸡)和mulatto(黑白混血儿);我们从希伯来人那里得到了sabbath(安息日)和jubillee五十周年纪念),从阿拉伯人那里得到了zero(零)和
magazine(杂志)。同时墨西哥语使我们得到了chocolate(巧克力)和tomato(番茄),海地语使我们得到了hammok(吊床),hurricane(飓风),秘鲁语使我们得到了guano
和quinine(奎宁),甚至太平洋岛屿上的语言也可以
taboo(禁止)和 tatoo(文身)这两个词为代表。但是,这些一点也不能证明,这些语言中的某一种跟另一种是从同一语族之中发生的。
为了证明两种语言有着这样共同的起源,语言学家不满足于简单地研究一些具有相同声音的单词。事实上,他希望发现,共同的原始语言的单词不只在由这共同语言所产生的语言中发生了变化,而且它们是按照不同的规律而变化的。例如,他知道,按照所谓格林规律,英语的ten(十)和tame(驯服的,顺从的),在德语中出现时应当带有另外的开头字母,是下列形式:zehn,zahm;但是在拉丁文中,它们应当是这样的形式:decem,domare。某些波利尼西亚群岛的语言中的声音k,具有同样的变化的规律性,它在另外的语言中变成为
t,例如“人”这个词,在夏威夷群岛称kanaka(由此,我们的水手们称太平洋诸岛的一切居民为kanaker),在新西兰就变成为tangata。当由单词的声音转入词的结构时,比较语言学家假定,如果两种语言相互同源,那么它们在词根和在词的构成上应当表现出这种相似性;这种相似之处,既不能用偶然性来解释,也不能用外传来解释。在第一章中,为了另外的目的,我们曾经引用过那些在脱离原始共同语根时还继续表现出它的密切联系的语言的例子。在看下面那些属于人的各种不同种族的语族的论述之前,先再一次看看这些例子(第7页),读者是能够有所收益的。
白人的语言大部分属于两大语族:雅利安语族和闪米特语族。我们先从雅利安语族开始谈起。这种语族也称作印欧语族,它包括南亚和西亚的一部分语言及几乎整个欧洲的语言。它全部由之发生的最初语言,可能称作原始雅利安语。这种古代语言的语根是怎样的,以及它们是怎样形成为单词的,研究家们可以从希腊语和拉丁语中形成某种概念,但是,从梵语中可以形成更好的概念,因为在这种语言里,无论是词根,无论是单词的变化,都保存在较为完善的和有规律的状态之中。在梵语中怎样能分辨众所周知的欧洲语言的单词,作为这种工作的一个粗浅的例证,可以从《吠陀经》的第一赞歌中引一行,在那里面,教徒们祈求火神阿格尼(Agni),使他像父亲对待儿子那样对待我们,变成易于接近的,并为了我们的幸福而处在我们的近旁:
Sa
nah pita-iva sunave Agne su-upayanah bhava:
sachasva
nah svastaye
在这里多少能够鲜明地分辨出跟拉丁语、希腊语和英语有关的单词:nos,Pater,son,ignis,up,be,sequi,euesto等等。虽然原始的雅利安语是已经失掉的语言,语言学家们试图通过把它跟最古的派生语,像梵语、古波斯语、希腊语、拉丁语、古俄语、哥特语、古爱尔兰语等等相比较,来恢复它。人们立刻就会被承认:只要有过原始的雅利安语,也必有说这种语的民族,而它的后裔也就把这种语言保留到近几世纪。很难带有某种真实性地描绘出原始的雅利安人(参看70页)的形象,因为在其不断的迁移和征服中,他们跟其他种族完全混合了,现在在那些以雅利安语结合起来的民族中,从冰岛人到印度人,加进了极为多种的白人。大家推测,雅利安人居住的早期地方是亚洲内部,或许是现在的土耳其斯坦(Turkestan),奥克斯(Oxus)和雅克撒尔特(Yaxartes)地区,因为从那里开辟出的为带着其马群和其他畜群的游牧民敞开着的方便之路,一方面进入波斯,另一方面迈向印度。因为印度和波斯在其《圣经》的语言中,比其他地方的语言中保留了较少改变的雅利安语,这就可以断定,入侵的雅利安人所由之进入的那个地方,就在附近某地。但是,这个地方或许更加偏东,在中央亚细亚,或者,按照人类学者中的一个现代学派的意见,挂在集中了白脸的雅利安民族的北欧地区。在这个故乡里,上述的那个地方哪里也不存在。雅利安人是作为野蛮的而不是蒙昧的部族而生活的,他们耕种土地开放牧马群及其他畜群;他们尚武好战,并精通许多日常手艺;他们能制定法律并遵守它们;他们有宗教,热衷于崇拜太阳、天、火和水,并虔诚地信仰自己祖先的神灵。这些民族的奠基者们,带着自己的语言、法律和宗教,顺着光线般四散的路线迁移各地,沿着东南亚和整个欧洲扩散。在这种迁移的过程中,他们也发现了居住着达罗毗荼人、鞑靼人以及无疑还有许多其他从前曾经广泛传播过的民族的地方,像巴斯克人,他们的语言至今还保持在比利牛斯山脉。在那古代语言消失了的地方,关于从前的欧洲居民的证据,只能从他们的坟墓中获得和在现代民族的特点中看到,因为这些特点比起侵入的雅利安人来,常常可能是属于较为原始的民族的。最早移到西方的雅利安帮群可能是凯尔特民族的祖先,因为后者的语言发生了最大的变化,同时,他们出现在遥远的欧洲西方,好像他们是受追随在他们之后的条顿人一斯堪的纳维亚部族——自己的远亲而非朋友所排挤。希腊一意大利民族的祖先也来到了西方,暂时还没有到达地中海。现在占据着东欧的斯拉夫民族最后来到。从其语言和其地理分布中所能得到的关于雅利安民族早期的知识就是这些。他们在世界舞台上的出现,并不是历史最早期;当时在这个舞台上,埃及人和巴比伦人早已起了主要作用。雅利安人出现在基督世纪之前最后的千年之内,当时在他们中间产生了佛教,这个教现在在世界上信徒最多;当时米太人和波斯人建立了国家,带着常胜军的赛鲁士(Cyrus)也出现了;当时希腊人开始以其惊人的思想力影响着艺术、科学和哲学,而当时的罗马人建立了自己的军事和法律制度,这种制度使他们变成了强有力的民族。在最后时期,条顿民族变成了文明的原动力,而起初这个民族却是以文明的破坏者的身份出现的。雅利安民族在现代世界上仍然保持着侵略和统一其他民族的生涯;而这种生涯,它们从史前时期就开始了。在曾是人所共知的古代的世界范围之外,在遥远的大陆上和岛上现在还在说着雅利安语。一种情况,这是来自欧洲的白人殖民者的后裔,那些殖民者屠杀或赶走了从前的当地居民;另一种情况,象在墨西哥或秘鲁一样,这是跟土著民族合为一体的同样的欧洲人的后裔。
我们现在转到下一个语族——闪米特语族的语言上来。在古代希伯来语的基础上最容易形成关于这个语族的概念。任何一个严肃认真的语言学研究者,最低限度都应当这样熟悉希伯来语,以便分析《创世记》中的若干章,因为通常在英国研究的所有其他语言,都属于雅利安语族;这可以通过熟悉由其他材料所组成的语言而把研究者的思想引出常轨。数量极为适中的语根,大部分是由三个辅音组成,改变它们的元音和词冠,语言的大部分就是依此规律形成。古代欧洲词汇普遍按语根配置。例如,从词根m-l-ch产生了具有“统治”意义的动词和名词的形式。如malach——“他统治了”,malchu——“他们统治了”,yimloch——“他将统治”,timloch——“你将统治”,melech——“皇帝”(以梅尔奇-泽德克Melchi-zedek命名的“公正皇帝”是尽人皆知的),melachim——“皇帝们”,malchenu——“我们的皇帝”,malchah——“皇后”,mamlachah——“王国”等等。属于闪米特语族的最主要的语言是亚述语,古代希伯来语和腓尼基语,叙利亚语,阿拉伯语和埃塞俄比亚语。所有这些语言由之产生的最初的语言,最好的代表是由高地最古老的碑铭上的亚述语和沙漠上的贝都英人相互之间所说的阿拉伯语。说闪米特语的古代的最新民族,主要属于黑发白皮肤的种族,他们彼此十分相似的那种型式,现在最鲜明地表现在那生着鹰勾鼻、厚唇和黑色曲发的希伯来人的脸上和头上。但是,根据面部的一种特征,还不能在所有黑发白肤色的大量民族中区分出希伯来人、亚述人和阿拉伯人。在这里,语言的作用就正好表现了出来。语言证明,某一个部族相互之间是由一个古代民族的共同起源来联系的;这个古代民族所说的是一种为阿拉伯人和希伯来人提供基础的已经消亡的语言;这些阿拉伯人和希伯来人在有史时期之初生活在西南亚,并打发他们迁移出去的部族建立新的部族,而这些新部族的功绩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篇章之一。亚述侵略者采纳了较古的粗野的文明,并使它得到进一步的发展。腓尼基人变成了古代世界伟大的商业民族,他们把自己的商业殖民分散到地中海沿岸,并把自己的商业带到了远东,同时,他们不仅到处分送纺织品和香料,而且也在新地区内传播艺术和思想,而那些笨拙的象形文字,也就在他们的手中变成了字母。以色列人,虽然作为一个民族他们从来也没有达到像他们在宗教领域中所实现的占领那样强大或达到那种文化阶段,同时,亚述和腓尼基神庙中被崇拜的一群神消失了,对耶和华的崇拜过渡到对基督的崇拜,并且把这种崇拜传播到了全世界。较其他为晚的阿拉伯的尚武好战的部族,带着他们的先知的旗帜在他们周围的民族中建立了对伊斯兰教的信仰。这种伊斯兰教在中世纪代表了一种文明力量,即使是现在,在它衰落的日子里,仍然影响着从西非到远东岛屿的世界。
古代埃及人的语言,虽然不可能跟古希伯来语一起放在闪米特语族之内,但在某些重要点上仍然跟它是相类似的。这无论是由于什么——是由于在埃及的两个种族之间的长期关系,或是由于在起源方面的某种较深的联系而决定的。这类相似也同样表现在北非的柏柏尔语中。这些难题在这里只能提一下。曾经做过一些尝试,——虽然这些尝试最终并没有获得特殊的成就,那就是试图证明雅利安语和闪米特语本身出自同一种原始语言。如果是这样,那么变化的时代把共同起源的痕迹大大地磨灭了,因而语言学的比较也不能够证明它。谈起雅利安语族和闪米特语族,应当提到,许多语言学家把它们结合起来,归属于一类,这是因为它们两者同是由“词尾变化”的语言构成的,或者这样,它们把词根和词冠混合到改变同根本身的程度,以致常常不易捉摸到哪里是词根的结尾和哪里是词冠的开端,——而这在希腊语法中任何一位新手都是十分清楚的。当然,词尾变化的语族具有精密紧凑、便于自学的性能,这种性能又把极为丰富的表现力和精确性赋予了像希腊语和阿拉伯语那样的富有诗意的和富于哲理的语言。但是,类似的词尾变化的语言和其他民族(例如,鞑靼人)的连结(结合)的语言间结构上的区别,一点也不明显。假如能够按迹探求雅利安语族和闪米特语族属于同一种原始语族,这仍然证明不了所有白色种族的语言都属于同一种原始语言,因为高加索的格鲁吉亚语,比利牛斯山脉的巴斯克语和许多其他语言仍然处在这种语族之外,很明显,它们既跟某些大的语族没有联系,相互之间也没有联系。
在亚洲的中部和北部,在草原上或在凄凉的北方冻土带和森林之中,逐水草而居的狩猎或游牧民族显示出身材短粗、皮肤黝黑兼黄的鞑靼型或蒙古型,他们说着属于同一语族的语言,那就是满语和蒙语。虽然这些鞑靼语或图兰语主要属于亚洲,但也在欧洲确立了下来。在较远的时期,粗野的鞑靼部族在北欧扩展,但是随他们之后而侵入的雅利安人又把他们赶走了,所以最后,在现在,继续说鞑靼语的只是一些边疆的极端混血的残余,像爱沙尼亚人、芬兰人和拉普人。在较后一时期历史讲述着,鞑靼种族群、匈奴和土耳其人侵入欧洲,他们也征服了雅利安民族。现在,匈牙利语和土耳其语,仍然是从中央亚细亚来的这些侵略骚乱的回声。开始,鞑靼军队是作为一群野蛮人出现在历史上的,现在,许多部族仍然是那种野蛮人,但是它们的主要民族已经变成了佛教徒、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徒,接受了这些宗教中的每一种所固有的文明。鞑靼语属于接合语,这种语言组成单词时是先放置表示意义的词根,然后再给它补加后缀,一连串后缀改变着这种意义的形态。例如,从土耳其的词根sev——“爱”产生了sevishdirilmdiler这个词,它的意思是“不能强迫他们彼此相爱”。在这一部类的某些语言中,著名的元音同音规律要求后缀使自己的元音和语根元音相一致,这好像是为了使听者清楚:该后缀属于该语根。例如,匈牙利语haz——“房屋”形成hazam——“我的房屋”,而szek——“椅子”形成szekem——“我的椅子”。
东南亚稠密的居民,包括缅甸人,泰国人,特别是中国人;这些居民表现着跟鞑靼人或蒙古人明显相近的肤色和面部特征的型式。但是,他们语言的一般性质是各不相同的。汉语是由单音节的词组成的,它的每一个词都具有自己的真实的或语法的意义,因此,我们历来用单音节的词写的供小孩子用的书,可以提供关于汉语句子的某种概念。和中国邻近的其他种语言,也同样具有这种运用单音词的性质,因为这种性质把其语言的词汇量限制到很不方便的小数目,于是这种语言就求助于通过变化词的音调或语调来改变词的意义的方法,例如,泰国人的音节na,按照音节的变化来看,意思可能是“传染病”,或数词“五”,或动词“寻找”。因此,在英语中用来表现精神波动或用来区别问答的语调,在遥远的东方却被成功地用来创造完全不同的词。举例来说,当需要某种表现意义的手段时,语言就采取一切适用的方法。如果我们看一看亚洲的地图,看看被这一东南类型的民族所占据的地区,那么,我们就会明白,彼此这样邻近的地区的各民族开头就说单音节的词,并不是由于某种偶然性,显然这种性质是出自一个共同的乡土源泉,而赋予所有这些语言以共同的族性。这些单音节的语言常常被用来阐明:单纯幼稚的原始人类语言的构造可能像什么。但是必须提出,汉语或泰语无论怎样单纯,也不能相信它们是原始语言。幼稚的汉语句子可能完全不是原始性的,而是可能由于较古的复杂语法的衰亡而产生的,就像我们的英语力求截短长词并抛弃为我们的祖先所采用的词尾变化那样。中华民族像埃及民族及巴比伦民族一样,远在腓尼基人和希腊人脱离野蛮状态之前,就达到了极为高度的人工文明。至今仍不明白,古代的巴比伦人属于哪个种族,他们说阿卡得语(Akkadian
tongue),但是,这种语言或许跟鞑靼语和蒙古语有某些相似。
我们已经看到(参看第77页)马来人,密克罗尼西亚人,波利尼西亚人和马尔加什人——各种各样的和混血的居民,被蒙古种族的一部分借助于一个带有马来-波利尼西亚名称的语族,联合在它那广大的、海洋般的、占据了地球一半的地区之内。这个语族所由之发生的原始语言可能属于亚洲,因为在马来亚地区语法较为复杂,并且在语言中有像tasik——“海”和langit——“天空”这些单词;同时,在新西兰的各岛上和夏威夷群岛上,这些词就变成为tat和lai,——随着一个种族迁移到远离故土并陷入海洋岛民的野蛮生活之中,语言好像也变得较为简略而无定形了。
印度大陆没有丧失在雅利安人入侵为印度居民奠定基础之前居住在这个地方的部族的语言。特别是在南方,全部民族——虽然也已掌握了印度文明——都说属于达罗毗荼语族的语言。泰米尔语、泰卢固语(Telugu)和卡纳里语(Canarese
)就是这种语言。印度居民这些成分的重要性,由下面可以看出:除了那些靠近北方地区的残余以外,这些非雅利安语仍流行在涅尔布达(Nerbudda)往南的大印度三角形最广大地区。但是,在印度也有许多混血部族说雅利安方言;或许,在这些混血部族的血管里只流动着极少量的雅利安血液。在锡兰的森林里,可以找到世界上唯一过着蒙昧生活而同时说着和我们相近的雅利安语的民族。这就是维达人和“狩猎人”,懦弱的蒙昧人,他们用树枝搭窝棚,吃野禽和野蜜,看样子,他们是森林土著跟僧伽罗人的低等级的混合体,他们说的是后者的不连贯的语言。
在黑色人种民族中,安达曼人和巴布亚人在种族上跟非洲的黑人有没有联系全一样,在任何情况下,他们的语言都没有表现出同源关系。同样,非洲的黑人也并不完全说同一语族的语言;相反,另一些方言,如曼丁哥人的语言,在中非和南非大语族中是特殊者。这中非和南非,按部族说称为班图,而这个部族却直称作“人们”(ba-ntu)。班图语的主要特点之一,是把词冠放在词的开头(这跟鞑靼语完全相反)。例如,非洲的魔法师称作mganga,它的多数是waganga——“魔法师们”。有个地区的卡菲尔人带有人所共知的名字
basuto,是多数的形式;个别土著称作mosuto,他们的地方是lesuto,他们的语言是sesuto,他们的性格或品质是bosuto。在南非,有一种和其他语族极为不同的语族,称作霍屯督-布须曼语族,它在“发倒吸气音”(Clicks)方面是非常卓越的,这种“发倒吸气音”在单词中起辅音作用,极像我们的保姆对孩子和驭者对马所做的那种用语言发出的纺丝声。最后,如果我们转向美洲,我们就将发现,它的土著语言分化为许多语族。其中某些,有一两个单词是英国读者所共知的,例如,北冰洋岸边的爱斯基摩语以单词kayak——单人小船而为人所熟知,我们划的小船就是按照它的样式制造出来的。殖民时代最初期盛行于英吉利到弗吉尼亚的阿尔衮琴语,给了我们
mocassin(印第安人的鞋)和tomahawk(特殊的斧子);墨西哥的阿兹特克语以ocelot(当地的野猫)和大豆cacao而著名;图皮-加勒比语(Tupi-Carib)是西印度和巴西森林地带的语言,在那些地方有toucan(巨嘴鸟)和jaguar;最后,奇楚亚语(Quichua)或秘鲁语作为印加语(inca)而著名。
在对最主要语族所作的简述的结尾应当指出,还有许多其他的语族,其中某些是由数量很多的方言组成的,某些甚至是由一种方言而成的。整个说来,大概有五十种到一百种语族,它们之间的关系迄今为止还没有被多少令人满意地指出过。诚然可以预料,它们之中现在好像完全独立的两三种,在更细致的研究下,过不久就可能判明是一种语族的分支,但是,要使所有语族都能够通过类似的方法,像一种原始语言的各个旁支那样碰到一起,那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关于只有一种原始语言,还是过去曾有过许多原始语言的问题,非常有利于引起人们把语言作科学的比较。上面这两种理论,都提出了阐明世界语言现状的要求。一方面,能够证明所有的语言都来自一种原始语言,这原始语言的分支彼此分散得非常之远,以致常常不可能发现各独立分支之间有什么联系;另一方面,如果开始有若干原始语言,其中存在下来的语言成了语族的开端;在这种情况下,就完全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但是,假如——我们认为这是正确的——语言最初不是一下子形成的,而这形成是一个逐渐的过程,这个过程延展了漫长的时期,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终止,那么一般地寻求原始语言就十分无益了(参看第
100
页)。在现在语言学状况有了改善的条件下,由某些语言去追溯那些最初语言想必由之发生而现已消亡的原始语,是较为合理的。我们已经看到,这种研究不只在语言本身的历史方面,而且在使用这种语言的民族方面,都做出了优异的成绩,例如,提供了解答使太平洋各岛住满人口问题的钥匙,并且证明了古代不列颠人跟英国人和在他们之后来到我国的丹麦人之间的遥远的关系。但是,虽然语言在研究民族历史时作为参考材料和指南极为重要,却仍然不应当指望它能为我们完全阐明某一种族的起源,或引导我们到达它的起点。黑人不全说一种语族的语言,黄种人、浅黑肤色的人和白人也都一样。在研究民族最初期的生活的时候,他们的语言能够远远地向前引导我们,常常比任何历史证据都要远得多,但是,它们未必能够把我们引导到——虽然接近于——各大人类种族的起源,更少可能引导到全人类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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