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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命中第三十六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談,由文學之為道也,由、為義相近,下篇云“今天下之君子之為文學出言談也。”則不可而不先立義法。畢云:“‘義’,上篇作‘儀’。義、儀同。”若言而無義,譬猶立朝夕於員鈞之上也,“譬”,吳鈔本作“辟”,“員”,上篇作“運”,聲義相近。則雖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然今天下之情偽,未可得而識也,故使言有三法。三法者何也?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於其本之也,考之天鬼之志,聖王之事;於其原之也,徵以先王之書;用之柰何,發而為刑。畢云:“據上篇有‘政’字。”此言之三法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盧云“此下當有‘或以命為有’五字。”或以命為亡,我所以知命之有與亡者,以眾人耳目之情,知有與亡。有聞之,有見之,謂之有;莫之聞,莫之見,謂之亡。然胡不嘗考之百姓之情?畢云“舊脫‘不’字,據下文增。”詒讓案:然與則義同,“然胡不”亦見尚同下篇。此下文繁言之則云“然則胡不”。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嘗見命之物,以下文校之,“亦嘗”下當有“有”字。聞命之聲者乎?則未嘗有也。若以百姓為愚不肖,耳目之情不足因而為法,然則胡不嘗考之諸侯之傳言流語乎?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嘗有聞命之聲,見命之體者乎?則未嘗有也。然胡不嘗考之聖王之事?古之聖王,舉孝子而勸之事親,尊賢良而勸之為善,發憲布令以教誨,長短經運命篇引無“布”字。明賞罰以勸沮。舊本脫“ 明”字,今據長短經引補。又“勸沮”,長短經作“沮勸”。“勸”,吳鈔本作“賞”,非。若此,則亂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為不然,昔者,桀之所亂,湯治之;紂之所亂,武王治之。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變政而民易教,“政”,治要、長短經,並作“正”。其在湯武則治,其在桀紂則亂,安危治亂,“安危”上,長短經有“則”字。在上之發政也,則豈可謂有命哉!長短經無“則”字。夫曰有命云者亦不然矣。

  今夫有命者言曰:“有命”上,疑脫“執”字。‘我非作之後世也,自昔三代有若言以傳流矣。今故先生對之?’畢云:“未詳。‘ 生’當為‘王’。”案:顧校季本、吳鈔本並作“王”。俞云:“此子墨子託為先生之言,以折執有命者之說。畢謂‘生’當為‘王’,非是。”案:疑當作“今胡先生非之?”諸校並未得其義。曰:夫有命者,不志昔也三代之聖善人與?畢云:“下篇作‘不識昔也’,志即識字。與讀如歟。”詒讓案:不志、不識,並猶云不知。禮記哀公問,鄭注云“志讀為識,識知也。”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也?意與抑同。意亡,語詞,詳非攻下篇。畢云:“亡同無。‘也’,下篇作‘與’,同。”何以知之?畢云:“言有命之說,不識出之昔者聖善人乎,意亡此言出之暴不肖人乎?彼固亡知之妄言。”初之列士桀大夫,說苑臣術篇云“列士者,所以參大夫也。”桀與傑字通。白虎通義聖人篇引禮別名記云“萬人曰傑”。說文人部云“傑,埶也,材過萬人也。”呂氏春秋孟秋紀,高注云“才過萬人曰桀。”毛詩衛風“ 邦之桀兮”,傳云“桀,特立也。”慎言知行,此上有以規諫其君長,下有以教順其百姓,畢云:“順同訓。”詒讓案:舊本此下有“故上有以規諫其君長,下有以教順其百姓”二句。盧云:“此已上十七字衍文。”案:盧校是也,吳鈔本亦無,今據刪。故上得其君長之賞,下得其百姓之譽。列士桀大夫聲聞不廢,流傳至今,而天下皆曰其力也,必不能曰我見命焉。“見”字,吳鈔本脫。俞云:“‘必不能曰’下有闕文,下文必不能曰‘我罷不肖,我從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窮’,是其證也。”

  是故昔者三代之暴王,不繆其耳目之淫,畢云:“言不糾其繆。”詒讓案:“繆”,即“糾”之假字。不慎其心志之辟,治要作“僻”,畢云“僻”同。外之敺騁田獵畢弋,畢云:“說文云‘古文驅從□’。”案:“騁”,畢本作“聘”,訛。孟子盡心篇云“驅騁田獵”,國語齊語云“田狩畢弋”,韋注云“畢,掩雉兔之網也。弋,隿之借字”,詳備高臨篇。內沈於酒樂,而自“必不能曰”以下至此,凡四十五字,舊本誤入下文“身在刑僇之中”之下,王移置於此。不顧其國家百姓之政。繁為無用,暴逆百姓,使下不親其上,是故國為虛厲,“厲”,公孟、魯問二篇並作“戾”,字通。畢云“陸德明莊子音義云‘李云居宅無人曰虛,死而無後曰厲’。”身在刑僇之中,自“不顧其國家”以下至此,凡三十五字,舊本誤入上文“必不能曰”之上,王移置於此。舊本“不顧”上,又衍“一”字,王據下篇刪。不肯曰:‘三字舊脫,畢據下文增“不曰”二字,治要引有此三字,今據補。我罷不肖,舊本無“我”字,畢據一本增,顧校季本有。‘我為刑政不善’,必曰:‘我命故且亡。’“故”,下文作“固”,同。雖昔也三代之窮民,治要“窮”作“偽”,與下同。亦由此也。蘇云:“由與猶同。”內之不能善事其親戚,畢云:“‘事’,一本作‘視’。”詒讓案:親戚,謂父母,詳兼愛下篇。外不能善事其君長,“外”下,疑脫“之”字。惡恭儉而好簡易,貪飲食而惰從事,衣食之財不足,使身至有饑寒凍餒之憂,“饑”,上下篇並作“飢”,吳鈔本同。必不能曰:‘畢云:“‘必’,舊作‘心’,以意改。”案:顧校季本正作“必”。我罷不肖,我從事不疾’,必曰:‘ 我命固且窮。’雖昔也三代之偽民,亦猶此也。繁飾有命,以教眾愚樸人久矣。治要無“樸人”二字。王云:“‘愚樸’下,衍‘人’字。”戴云:“不當刪。”案:王校近是。家語王言篇“民敦而俗樸”,王肅注云“樸,愨愿貌”。聖王之患此也,故書之竹帛,琢之金石,於先王之書仲虺之告曰:‘我聞有夏,人矯天命,布命于下,帝式是惡,用闕師。’畢云:“‘闕’,當是‘喪厥’二字,下篇作‘用爽厥師’。”孫星衍云:“‘厥’為‘闕’,形相近。”此語夏王桀之執有命也,湯與仲虺共非之。先王之書太誓之言然曰:‘紂夷之居,而不肯事上帝,棄闕其先神而不祀也,以天志中篇及上篇校之,闕亦當讀為厥,與上闕師同。此當云“棄闕先神示而不祀也。”示、祇同,傳寫誤作“亓”,校者不憭,因此書“其”字多作“亓”,遂又改為“其”,復誤移箸“先神”上,不知闕即厥字,不當更云“其”也。天志篇正作“棄厥先神祇不祀”,可證。非儒下篇“其道不可以期世”,“期”,晏子春秋作“示”,亦“示”“亓”“其”三字,展轉訛變之比例也。曰:“我民有命,毋僇其務。”畢云:“言毋戮力其事也,上二篇俱當從此。孔書作‘罔懲其侮’,義異。或云偽泰誓不足據,不如此文。”詒讓案:“毋僇”,當為“侮僇”,二字平列。言紂惟陵侮僇辱民是務也。荀子彊國篇云“無僇乎族黨,而抑卑其後世”,無、毋、□,古通。“無僇”與“抑卑”文相儷,與此“ 毋僇”,義亦正同。楊注釋為“無刑戮之恥”,失之。天不亦棄縱而不葆。’吳鈔本作“保”。畢云:“文與上篇小異。”王云:“孟子滕文公篇注曰‘不亦者,亦也’,畢本‘不亦’作‘亦不’,非。”此言紂之執有命也,武王以太誓非也。有於三代不國有之曰:‘上有字,當讀為又。蘇云:“所引蓋古逸書,‘不’字疑誤。”詒讓案:“不”疑當作“百”,三代百國,或皆古史記之名。隋書李德林傳引墨子云“吾見百國春秋”。女毋崇天之有命也。’命三不國亦言命之無也。“命三”,疑當為“今三”,下當脫“代”字。於召公之執令於然,此有脫誤,疑當作“於召公之非執命亦然”。召公,蓋即召公奭,亦周書佚篇之文。令與命字通。“於”,亦字誤。上篇云此言湯之所以非桀之執有命也,又云此言武王所以非紂執有命也,是其證。且:“畢云:“當為‘曰’。”‘敬哉!無天命,惟予二人,而無造言,周禮大司徒有造言之刑,鄭注云“造言,訛言惑眾。”不自降天之哉得之。’疑當作“不自天降,自我得之。”在於商、夏之詩書曰:‘命者暴王作之。’且今天下之士君子,將欲辯是非利害之故,吳鈔本“辯”作“辨”。當天有命者,畢云:“‘天’當為‘夫’。”不可不疾非也。”王云:“呂氏春秋尊師篇注云‘疾,力也’。”執有命者,此天下之厚害也,是故子墨子非也。“非”下,當有“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