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旧仇今来复




  太子刚说罢他此行来意,便振臂狂嚎,两个将他紧紧夹住的大胖子,随即感到一股狂猛的张力要冲开两人,胸口如被铁锤重击,大胖子深吸一口,把气吞入肚中,如雷喝叫,本已粗壮的只臂更暴胀起来,向太子再施压力,似要将他逼夹得骨肉爆碎。
  大力知道太子厉害,心想自己身娇肉贵,论武功,绝不是对方敌手,早已急步后退,把剩下来的事全交给江川十兵尉。
  江川十兵尉打了个眼色,身穿华衣美服,俊逸秀美的不凡圣子跃纵而前,散射出七彩耀目的光华,杀气跃动,“无敌”直挺挺向大胖子身后刺去,要将太子三人一刀三洞全部杀死。
  “嗤”的一响,“无敌”已刺入太子左手边的大胖子身后,见大胖子背项如被野兽噬咬般骨肉爆散,穿了个大洞,情状甚为骇人,这大胖子也就一命呜呼。
  “无敌”不动则已,一动疯狂,穿过了大胖子再向太子刺进去,刀刺进大胖子身体一半时,不凡圣子却见大胖子背门暴凸而起,如突然长出一个大肿瘤,哗啦一声,肿瘤爆开,带着金芒的“皇拳”已然扑出,直轰中不凡圣子脸门,将他打飞向后。
  这一拳技惊四座,太子临危不乱,知道大胖子是断没可能将自己夹死,等待不凡圣子刺刀进而杀掉大胖子,在他断气一刻气力松懈,迫力骤灭之时便一拳打出,时间掌握恰当,也万分惊险。
  太子再一吐劲,“皇拳”所散发出的独有龙气爆碎大胖子整个身躯,血肉一块一块染红殿堂,他如此神威凛凛,侥幸生还的那个大胖子哪还敢跟他纠缠?吓得几乎当场晕死。
  在此之前,太子甚少主动出手杀人,原因是杀了一个人便少了一个人可以利用,只有在迫不得已,而又真的对其目标有所帮助的话,他才会展露一下实力,震慑他人。
  不凡圣子被击退,奸狡多诈常借故避战的宫本剑藏已不能闲着,仗剑挡住太子前路,但也只是挡住而已,并没有勇猛地冲杀上去,耍了几个剑花,虚晃一招,太子微笑说道:“剑花轻浮,有其形而无杀意,虚有其表,用剑在心,你的剑招要得如此儿戏,毫不认真,又怎能够挡我?”
  宫本剑藏被太子揭穿底蕴,既羞又怒,忙多加几分肉紧,更挺剑刺去,太子双手放胸前,握紧拳头,一前一后,并没硬挡来剑,但这不动如山的姿势,却令宫本剑藏顿住剑势。
  他左右游移,寻求进剑的空隙,可是太子也是稍稍移步,姿势没变,拳头却始终将他对住,这种守式固若金汤,是为“皇拳”中的“问势”,如以右手为拦手置于身前,当身体由右方旋向左方时,右手肘部因身体带动之势亦由右方往左方猛力打去,左右互换,情况相同。
  “问势”虽简单,却有杀招在后,只要宫本剑藏一剑无法得手,太子便可迅捷地以“皇拳”施以重击。
  宫本剑藏没十足把握,就算有剑在手也只能像老鼠拉龟一般无从入手,可惜他的“浮世绘”长剑在“富士神兵祭”中被天恨所断,如今手握着的这把剑只长约数尺,如要杀太子便必须埋身,可是埋身剑刺又太危险,宫本剑藏为人小心冀冀,绝不会干冒险的事情,便惟有装模作样不断游移。
  太子见他在自己身前转了几圈,仍不敢上来,就说道:“你不来攻,便由我来说罢见他向前踏出一步,如箭矢一般快,眨眼间便到宫本剑藏面前,他还来不及舞剑退守,太子双拳已如蝗飞来,左右手交替,隆隆地先打中他面门,满天星斗间,右手急挥,欲抡起剑花退走,可是手肘又被太子捉住,回身急夺已迟,太子抢去他手中剑说道:“借你的剑一用。”
  宫本剑藏大惊,跃飞向后,闪身回避,太子持剑越过他头顶向大力冲去,得知太子目标不是自己,这一下算是死里逃生,只吓得一身冷汗。
  还记得太子上一次“连城诀”被名昌世所捣破,名昌世为要臣服太子、余律令等人,在“观星垂”上给众人一次对战的机会,当时太子使出一招失传已久,大侠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一呜惊人,可是这剑式却不是“皇朝”绝学之“皇拳、御剑、圣上刀”之剑招,他“皇拳”及“圣上刀”皆懂得了,为何却会使别人的剑招了如今一剑在手,是否会使出“御剑”?
  大力早预算太子的目标是自己,在刚才一退开时便找寻有利的位置以防太子来攻,躲在江川十兵尉身旁,太子嘿哈一声,抡起剑花飞身上前,江川十兵尉仍气定神闲,横里却彩华暴绽,“无敌”惊虹一闪,疾如风去如电,太子不得不先举剑挺挡。
  清脆一响,太子手上平凡的剑难接“无敌”神锋,登时碎裂,碎片飘浮,却在半空凝聚不散,原来一直在旁等待时机的神山八代也遽然出手,虚空如有一股吸力把碎片都吸住。
  神山八代在太子身后,手一抖,五指箕张,把碎片吸扯向后,如蝗打向太子,太子急抡起断剑挡架,身向后移,这么一来便愈益退近神山八代,神山八代另一手已在等太子,只要他一接近,必将他擒住。
  旁边有不凡圣子的“无敌”,太子只好拼着背门受伤,回身剑劈,哪知神山八代老奸巨猾,并不硬挡,脚底一滑向后飘飞,太子背门被断剑碎片全效击中。
  三个高手前后阻截,太子仍只是背门被伤,已算是了得,不凡圣子、神山八代及宫本剑藏又成三角之阵形围住太子,姑勿论他是否真有三头六臂,要单人匹马突破困阻亦迹近奇闻。
  除此之外,殿堂里还有静坐不动的一休大师和他七个随从,全部都是能以一敌众,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一仗根本极度凶险。
  江川十兵尉终于开口说道:“从上次你突然杀出阻挡天狗丑人,救走伍穷一事来看,太子并不是个冲动妄为的人,今次斗胆只身前来,我还估计你必有后着部署,现在看来你似是送死还多一些。”
  在旁的大力一脸沉着,脑中猜想太子此行真正目的,若是真的只想将他杀死,也不用如此冒险,况且他也只是“天皇帝国”手中一颗棋子而已,死了也不会如何影响大局,太子为何要冒险?
  太子沉默不语,环伺众人,似欲负隅顽抗,此时殿堂外面突然人声鼎沸,往外望去,金光灿然,守在外面的宫中侍卫一个一个被抛飞进来,尸体抛进来时,胸口的剑伤仍然泛着金光。
  今天所发生的事实在有点突然,先是太子蓦然直闯,这下外面又有人来,江川十兵尉不由得猜想这就是太子的后着部署,问道:“不管你有几多人来,今天都难以再踏出宫外。”
  哗啦一声,又一具尸体被抛飞进来,胸口同一位置又是一道剑伤,都是直割开肚,同样金光闪烁,直至光芒散去,见尸体的内脏如被火灼过,都是焦黑,血也沸干,来剑招快准狠,所持的剑亦必是独特的神兵,否则绝难造成这种伤口。
  一直对太子闯进来毫无兴趣干涉,静坐一旁的一休大师目睹尸骸死状,也为之动容,怪叫道:“他妈的!果然啊!我早知上次放莫问那小子回去,必有下文,烦人的家伙又来找我晦气!真是他妈的!”
  闯人来的人以手中剑挑着一名侍卫的尸体,大模施样开步迈进,手中的剑虽然染着鲜血,但剑锋兀自将腥血蒸沸,持剑人的脸上有三条青筋暴凸,从眉心向上伸延,正是来寻仇的天恨。
  天恨乍见一休大师,怒然喝道:“你果然未死。”
  小白刚始决定出兵,其他人一刹那间也开始有所行动,可是皇上皇在当日离开“神国”
  后,便孑身一人,提着没有“夺爱”的刀鞘,来到一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在荒郊野外,此地蓝天白云,阡陌纵横,无限胜景畅人心怀,宁静舒适的环境,可洗涤人心内的杀气。
  如此美景,钱乎是人间乐土,皇上皇一身狂傲之气,与此处格格不人,故此一踏进来便觉浑身不自在。
  可是,他始终来了。
  而且必须要来。
  他是这么认为。
  在“白云村”里居住的人,都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平凡日子,虽然偶尔会有争执,但都只不过是小孩子间意气之争,很快便会平息下来,继续无拘无束的悠闲生活青翠草丛间,有五个约十岁大的小孩,有男有女,团团围在一株大树之下,仰首高叫:“少三,你还是不要勉强了,快下来吧!要是摔下来跌跛了脚,回去一定又给婆婆责骂,我们可不会再为你辩护。”
  大树上一个身材肥胖,脸孔圆圆,眼大大,嘴大大,十分趣致可爱的小男孩,正颤危危地扶着树枝,往枝头前攀去,伸手要捉附在树枝前端的蝉虫,听见树下同伴朗声叫唤,蹙着眉说道:“不要吵,我快捉到它了,你们别故意打击我信心,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五个年纪稍长的同伴互相望了一眼,忍不住格格地笑,随即手拉着手围着大树跑圈,一面高唱道:“少三小心,小心少三,少三小心,小心少三。”
  反覆的嘲笑唱和,少三胀红了脸,手更加抖颤,顽皮的同伴还故意摇晃树干将他捉狭,蝉虫受惊,哪还会留在树上,旱已振翼而飞,少三好生失望,怒道:“岂有此理,你们别跑,我要下来打你们!”
  少三一怒下从高处跃下来,同伴们嘘地一声鸟兽散奔跑开去,少三本就胆子不大,刚才一时火大从高处跳下,摔了一跤,到爬起来刚想要去追,可是脚一使力,剧痛传来,一摸之下,足踝又红又肿,怎能再跑,举头去看,五个同伴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心下一酸,红着眼流泪哭叫。
  少三可怜兮兮强撑起来,一面哭一面走路,喃喃自语:“呜呜,这次回去一定又给婆婆骂了!”
  这时皇上皇刚好来到附近,少三见有陌生人走近,立即停止嚎哭,伸手抹了眼泪,低下头来诈作看不见,不过皇上皇总是站在他面前挡路,少三仍是不敢抬头让人瞧见他哭过的脸孔。
  少三欲绕过头走,皇上皇却又左移一步挡住他去路,试了几回,还是如此,皇上皇似有心作弄,少三含着泪水呆了下来,始终不肯抬头,也不再尝试闯过去。
  两人默默无声对峙了一会,没有人肯先开口说话,情况极之有趣。此时皇上皇伸手在少三脸上捏了一下,扯拉他的皮肉,想要令他抬头望着自己,不过少三只是抽噎呜咽,始终不肯抬头,口中说道:“请让一让啊,我要过去,娘在等我。”
  至少少三还肯开口说话,皇上皇笑笑说道:“不是你开口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少三仍是把头夺得低低的,却有点脾气,说道:“我不是哑巴。”
  皇上皇此行往“白云村”有其目的,但见这少三很有趣,心念一转,也不怕跟他纠缠一会,将他作弄,答道:“你既然不是哑巴,那就一定是个丑八怪!”
  对方有意作弄,少三心下焦急如焚,又不知皇上皇有何目的,说他又哑又丑,他真的有点光火了,低下头来骂道:“我不是哑巴,更不是丑八怪,就算是又哑又丑,那也与你无关。”
  皇上皇答道:“你不丑,干吗低着头不敢看我!”
  少三说道:“我低着头不是因为我丑,也不是我不敢抬头看你,而是我喜欢这样。”
  皇上皇最喜欢使人屈服,少三这种态度,令他愈玩愈觉有趣,说道:“假如不是丑,又不是不敢看我,那便抬起头来证明给我看。”
  少三刚才哭过,双眼有点红肿,他觉得自已是个堂堂男子,不应该在人前示弱,更加不应该在陌生人面前哭,所以才不肯抬头,假如听了皇上皇一句话便抬起头,那就是中了对方的诡计,他突然趴下来,一头埋在土里,叫道:“我是死也不肯抬头的了,你有本事使用强将我的头抬起来吧!”
  为了斗气,少三竟像个傻瓜般“五体投地”,皇上皇觉得他很可笑,可是他从来只喜欢赢,不喜欢输,上次以为逼小白发火可以成功,可是事实证明他失败了,再见莫问,他又如斗败公鸡,重出江湖后遇上的两件事都不称心如意,现在又怎可再输给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
  他伸手去拉扯少三衣领,要把他拉扯起来,少三即喝叫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你要用强把我的头抬起一定会成功的,但我的心不会服,因为你只是年纪比我大,气力比我强而已,要是不能令我心服口服,你始终还是输了!”
  皇上皇略一沉吟,也觉少三说话有道理,少三见他停下了动作,再说道:“你是真有本事,就不要用手碰我,要是这样也可以令我抬起头来,我便真的服了你。皇上皇想了一下,当即盘坐在地,说道:“你这个混帐小子,我要你心服口服,就不信你真的一世不抬起头来看我,我跟你比一比,看你是否可以十天十夜趴在地上。”
  少三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一脸紧贴在地,如一条虫般蠕动起来,说道:“哈哈,你始终还是斗不过我的,回家的路我都熟悉了,就算闭着眼也可以回去,你就坐在这里等吧!”
  堂堂一个皇上皇,怎可能被一个小孩子如此作弄了眼看着少三一边贴地爬行,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么!他伸手抓起夺爱的刀鞘,尾随少三向前行,说道:“你就继续爬吧,我跟你回家,不看到你抬头便不走,看哪一个最后放弃。”
  少三说道:“你疯了么?为了要看我的脸跟我回家了我公公一定会把你打走的,我公公很恶的!”
  皇上皇道:“你说谎,你公公是个善良得不知所为的人、正因为如此,才有一个婆妈的儿子,还有一个干不了大事的孙儿!”
  少三愕然,几乎要抬起头,可是旋即又把头紧贴在地:“你干么骂我公公?啊!你认识我公公笑三少的吗?”
  皇上皇道:“正是,我是因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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