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祭血

 



  他们站在金字塔顶的平台上极目望去,从村子上面看过去可以看到,就在层层梯田的那边,森林占据了群山。针叶松的林阴下,一条山涧小溪翻着白色的浪花缓缓而下流入山谷。他们可以顺着这个蜿蜒曲折的曲线痕迹走下去,因为它在远处的那个山脊婉蜒消失在东方了,他们也正是顺着这个曲线痕迹来到这个村子的。
  但远方变幻不定的景象并不像教堂前面的这一块地区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无论怎么擦洗,长长的台阶顶部那平坦、狭窄的石头旁边的旗帜不能掩饰渗入一个个石灰洞中的滴滴血渍。石头旁边,鹰状的棕红色容器使人觉得那块大石头置于此给人一种不祥的暗示。珍妮弗只是看着那块石头,浑身发抖。
  他们到达长长的台阶顶部已累得气喘吁吁。此时,泰佐佐莫克从阴暗的教堂内部走了出来,这位祭司穿着一件式样简单、长达膝盖的白色短袖束腰外衣。衣服左袖的布上渗满滴滴流下的鲜血。珍妮弗倒抽了一口冷气,朝这个人走去,但泰佐佐莫克举起了一只手。衣袖落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又长、又深的口子。他的肘下有一个陶制的碗,正好接住从伤口里流下的那些红点儿。
  泰佐佐莫克开始反复地吟唱,他将碗放在祭坛上时,他也在继续唱这种低声而单调沉闷的歌。他不顾其他人在场,目光向外,但却视而不见。血还在自无束缚的伤口里自由地流出来。
  “他受惊了。”珍妮弗低声说道。她曾看见过一百个同样目光呆滞的人来到急诊室,他们由于撞车受伤、打架、或跌倒而汩汩流血,但却感觉不到受伤所带来的疼痛,因为身体的自然抵抗力会将伤痛从现实情况中移开。但指上一根小刺就可能使一个小孩吼叫着一阵眩晕。还是这个小孩如果他胳膊骨折了,而折断的骨头又刺穿了皮肤,他仍能走进急诊室并静静地坐在那儿有声音地用鼻子吸气。
  “你们瞧他的双眼,”珍妮弗告诉他们说,“失血过多可能会使他产生幻觉。我得干点儿什么。”珍妮弗开始往前走,但特拉维斯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
  “别去,”他说,“你不能去。这是他的世界,是他的风俗习惯。他需要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吧。”
  “特拉维斯,那不只是伤。他割破了自己。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他会死的。”珍妮弗看着阿伦以求得支持。
  “我们随时都可能会死的。”阿伦说,“珍妮,我很抱歉,但特拉维斯说的是对的。那是他的选择。他的宗教如此。”
  泰佐佐莫克根本不注意他们的争论。他继续吟唱。同时将瓷碗里那些浓浓的液体汲到了石鹰碗里。做完这一切后,伊尔会卡米纳从他手里接过碗随之消失在教堂。泰佐佐莫克继续哼唱。珍妮弗可以看出他们中有些人(特别是埃克尔斯)越来越变得不安。
  “这真令人毛骨依然,”埃克尔斯说,“咱们让……”
  他没说完这句话。随着一声沙哑、奇怪的叫喊,泰佐佐莫克突然放下双手,将鹰碗斜着放到了那块石头上空,里面血淋淋的液体在那块灰色的石头上乱溅着。泰佐佐莫克弯下了身子,专注地盯着由此形成的一个个图案。他的头微微竖起,似乎在听那些听不见的声音。终于他挺直了身体。伊尔会卡米纳从教堂里出来了,手里端着另外一个盛着绿乎乎浆状物的碗,还拿着几条白布。他把碗递给了泰佐佐莫克,后者得把那些可怕的泥敷剂厚厚地抹在了伤口上,然后就开始用那些布条包扎自己的胳膊。
  “现在,让我来吧。”珍妮弗说,“芒多,问问他我是否能帮他。”
  芒多很快地对泰佐佐莫克说了,但后者只是哼了一声,盯着珍妮弗看了一会儿,就又继续包扎伤口了。
  “我得说这就意味着他不需要帮助,“芒多说,“问也不会得到称赞的。”
  “多谢了。这我已看出来了。”
  泰佐佐莫克用劲使劲咬着,咬上了最后一个结,他包扎好了胳膊。他稍微有点晃地站着,但伊尔会卡米纳并未上来扶稳他。泰佐佐莫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面前那一小群人时抬起了下巴。他看了看阿伦。
  “我需要你的血,”他说,“如果你想知道你必须做什么的话,你就必须献出你的血作祭。”
  “你说什么?”阿伦问他,“你是说抓伤了,滴几滴?或者你想让我跟你一样把胳膊割开?”
  “你说得对,”泰佐佐莫克平静地答道,“就像我一样。”
  阿伦没马上回答时,珍妮弗一把拉过阿伦,他看着她,她急急地说起了话。
  “听我说,”她迫不及待地说道,“不要那么做。你也不能那么做。首先是,没必要那么做——没有任向理由要那么做。那或许是他们的仪式,但并不是我们的。其次,这很危险。即使在家的时候我熊去找医生缝口,那也够糟糕的。在这儿这么做绝对是愚蠢透顶。如果你不先流血致死的话,最次也终生落下伤疤。如果刀口感染,依这儿的卫生条件,我敢说,你极有可能要死。我们没有抗生素,我们甚至连阿斯匹林都没有。阿伦……”
  珍妮弗停了下来,她盯着阿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千万别。我刚刚又找到你。我不想失去你。”
  阿伦朝她笑了笑,抱住了她。“我听你的,”他们拥抱在一起,阿伦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我也不想失去你。”他松开了珍妮弗,转身对着泰佐佐莫克说:“我很抱歉。我不会那么做的。”
  看起来好像泰佐位莫克等的就是这个答案。“你会这么做的,”他告诉他们说,“如果不是现在,那就是以后。”
  “我对此表示怀疑。”
  “有时候,诸神不给你选择,”泰佐佐莫克几乎是笑了,“你们有武士的长相,也就要挑武士的担子。我是说你们所有的人。我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在你们能修补所坏的部分之前,你们一个个都会被召来做自己的牺牲的。”
  “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已看到了这一点?”
  泰佐佐莫克只是摇了摇头。“你们不会把血给我的,而我需要这些血。眼下,这要由你们自己来选择。至于说我看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眼睛向外看着风景。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双眼眯了起来。
  “我已看到了我的死亡,”他说,“我知道休休施特尔——火神和时间之神,已授予了我什么圣职。我会带你们去泰娜提特兰,在那儿,跟你们要什么你们就要给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因为在哪儿,只有在哪儿,你们才能得知浮石的消息。”
  彼得说:“他刚才所说的听起来好像对我们是一个威胁。”

  他们在去泰娜提特兰的路上走了一天。泰佐佐莫克在前面带路,一起来的还有村里的十二个年轻武士。这些人的出现并没使阿伦他们觉得不舒服,但关于这次旅行他们这一小群人中一直都有小小的争论。似乎很明显,如果他们想找到路回各自不同的家。那他们几乎没有选择。然而,阿伦还是希望他们的人数不要被超过太多,他们也不要太不能自卫。每个人都注意到了泰佐佐莫克把这些旅行者放在了队伍中间,队伍前后都有武士们。
  他们沿着祟山峻岭间通向更高处的一条小径走着。这条小路并不太分明。热带植物叶子的那最后的一点点残迹依稀可见,但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他们现在正穿行在长青林之间,大多数人都穿着村民给的彩色羊毛毯外衣。他们越往高处走空气也越凉、越稀薄。祖母绿包裹中的一块块险峻的岩石所形成的场景似乎在小径的每一个转弯处迎接他们。由于岩石多,所以这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出发时伊尔会卡米纳交给他们的其中一个礼物就是用某种无花果树皮做成的纸,一支画笔。阿伦一直很喜欢绘画,他高兴地抓住这个机会速描了一些周围的风景。
  “不管是不是威胁,”阿伦说,“我得承认,到目前为止他们对我们一直够狠的。”
  “到目前为止,”彼得重复道,“看起来惟一真正喜欢这次长途跋涉的是芒多。”他朝着沿小径排成一行的队伍的前面点了点头。在队伍的前头,芒多走在泰佐佐莫克旁边,正愉快地跟那位祭司说话。“我真希望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们两个都希望知道。也许我应该看看他们在说什么。照看一下特拉维斯,好吗?他什么也不愿意说,但他确实觉得很痛。”
  阿伦艰难地走到祭司身边。芒多路出尖尖的牙齿朝他笑了笑,但他脸部的其它部位好像没笑。“噢,头儿,”这只猿说,“这种天很适合赶路,对吧?”
  “天是很好。我想跟泰佐佐莫克聊一聊。”
  “没问题。我活着就是为了做翻译工作。”芒多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但这句话中却没有什么能与这个诙谐的调子相匹配。
  ”好极了。顺便问一下,你们两个一直在谈什么呢?”
  “噢,我们在谈天气、景色、孩子们的行为、体育活动。你知道,就是常聊的那些玩意儿。”
  “芒多——”
  芒多假装清白地拍了拍双手。“阿伦,实话告诉你吧,只是闲聊。他问了有关我们的事,但我—件也没告诉他。他确实是对我们带的时航机感到好奇,并将之称为‘燃烧的绿石头’。他确实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阿伦瞥了一眼泰佐佐莫克,后者正脸色严肃地注视着他们。“你们聊得够多,足够使你话多得出漏洞而使他们杀死我们。”
  芒多耸了耸肩,接着看起来几乎是很滑稽的共谋似的。“我并不这么想。呃,也许……他……有那么一会儿,他确实说得很奇怪,但我想我已使他平静下来了。我想,他让那些武士跟我们一起走,是一件好事,对吧?我一直很留神。什么也不要担心。”
  “呃——呃,”阿伦一直在有意识地想那些跟他们走在一起的武士们,想看看芒多是否在玩他那读心的把戏,结果好像是的。阿伦自己眼睛向前看着,开始哼一声U2演唱组演唱的歇,他想看看芒多对此有什么反应。
  小径在一个斜伸出来的岩石边上又蜿蜒向上了。一座座新的山峰在他们周围的山肩隐约出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蓝色中去了。东南方向,一缕清烟从阴燃着的火山顶部飘飘而去,一只鹰双翅像手一样伸展着在他们前方的北部慢慢地盘旋。要是没有这些,这片土地就是一片荒芜,未被触及过并使人觉得孤独的地方。
  “阿伦,问问泰佐佐莫克,休休拖持尔这个人物,怎么样?”
  芒多简短地跟泰佐佐莫克说了,后者继续前行了几步。他那双穿着鞋的脚沿路扬起了尘土。
  “还有什么要告诉你们?”泰佐佐莫克终于问了,“你们已见过了一场场暴雨,你们自己也顶住了一场场暴雨。我已见到了我们自己过去的种种幻象,而且,我也已看到了肯定是将来的幻象。这就告诉我们休休施特尔在大教堂以下好远的一个个山洞里走动呢。他是诸神中年龄最长的一个,是控制时间本身的人。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必须去那儿的原因。”
  “大教堂里有一块浮石吗?”
  泰佐佐莫克再一次好长时间没有回答。
  “阿伦,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带着这些雕刻着火的绿石头,”泰佐佐莫克说,“告诉我为什么这块浮石对你们那么重要。“
  芒多译完并评论完这些话之后看着阿伦。“我想我不能告诉他,”这只猿说,“他似乎对这个题目有点儿狂热。”
  “他知道那儿有一段那条路。”阿伦对芒多说,“对此,我很确信。不然,他不会如此躲避这个问题。告诉泰佐佐莫克这些绿石头是浮石魔力的一部分。告诉他浮石正在引起梦幻暴雨,而我们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这么欺骗他不有点儿危险吗?”芒多对他说,“特别是你已否认你是他的诸神派来的之后。我想——”
  “住嘴,就把我说的话告诉他,”阿伦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又为自己发了火而后悔。“听着,芒多。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此时在想什么——”
  “我不想,”芒多简短地答道,“我只是翻译。”
  说完,芒多又转向泰佐佐莫克,并快而尖声地说起了阿兹特克语。芒多说话时,阿伦训斥自己:你干得真出色,你刚才侮辱了可以跟这些人交谈的人。干得好啊,科费尔德……
  泰依佐莫克回答了,但芒多没翻译。相反,他答话了,是一个简短的来回交流。最后,泰佐佐莫克哼了些什么,随而移开了视线,继续沿着小径坚定地向上一步步走着。
  “芒多,你们说了些什么呀?”
  芒多吸了吸鼻子。“泰佐佐莫克说,你得信任他。”
  “芒多,这毫不接近我想要他回答的问题。”
  芒多皱了皱鼻子,露出了牙齿,“他就是这么说的。”这只猿咆哮着说,“而且,你也得相信我,对吧?”

  尽管他们还走在阳光下,但落日的余辉给山谷披上了一个个长长的紫色影子。他们来到了一块高高的草地。这里鹿儿在吃草,鸟儿从宽响的矮松林间飞往一个个岩石缝中的巢里。那儿有一个小小的石头建筑,顶很平并盖了茅草。芒多告诉他们,这是旅客驿站。泰佐佐莫克招呼了他的那些同伴们,他们从肩上摘下了行李,故到了这个一间房的建筑里。有人生起了火,另外一个人开始把从附近一眼泉水中打来的水和面粉搅在一起以做小蛋糕之用。珍妮弗走到草长得像胡须一样的悬崖边上,极目望风景。
  她能看见数英里范围内的景色。空气晶莹剔透但又很刺骨,山谷那边,长满杉树的山坡依稀可见。一股寒气似乎正从下面阴影处向上扑来,珍妮弗很庆幸她穿着那件彩色羊毛毯外衣①。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景色很美,是吧?”阿伦说,他的双手搂住了她的腰,她靠在他身上,两手放在他的手上。
  【① 羊毛毯外衣:中南美一些国家,用作披肩(或外衣)的彩色羊毛毯。】
  “唔——唔——”她低声说道,“我们今晚要在这儿过夜了。”
  “好像是的。”
  “好的。我想最后这一个小时左右,特拉维斯完全是靠毅力走的。我真替他担心。还有可怜的斯特拉——她可能完全是冷血动物,但她根本不喜欢这上升而来的冷气。”
  “你总在替别人每个人担忧。”
  “这使得我不为我自己担心。”
  “我想是的。”
  对她来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伤心,她转向他,狂热地抱住了他。“我们一定要从这儿出去,”她告诉他,“我知道现在看起来情况很糟,但我们一定会找到一条出路的。”
  “你向我保证,是吗?”他嘲笑地答道,珍妮弗两手抱住了他的头。
  “是的,我保证,”她告诉他说,“我知道,在某个地方,不管以什么方式,我们一定会摆脱这种混乱局面。”
  “珍妮,我也希望如此。我真的希望如此。但眼下……”
  “眼下,我们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认为眼下要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坐在这儿看日落。尽管有那么多其他的东西都改变了,至少这还是一切混乱中不变的东西。不管历史被怎么歪曲,曲解,日落这一简单的事还是在继续下去。”
  “珍妮——”
  “嘘——”她把一个手指放在了他双唇上,“和我一起看……”
  珍妮弗紧靠在阿伦身上,阿伦也感到了珍妮弗背部那令人安慰的温暖。他们注视着阴影和太阳慢慢的交互作用。此时黑暗爬上了一个个山脊和小山而一朵朵火红的云两侧褪成了暗淡的红色,接着在蓝色的夜幕下黯然失色。

  轰隆隆响的温和的雷声回荡在山间。这种声音就像一座教堂倒向远处碎裂的声音。泰佐佐莫克站在那对年轻人原来看日落的地方。吃完饭之后,那个黑发的人决定尽量醒着。很明显他不相信所有的这些外来者,但最后他也睡着了。按照禁食习俗,泰佐佐莫克自已没吃东西,一想到这点,他的肚子就咕咕直叫。那位老武士,那个叫特拉维斯的,在那个男孩闭上眼之后,又守望了一会儿,最后也累得睡着了。看着他们都睡着而没有察觉真是诱人,武士们都朝他望去,但泰佐佐莫克只是摇了摇头。
  他也睡着了,一直睡到暴雨来临前那微弱的声音将他叫医。他从驿站走开看到,尽管头上的天空撒满星星,但一场迅速而来的暴雨覆盖了西边的群山。此时,他看到闪电那明亮的火舌吞没了下面的山谷地面。在远处闪电中他能看见诸神的幻象出现了几秒钟,又被下一次闪电吞没了。暴雨迅速掠过山谷时,他清楚地看到一座座奇怪的建筑,一个个奇异的景色忽隐忽现短时间内变成了现实。泰佐佐莫克希望自己能离得近一些,以便能看见那些有时生活在暴雨中的奇怪的人,同时也为了他或许能够解释诸神送来的征兆。
  那个喜欢讲话的猴子动物也醒了。泰佐佐莫克从眼角看到了他的白毛。
  “啊,又一阵时间暴雨。”芒多说。
  “它们每天都来,”泰佐佐莫克说,“一次比一次大,过后还留下痕迹。诸神生气了,他们威胁说要毁掉这一带。”
  “对,当然你是对的,泰佐佐莫克,”芒多说。这家伙的声音里有油和薄荷的味道。“就像通常一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按照我让你做的去做,伟大的泰佐佐莫克。芒多也知道那些燃烧的绿石头的秘密,他会把他们的魔力给你,这样你就会得到你失去的东西。这个魔力就是你的。全部属于你——只是要付出一个小小的代价。”
  泰佐佐莫克看着暴雨经过山脊那边,从视线中消失了。他能看到闪电在断断续续地继续闪。
  他说:“芒多,我听见你说的话了。”他转过了身。芒多那张枯萎的黑脸从它那皱巴巴,雪一样白的皮毛中看着他。“我听见你说的话了。”泰佐佐莫克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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