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闵一门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4期　　

　　夏日酷热，我让理发店的小妮儿给我收拾了一个超短平头。

　　出了店门，走在大街上，那个凉快劲儿，真爽！

　　来到大排档，正准备喝两杯扎啤，却见有人正吵架，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我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三个打一个，把人打得鼻子出血还不住手。我看不过眼，上前三下两下就解决了他们。那几个小子问：“他是你什么人？”我还没说话，挨揍的那位倒机灵，从地上爬起来就叫：“老大！”那三个小子相互一望，扭头跑了。

　　嘿，这几年管了大小多少闲事，今天却当了一回老大。那位挨打的非要拉我喝酒，还一口一声老大。我说：“我是机床厂的工人，不是什么老大。”他不相信，我只好拿工作证给他看，他这才盯着我的头说：“像，真像！看你这身板、这头型，简直比老大还老大！我叫陈阿斗，开了个超市，你以后要多‘罩’着我啊。”

　　第二天中午，厂长秘书来叫我，说有人给我送锦旗来了。我过去一看，原来是陈阿斗这小子。锦旗上写着：见义勇为，当代豪侠。一个打三，赛过老大。这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样的锦旗自然挂不得，但是，“赛老大”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厂。我一下子因头成名了。

　　名人的烦恼少不了。如今我成了名人，厂里几个不三不四的青年总来缠我，不是约我喝酒，就是请我“出山”，给人站场子。这种事，我是一概回绝。

　　那天我正在车间干活，厂长秘书领两个人来找我。来人走近我说：“你就是赛老大？”不等我回答，他俩把脸一沉，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在我眼前一晃：“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一件案子请你协助调查。”

　　起初，我还以为是那天“见义勇为”的事呢，可到了局子里才知道是一件人命案。我的天哪，我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从小到大连鸡都不敢杀，还敢杀人吗？但警察说凶杀现场，就在我那天吃饭的大排档附近。据目击者称，她看见一个高个平头的人当时从被害人家里出来。之后，恰巧有人见我那晚在大排档出现过，要命的是我也是高个平头。真是邪门儿了，你说我剃个平头图凉快，怎么又和杀人犯嫌犯整一块去了？

　　警察问：“你那天在大排档干什么了？”我说当然是吃饭，警察问：“光吃饭吗？”我说吃饭之前做了件见义勇为的事。警察说：“就是一个打三？”我点了点头，警察说：“这些我们都知道，我问你这之前你干什么去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不是去理发店让小妮儿剃了这个倒霉的平头吗？我说：“这之前我在理发店剃头。”警察问：“你敢断定吗？”我说千真万确。不一会儿，警察把小妮儿叫过来，没想到她却翻脸不认人，说：“理发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能都记得住？”

　　没办法，没人证实我在那一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我说：“警察先生，受害人的邻居见过嫌犯，为什么不让她来看看呀？”

　　我的话提醒了警察，他们把目击证人请来，谢天谢地，结果还好，要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后来厂长来领人，警察说，剪这号头的没几个好人，带回去要好好管教。

　　回到厂里，我照样认真工作，“赛老大”这个名字也跟定了我。又过了几天，厂党支部确定入党人选。本来我是最被看好的，可是最后也歇菜了。

　　我去找厂长理论，厂长说：“你这头就是个捣蛋的头。八十年代你要留个长发，人家还说你是流氓呢！可如今是二十一世纪了，你没听人说吗？长头发的是艺术家，不长不短的大众化，剃你这种头的不是地痞就是恶霸！时代变了，人的眼光也跟着变了，谁让你整出个平头来着，等你头发长长了再说吧！”

　　天下哪有这样的理？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摔门而去，在心中发誓：今后就是热死也不剃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