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杂记之属

  概述

  杂记一体起源甚早,但以“杂记”标目,起于姚鼐的《古文辞类纂》。其《序》文中有曰:“杂记类者,亦碑文之属。”1今天看来,杂记之文的确与古代碑文有源流关系,碑文刻石,杂记之文则不一定,且杂记之文比碑文更具文学性。杂记文,主要包括游记、山水记、亭台楼阁记、书画器物记等类。
  亭台楼阁记,是古人在修筑亭台斋阁、以及观览名胜古迹时所写的记文。通常记叙建造修葺的过程、历史的沿革,以及作者的感慨等等。写法上没有定格,只要不脱离所记写的对象,一般都可以借题发挥。
  山水记,顾名思义是专门模山范水的文章;游记,则是作者亲身游历的记录,抒写沿途见闻感受。二者都不刻石。自唐以来,山水记与游记合流,山水游记作为新的文学样式真正出现并日臻成熟。唐宋产生大量的山水游记作家作品,而到了元代,却没有承继唐宋繁荣的势头,表现得比较沉寂。
  书画器物记,即专为书画、器物而题写的小文。一般是记述书画的内容、特色,器物的形状、形制,以及它们的得失情况等。书画记写法亦灵活多变,而真正记器物且文学价值的篇章不多见。

  第二节  元代杂记之文

  元代的杂记之文数量繁多,并不逊于宋代,各类记体文尤其是亭台楼阁类记文,都非常丰富,继续呈现繁荣的状态。但从质量上看,流传后世的佳作却不及唐宋。受元代政治文化气息的影响,元代的记体文相对都比较简洁、凝练,且绝大多数作家好发议论,只是道学气轻重程度上有所区别。文风上,仍然体现出祖唐宗宋、模韩拟欧的倾向。本节主要介绍的作家有郝经、王恽、刘因、戴表元、赵孟頫、虞集、揭傒斯、马祖常等。

  郝经(1223-1275)字伯常,泽州陵川(今山西晋城)人。家世业儒。居家贫穷,为守帅张柔贾辅所知,延为上客。张贾二家藏书万卷,经得以博览。值元兵南侵,经条陈方略,为忽必烈器重。忽必烈即位后,以经为翰林侍读学士,充国使使宋.时宋相贾似道曾私与蒙古言和,恐经至而事泄,乃拘经于真州,凡十六年.至元十一年(1274)始得放还。明年病卒,年五十三。谥文忠。《元史》卷157有传。著作有《陵川集》等。
  其记体文长于议论,凡气理治道、家国天下、经训典诰皆可入“记”。如《醉经记》、《种德园记》,文章逻辑严谨、层推叠进,阐发自己醉心于《六经》及尊崇德行的道理。再如《临漪园记》,由亭子景色的描写转而过渡到事政民生的道理论说,字里行间渗透着传承义理之学的使命感,不愧为元初儒者之文的代表。
  郝经少有闲适之作,而其《江石子记》则特出其中,写得颇为别致。其文有云:

  余平生自书札之外,于物无他嗜,及在仪真,与山川百物隔绝,每见一花木果实,辄持玩不能去手,汲汲如不得见。向也与物相忘,今则遇物辄感,有庄生所谓去国期年见似之者而喜者。盖非为物移也,所见者罕也。
  仪真涉江,土脉秀异,或过雨,或治地,每得石子,皆奇润可爱,诸色备足:有脂白含蓄如隐玉者,有淡黄肤腴如蜡丸者,有缜黑圆莹如玄珠而芒角者,有如丹砂剥泐而不纯者,有如空青淡沱而类琴瑟者,有赤色而芒角者,有白而络红脉者,青而黑晕重复者,黑渍土食中边黄者,浅碧而白晕杂者,有如晴虹凝结而不散者,有如抹霞晚照而孕有余者,有如拳者焉,有如栗者焉,有如钱者焉,有洼者平者缺者凸者,有蒲背者,有鸡卵者焉。每得一则如获物外奇宝,濯之以清泉,熏之以沉烟,置之盘盂之内而簸弄于明月之下。......2

  再如《横翆楼记》,是郝经记体文中少有的没有经学道义论说的文章,写得颇具辞采亦不乏情致。如下一段:

  其春烟满帘,春云绘山,西郎十二,颜行玉立,澄渌澹荡,白鸟容与,冯栏抚几,觞豆粲如,志得气许,把臂畅饮,开露肝臆,削去町畦,杯沉山影,酒激纹浪,吞江南之清风,吸燕赵之劲气,亦一快也。至于夏秋之交,天虚气清,红蕖绿芰香满榱栋,诸峰隐隐,出没云锦,白露滴玉,霞绮唤月,代讴燕歌,问起迭作,四坐淋漓,杯盘错遏,壮怀清怨,写入瑶瑟,银管风声,翆绡凉重,开元之旧曲,明昌之新声,揄扬缥渺,浮动喜气,一楼之上,独见太平,莹莹之致滞,,冥冥之隐忧,扰扰之尘蔓,孰得孰失,尽为释然。远韵高清,脱去凡近,超超胜概,莫得名言。
  呜呼!人寓形于天地,而适情于万物,初不为物役也。翛然而往,翛然而来,不为拘拘,不为孑孑,遂古一乐也。或浮沉于杯酒,或放旷于山林,或优游于廊庙,用舍乘化,不锢不滞,夫是之谓达士。今观仲伟之自处,非古所谓达者欤?3

  王恽(1227--1304)字仲谋,号秋涧,卫周州汲县县人(今属河南)。中统元年(1260),拜监察御使。十四年,为翰林待制。又历任河南、山东、福建等地方官职。二十九年复起为翰林学士。大德无年致仕,八年卒。《元史》卷167有传。著述甚多,今存《秋涧大全集》百卷。
  王恽的记体文题材范围较广,其中建筑记和游记相对较多。与郝经相比,王恽的记体文没有什么理学气息,其文善于描写和叙述,描写仅止于绘景和简单的兴发抒情,少寄托或义理的论说,整体上给人以清新健朗之感。
  如《洄溪记》如文中写洄溪之景云:

  至若林霏未开,披拂缟练,风漪遡行,殆萦而转;夕月秋霁,瑶琨满溪,流光空明,荡而复回;金支翠旗,有来宓妃,鸥汎汎而不下,舟摇摇而若维。是则渊洄泱泱,容态百出,澄万虑,驻景色,可喜可观者也。4

  文字清新优美,句式铺排错落,颇有唐宋散文之风范,而又有自己的手法特色。再如他的《秋涧记》,其文写到:

  太行诸山,去郡西五十里而近,予尝远游。西自百家岩,东尽灵山北崦。并山之麓,深溪钜涧横斜交络,折地而东骛。秋水时至,万壑潨浍,允犹翕合,咸就约束,滔滔汩汩,迤逦而去,或清或浊,无远无迩,不择细大,顺受而并容者,此涧之量也。至于流涧决壅,激而为非湍,旋而为盘涡,汇而为渊浑,束而为细流,岩屋以伏其怒,巨石以杀其势,就泛长倾,顺流远引,溉平田而有秋,浮大木而出谷,不致四滥横溃,使一漫流害,注大川而后已者,此涧之功也。及其忽焉收潦,千里一空,曾不少遗,用以自润,萦纡盘折,深沉阔远,涨痕在而流沫空,沙尾平而崖涘峻,纷兮交贯,旷兮长虚,水之去来虽有缓急,涧之吞吐初自若也,又类夫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者,是又涧之不有其量之舆功也。5

  质朴流畅的语言,描绘秋涧溪水的变化,清新而自然,琅琅上口。
  王恽的记体文中,还有一系列山水游记文,除上述两篇外,还有如《游王官谷记》、《西山经行记》、《游东山记》、《游玉泉山记》、《游霖落山记》等。这些文章的水平与成就虽不是元代最高,但在整个元代山水游记的创作低落的情况下看,还是颇引人注目的。此外,王恽之记体文还有如《待旦轩记》、《克己斋记》,有时代特色和个性特点。《徵梦记》记梦,较有意思。

  刘因(1249--1293),初名骃,字梦骥,后改名因,字梦吉,号静修。保定容城(进属河北)人。史称“天资绝人”,“才识超迈”又称其“性不苟合”,“家居教授,师道尊严”,“尝爱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语,表所居曰静修。”6至元九年(1282),诏征承德郎、右赞善大夫。后以母疾辞官,再征不起。三十九年病卒。《元史》卷171有传。著有《静修集》28卷。
  刘因受程朱理学影响较深,文章难免有道学气,但文章颇具文采,有自己的风格。 纵观刘因文集,其记体文篇目并不多,然而文如其人,每篇都带有强烈的个性色彩,与一般中规中矩的亭台楼阁记体文相比,别具特色。刘因记体文中最闻名的,是他的《辋川图记》。文中写到:

  呜呼,古人之于艺也,适意玩情而已矣。若画,则非如书计乐舞之可为修己治人之姿,则又不暇而不屑为者。魏晋以来,虽或为之,然而如阎立本者已知所以自耻矣。维以清才位通显,而天下复以高人目之,彼方偃然以前身画师自居,其人品已不足道,然使其移绘一水一石一草一木之精致,而思所以文其身,则亦不致于身陷贼而不死,苟免而不耻,其紊乱错逆如是之甚也。岂其自负者固止于此而不知世有大节,将处己于名臣乎?斯亦不足议者。
  予特以当时朝廷之所以享盛名,而豪贵之所以虚左而迎,亲王之所以师友而待者,则能诗能画、背主事贼之维辈也。如颜太师之守孤诚,倡大义,忠诚盖一世,遗烈振万古,则不知其作何状,其时事可知矣。后世论者,喜言文章以气为主,又喜言境因人胜,故朱子谓维诗虽清雅,亦萎弱少气骨。程子谓绿野堂宜为后人所存;若王维庄,虽取而有之可也。呜呼!人之大节一亏,百事涂地,凡可以为百世甘棠者,而人皆得以刍狗之。彼将以文艺高逸自名者,亦当以此自反也。7

  文章抓住王维屈节事贼这一点,大加抨击,不仅对其绘画才能及成就不屑一顾,诗歌也被批为“萎弱而少气骨”,正所谓“大节一亏,百事涂地”。刘因之所以如此苛责王维,也与他自己曾坚决辞官不做有关,而别有寄托,由此标榜士大夫之操守、民族之气节,批判当时仕元失节者,带有遗民心理。
  像《辋川图记》这样借题发挥的文章还有,比如他的《退斋记》、《蠢斋记》,都是作者心有所激,借以批判老庄思想的文章。这类文章虽然不免偏激,却都言之成理。由此可见刘因与众不同的一面。
  其实刘因对老庄之学是非常熟悉的,这从他的其他记体文章里也可看出。如其《游高氏园记》,全文如下:

  园依保城东北隅,周垣东就城,隐映静深,分布秾秀。保旧多名园,近皆废毁,今为郡人之所观赏者惟是,予暇日游焉甚乐。园之堂,其最高敞者尚书张梦符题为“翠锦”。或者指之谓予曰:“此贵家某氏之楼也,今甫四十五年耳,已彻而为是矣。嘻!人其愚哉。非不见之,复为是也,奚益?”予闻之,大以为不然。夫天地之理,生生不息而已矣。凡所有生,虽天地亦不能使之久存也。若天地之心见其不能使之久存也,而遂不复生焉,则生理从而息矣。成毁也,代谢也,理势相因而然也。人非不知其然也,而为之不已者,气机使之焉耳。若前人虑其不能久存也,而遂不为之,后人创前人之不能久有也,而亦不复为之,如是,则天地之间化为草莽灰烬之区也久矣。若与我安得兹游之乐乎?天地之间,凡人力之所为,皆气机之所使。既成而毁,毁而复新,亦生生不息之理耳,安用叹耶?子既晓或者,复私记其说。
  至元辛卯四月望日记。8

  文章篇幅不大,行文简洁,阐述了事物的成毁、代谢是因理势相因使然,言“天地之理,生生不息” 的道理。颇有老子的哲学思辨色彩。再如其《驯鼠记》也很有特点,全文如下:

  心之机一动,耳气亦随之。迫火而汗,近冰而栗,物之气能动人也。惟物之遇夫人之气也亦然。鼠善畏人者也,一日静坐,有鼠焉出入怀中,若不知予之为人者,熟视之,而亦不见其为善畏人者。予因思先君子尝与客会饮于易水上,而群蜂近人。凡扑而却之者皆受螫,而先君子独不动,而蜂亦不迫焉。盖人之气不暴于外,则物之来不激之而去,其来也如相忘;物之去不激之而来,其去也亦如相忘。盖安静慈祥之气与物无竞,而物亦莫之撄也。平吾之心也,易吾之气也,万物之来,不但一蜂鼠而已也。虽然,持是说以往,而不知所以致谨焉,则不流于庄周、列御窛之不恭而不已也。
  至元七年十一月三日记。9

  文章借人与外界事物的关系及相互作用,强调人要以安静慈祥之气、平易之心“与物无竞”,阐明修心养性能使人与自然世界相协调、相融合的道理。他的《归云庵记》所记便是一所道庵曰“归云”,庵主筑老子祠,曾令刘因“不觉有飘然遗世、泠然长往之志也。”可见刘因对老氏及其学说的态度是复杂的。

  戴表元(1244--1310),字帅初,一字曾伯,庆元奉化(今属浙江)人。宋咸淳中登进士第,教授建康府。大德八年(1304),表元年六十余,执政者荐于朝,拜信州教授,再调婺州教授,以疾 辞。表元晚年,翰林集贤以修撰、博士二职荐,老病不能起。年六十七而卒。《元史》卷190有传。著作有《剡源集》。
  《元史》本传称戴表元“闵宋季文章气萎□10□11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思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以文学师表一代,表元皆从而受业焉。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深雅洁,化陈腐为神奇,蓄而始发,间事摹画,而隅角不露,施于人者多,尤自秘重,不志许舆。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唯表元一人而已。”12
  戴表元入元以后,没有任职显位,且辞官较早。表元之性情恬淡自适,其文章风格,庐文弨于《剡源集跋》中所评很贴切:“其文和易而不流,谨严而不局,质直而不俚,华腴而不淫。此非徒古于子句之末者也。”13而在记体文中,很多篇章也正体现了这种文风特点,比如其为世所称的《敷山记》,全文如下:

  昔予尝读晋人《绝交书》、《誓墓文》,心诚怪之。以为诸公酣咏山林,沉溷乡井,亦云过矣。久之叹曰:嗟乎!士大夫心知材业无所益于时,宁出此焉,犹可矫懦激顽哉。然此事贫者亦不易为,则好义之士,又有为之裒工穿磵,致镪买山,以成其高者。若吾家处士之于吴中,符山人之于襄阳,风流客主,天下两贤之,而今岂复有斯人乎?
  庚寅之冬,遇吴兴姚子敬于杭。子敬倾然为予到敷山之事。敷山者,西于吴兴十有馀里,山中卷外截,水罄折行平原茂樾间。左右之徐山、杼山,挟敷山而蹲。敷山之前,苍峭亘连,圭起虡伏,望而知为美壤也,然已入于势家,莫可物色。更累十年,子敬之邻有曹君者,始售而有之。既克有之,则以予子子敬。於,子敬欲窥一区之地以居久矣,而不敢望如敷山之美也。曹君曰:“敷山之美,我幸有之,子贫而贤,我以成子。”子敬曰:“我诚不敢望敷山之美也,而不敢不成曹君之义。且吾亲年高,他日倘幸以为寿藏,而筑室读书于其侧,耕渔以给口,藏修以养体,咏歌以舒志,洋洋乎曹君之赐,吾事毕矣。”
  吾闻之惊喜。夫子敬之所以得于曹君,与曹君之所以知子敬,视古人何远哉!虽然,曹君义人也。子敬非材业无所益于时者也,予未识子敬时,凡从吴兴来者,夸子敬不容口。曹君亦用是贤贤乎?及既识子敬,乃恂然一儒徒。清苦刻厉,议成而言,虑言而动,其不负敷山审矣。则曹君不为伤义,子敬不为沽惠也,虽然,子敬材诚高,业诚良,知子敬者,或不皆如曹君之真。将有结驷千乘,兼金束带,问途于敷山之下,是吴兴之荣,子敬之达,非敷山之得曹君也。曹君曰:“吾何暇于是?抑子之言为悫,姑为我记之。吾将自书以镌于敷山之石。”子敬名式,曹君名元。弟名浚者,字资深;名渊者,字子登。余剡源戴表元,子帅出。庚寅之岁,是为某年。谨记。14

  文章融记山、记人(两人)于一体,即用一山同时衬托出曹君赠山的情义和姚子敬之贤,采用记言、对话形式,叙议结合,显得简洁自然,老益平实。再如《寒光亭记》,便是以叙记简洁赅要取胜,全文如下:

  寒光亭在溧阳州西五十里梁城湖上。亭之下为寺,曰白龙。岁月湮漫,不知兴创之所由始。宋元丰间重修塔记称:“父老相传,已七百载。”则沿而至今,可知其久也。
  东闽浙,西淮襄,宦客游人之所必至,至必有歌诗咏叹,以发寒光之美,无虚览者。张安国、赵南仲、吴毅父雄词健墨,最为人所推重。而栋宇垂废,不足以相映发。州有进士汤君,以文辞为之徼施于江湖之往来,值一二名公卿喜之,亭得改立。如此十年,又废。大德辛丑年,进士君之诸孙实来相游寻。顾瞻徘徊,则昔之华榱画槛,惟荒榛存焉。喟然曰:“兹亭之兴,吾祖固有力,今安得隳其勤?”倾资庀工,亭又加筑。既又捐田白龙,以为修葺之助。功完事具,寺僧乃为进士君置祠,而来征记于余。人尝言:江南佳山川,造物者勒畀于人,而惟僧佛者可以得而居之。是盖不然。人之或如此意者,孰加于王侯将相?彼其占形胜,营园池,斥台榭,徒欲乐于其身;有馀,丐及于宾游童伎。僧佛之乐,常愿与人同之。故人之从之,材者不吝于言,仁者不吝于财,无怪也。此非惟有数,而用心之公私广狭,吾徒有愧言者多矣,岂止于系一亭之兴废而已哉!
  进士君诸孙曰德裕,曰佑孙。寺僧曰祖慧。余剡源戴表元。十年丙午秋季二十六日记。15

  文章不长,却是篇很完整的亭记,可谓短小精悍。此文叙述寒光亭兴废一波三折的经过,并借以阐发了其中的蕴涵的不止“于系一亭之兴废”表面上的变化,而更关系到人的“用心之公私广狭”的深刻道理。
  可见戴表元的记体文善于议论,但很少扳起面孔来生硬说教,而是往往很有人情味又不失醇和清雅。比如他的《乔木亭记》,写到作者儿童时游亭与数十年后再游今昔对比,展现离乱之后虽世态变迁,而可喜乔木亭犹存。又借主人之言:

  嗟乎!吾乔木乎!是亭者,几不为吾有,吾幸而复得之。吾生于忠烈之家,自吾之先,未尝无尺寸之禄。当其时,出而逸游,入而恬居,耳目之于靡曼妖冶,心体之于芬华安燕,固未尝知有乔木之乐也。自吾食贫,不免于寒暑饥渴之患。吾之处世不待倦而休,涉事不待困而悔,日夜谋所以居吾躬者百方,欲复畴昔之仿佛不可得。时时无以寄吾足,骋吾心,则瞰好风景佳时,取古圣贤之遗言,就乔木之傍而讽之。其初不过物与意会,久而觉其境之可以舒吾忧也。为之徘徊,为之偃息,为之留连,不忍舍去。盖吾昔也无求于乔木,而今者知乔木之不可一日与吾疏也。吾是以必复而有之。16

  抒失而复得后与亭形影不离的深情,其中又隐见乔木而思故国之意,流露出淡淡的故国之思。再如《清华堂记》,作者意欲勉力后学,却借用水与木为喻,以一系列形象生动的语言,点出学习应持之以恒,不畏艰难险阻,今后才能“用于世为高流”“处于家为隆栋”的道理。可谓循循善诱,用心良苦。
  其他如《文溪记》、《质野堂记》、《广心堂记》、《居清堂记》等,都是以简洁、生动的语言,记述其深情意趣和士大夫的高情旷度。

  赵孟頫(1254--1332),字子昂,号松雪道人。宋宗室秦王赵徳芳的后裔。湖州(今浙江吴兴)人。年十四以父荫补官,调真州司户参军。宋亡,家居力学。至元二十三年(1286),程钜夫到江南访贤,赵孟頫与吴澄等同时被推荐入朝廷。吴澄旋即辞归,而赵孟頫入为侍从。二十四年,授兵部郎中。二十七年,迁集贤直学士。此时赵孟頫虽得天子赏识,却为某些朝臣所忌,故请求外补,曾出任济南、江浙等地的地方官职。至大三年,复招至京师,为翰林侍读学士。延祐三年,官至翰林学士承旨,甚被优遇。延祐六年(1319),请求得以南归。至正二年去世。谥文敏。《元史》卷172有传。著作有《松雪斋文集》。
  赵孟頫天性率真、遇事较通达。杨载在《行状》中云其:“明白坦夷,始终如一。”17赵孟頫作为宋氏宗室出仕于元,虽官位显赫,又颇受天子赏识,但内心却一直陷于仕退之间的矛盾中。这在他的文章中也有所流露,比如《缩轩记》有云:

  余与戴子遇于浙水之上,相向而笑曰:“胡然来乎?”于是握手而语,促膝而坐,莫逆而相与为友。......俄而戴子有归志,曰:“吾将归乎思明之山,遵海滨而处,辟吾堂之南溜,名之曰缩轩。子能记之否乎?”曰:“何哉,子所谓缩者?”......戴子曰:“......世且与我违矣,而欲不缩,得乎?”余喟然而叹曰:“吾过矣!子之言是也,吾喻子志矣。天下莫夭于盗,而颜子为寿;莫贫于齐景,而伯夷为富。万锺之禄,君子或以为不足,衮衣之荣,君子或以为辱。世以为石,君子以为玉。由是言之,则子所谓缩者,岂非屈于一时、而伸于一世者耶?”18

  赵孟頫与戴表元是“莫逆”之友,表元以“缩”名轩,意为退隐,而赵孟頫深有感慨,谓表元之“缩”“岂非屈于一时、而伸于一世者耶?”是深表赞同的。然而现实中,他却几次辞归,终未得成功,没有做到戴表元那样的彻底。
  赵孟頫具有很高的素养,诗文书画,无不擅长,他在当时尤其以书画闻名,因此也写了许多题画的诗文。如他的《吴兴山水清远图记》就是其中很有名的一篇,全文如下:

  昔人有言:“吴兴山水清远。”非夫悠然独往有会于心者,不以为知言。
  南来之水,出自天目之阳,至城南三里而近汇为玉湖,汪汪且百顷。玉湖之上有山,童童状若车盖者曰车盖山。由车盖而西,山益高,曰道场。自此以往,奔腾相属,弗可胜图矣。其北小山垣迤,曰岘山,山多石,草木疏瘦如牛毛。诸山皆与水际,路绕其麓,远望唯见草树缘之而已。中湖巨石如积,坡陀磊磈葭苇丛焉,不以水盈缩为高卑,故曰浮玉。浮玉之南,两小蜂参差,曰上、下钓鱼山。又南长山,曰长超。越湖而东与车盖对峙者,曰上、下河口山。又东四小山,衡视则散布不属,纵视则联若鳞比,曰沈长,曰西余,曰蜀山,曰乌山。又东北曰毗山,远树微茫中,突若覆釜。玉湖之水北流入于城中,合苕水于城东北,又北东入于震泽。春秋佳日,小舟溯流城南,众山环周,如翠玉琢削,空浮水上,与船低昂。洞庭诸山,苍然可见,是其最清远处耶?19

  文章只写山水,而无涉画语,名为“图记”,实绘吴兴风光。字里行间流露出“清远”之意,展现了画家特有的感悟力和敏锐的观察力。
  赵孟頫的记体文字追求清新流畅,平易和缓,他的《大雄寺佛阁记》、《瑞州路北乾明寺记》等都体现了这种风格。

  虞集(1272--1348),字伯生,号道园,世称邵庵先生。临川崇仁(今属江西)人。三岁知读书。后从吴澄游。元大德初年,荐授大都路儒学教授。泰定初,除国子司业,累迁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文宗朝累迁奎章阁侍书学士,纂修《经世大典》。朝廷典册,多出其手。至正八年卒,谥文靖。《元史》卷181有传。生平为文多至万篇,著有《道园学古录》等50卷。
  虞集的为世传颂之作是记序杂文,其文风格雅训醇和,简洁平易,是元代中后期文坛“治世之音”的重要代表。如《尚志斋记》,正是其醇和雅训的“盛世之文”的典范作品。《致悫亭记》表彰梁君父子明乎礼义,使同乡之人有所“取则”,也属于此类。
  但虞集的记体文中有更加个性化的文字,比如他的《小孤山新修一柱峰亭记》 其中一段:

  旧有亭在山半,足以纳百川于足下,览万里于一瞬,泰然安坐而受之,可以终日。石级盘旋以上,甃结坚缜,阑护完固,登者忘其险焉。盖故宋江州守臣厉文翁之所筑也。距今六十三姩,而守着弗夏,日就圮毁,聚足以涉,颠覆是惧。至牧羊亭上,芜秽充斥,曾不可少徒倚焉。是时彭泽邑令咸在,亦为赧然愧,【2】(赤+色)然怒,奋然将除而治之。问守者,则曰非彭泽所至境也,乃相与怃然而去。明日,过安庆,府判李候维肃,某故人也,因以告之。曰:“此吾土也,吾为子新其亭而更题曰‘一柱’可乎?夫所谓一柱者,将以卓然独立,无所偏倚,而震凌冲激,八面交至,终不为之动摇。使排天沃日之势,虽极天下之骄悍,皆将靡然委顺,听令其下而去。非兹峰,其孰足以当之也耶。新亭峥跳在吾目中矣,子当为我记之。至池阳,求通守周候南翁,为吾书之以来也。”李候,真定人、仕朝廷数十年,历为郎官,谓之旧人。文雅有高材,以直道刚气自持,颇为时辈所忌。久之,起佐郡。人或愤其不足,候不屑也。观其命亭之意,亦足以少见其为人矣。且一亭之微,于郡政非有大损益也,到郡末旬日,一知其当为,即以为己任,推而知其当为之大于此者,必能有为无疑矣。20

  文章名为亭记,实则赞李候之为人。以一柱峰之“卓然独立,无所偏倚,而震凌冲激,八面交至,终不为之动摇”喻李候维肃之“直道刚气”。文字优美,迂徐舂容,寓意新颖而深刻,是游记中的佳作。
  再如他的《松友记》,也颇有特色。全文如下:

  孤君子取友之道,取之一乡,取之天下,又取之尚古之人。苟得友焉,初不以天下为广,一乡为狭,尚古为远,于今为近也。聚千载而得一友焉,安知其不出于一乡也。然而不可以必得也,则假诸物以见意焉,此吾太常宋公云举,所以命松为友也。
  夫所谓友,求诸同时,而不得并也;求诸同乡,而不得;旷天下则有之,而不得偕也。而斯松也,千载有之,今亦有之,天下有之,乡亦有之,有一松而合千载于一日,通天下于一乡。善哉,宋公之为志乎!昔太常之在翰苑也,独居乎玉堂之署,文字之暇,宾客散去,竟日萧然。遂以无事,乃盘桓乎松下,而有遐思焉,曰:“吾友在是矣。”此松友之所始也。公友松乎?松友公乎?公自翰苑拜御史,出为部使者,召拜国子司业,迁太常,颂诗读书,日与圣贤相对,超举特出,莫逆于心。所谓贯四时而不改,亢金石而不渝,公其松矣。
  子不敏,公以其尝再为僚也,命为之记,然则余亦友松者乎?21

  文章以象征的手法,以松喻人。写宋云举之“命松为友”,颂其像松树一样“屹乎独立,不为势利之所移” 的品质,“贯四时而不改,亢金石而不渝,公其松矣”,赞扬为人要有独立的政治怀抱和道德风貌。很有感染力。
  《克复堂记》,则围绕一好猎者戒而复猎的故事,阐“其拔本塞源,脱然不远而能复者,世甚鲜也。”22言抑止物欲之艰难,赞儒家“克己复礼”23之徳能。文章构思严谨,结构精当。

  揭傒斯(1274--1344),自曼硕,龙兴(江西丰城)人。幼家贫,读书刻苦,早有文名。大德间出游江汉,为程钜夫、卢挚所器重。延祐初,荐于朝,特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迁国子助教。天历初,开奎章阁,擢为授经郎。预修《经世大典》。元统中,累迁至翰林侍讲学士。至正三年(1343),年七十,求去,不许。诏修辽、宋、金三史,揭傒斯与为总裁官。四年卒。《元史》卷181有传。欧阳玄撰有《豫章揭公墓志铭》。著作有《揭傒斯全集》。
  可知揭傒斯是当时一代文章巨匠,《四库全书总目》称其为文“叙事严整,语简而当”24。揭傒斯也是“盛世之音”的代表之一,在他的记体文中也有所体现。比如,他的《庐江县学明伦堂记》,借庐江县学明伦堂的重建,宣扬治世之“圣道”,这是在元仁宗开科举后,出现的一篇有代表性崇文尊儒的文章。再如《陟亭记》,文中对陟亭一带山川景色的有关描绘:

  遂升高而望青原、天容、天玉诸锋,如剑如戟、如屏如帷、如卓笔者陈乎其前;东山、墨潭、蛇山之属,如骞如倚、如踞如伏,如黝如绀者缭乎其后;飘然如匹素,渺然如白蛇,自天南下,千里不息而横截乎党滩者,赣江也。朝晖夕景,云长广雾,名灭变化,不可殚纪。宜乎孝子慈孙于此屺岵之悲而无穷也。25

  此段景物描写可谓穷情写物,以景物衬托人,即使行文的过渡,又衬托了墓主人格的高尚。但是文章的重点并不在于写景,而用相当的篇幅记叙了宋末元初的乡贤处士阮霖的故事,最后将重心落在了对封建孝义观念的议论上,文章写到:

  父子者,人之大伦也;生死者,人之大故也。子虽甚爱其亲,不能使其亲长存;父虽甚爱其子,不能使其子皆孝。及夫登高丘,临墟墓,不必其亲之所藏,未有不悄然伤怀、彷徨踯躅者,人之至情也。况浩兄弟之孝,临其亲之所藏者乎!然孝于亲莫大于敬其身,敬其身莫大于厉其行。虽管歌盈耳,献酬交错,常如陟屺陟岵之时,庶毋负兹亭之所以名也。呜呼!当至元风虎云龙之世,使民望少自损,何所不至!而宁为乡善人以终抚其山川,天固将启其后之人矣。26

  文章对封建的孝义观念做了非常充分的肯定,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阮霖这样的贤士未能尽其才的感叹。写法上夹叙夹议,以景托人,文末的议论也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文章颇显法度。

  代表元中后期“盛世之文”的,除了虞集,揭傒斯,还有欧阳玄。他的记体文章同样表现了“羽仪斯文,黼黻治具”27的特点,如《逊斋记》、《芳林记》、《读书堂记》、《听雨堂记》、《永思庵记》等等。

  吴莱(1297--1340),字立夫,婺州浦江县(今属浙江)吴溪实徳政乡尊仁里人。父吴直方,以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致仕。自幼聪颖,喜读诗书,举凡天文、地理、井田、兵术、礼乐、刑政、阴阳、律历、氏族、方技、释老异端之书,靡不穷考。延祐七年(1320),为乡贡进士,举上礼部,不利而退。于深□28山中讲学著书,培养名士。后被荐调任苌乡书院山长,未任而卒,时年四十四岁。门人私谥“渊颖”。《元史》卷181有传。著作甚丰,有《尚书标说》六卷、《古职方录》八卷、《乐府正声》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吴渊颖文集》十二卷等。
  吴莱的记体文屈指可数,今天所见仅两篇山水人物古迹记,但都有自己的特色。吴莱就曾评其文曰:“崭绝雄深,类秦汉间人。”29如《甬东山水古迹记》便是,于简约中略见古硬,其中一段写到:

  昌国中多大山,四面皆海。人家颇居篁竹芦苇间,或散在沙墺,非周不相往来。田种少,类入海中捕鱼。蝤蛑蛇母弹涂,杰步腥涎亵味,逆人鼻口。岁或仰谷他郡。东从舟山过赤屿,转入外洋,望岸(【6】上“山”下“各”)山。山出白艾,地多蛇,东到梅岑山,梅子真炼药处,山,梵书所谓补怛洛迦山也,唐言小白花山。自山东行,西折为观音洞,洞瞰海外巉中裂,大石壁紫黑,旁罅而两岐,乱石如断圭,积伏蟠结,怒潮(【7】左“手”右“从”)击,昼夜作鱼龙啸吼声。又西则为善财洞,峭石啮足,泉流渗滴,悬缨不断。前入海数百步有礁,土人云:曾有老僧秉烛行洞穴,且半里,山石合,一窍有光,大如盘盂,侧首睨之,宽弘洁白,非水非土,远不辨涯际。凡自山北转得盘陀石山,粗怪益高,垒石如垤,东望窅窅,想象高丽、日本界,如在云雾苍莽中。日初出,大如米(【8】上“竹”下“徙”),海尽赤,跳踊出天末,六合(【9】上“乔”下“明”)然鲜明。及日光照海,薄云掩蔽,空水弄影,恍类铺僧迦黎衣,或现或灭。南望桃花、马秦诸山,嵌空刻露,屹立巨浸,如世叠太湖灵壁,不著寸土尺树,天然可爱。东南望东霍山,山多大树,徐市盖驻舟此。土人云:自东霍转而北行,尽昌国北界,有蓬莱山......30

  文中所云“洛迦山”、“小白花山”,都是我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文章将甬东一带风景描绘的历历如画,如写乱石、怒潮、石洞、日出等,皆细腻传神而又有条不紊。文中间叙土人所云奇闻轶事,亦真亦幻,为此地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是一篇优秀的山水游记文。

  马祖常(1279--1388),字伯庸。光州(今河南潢川)人。先世为汪古部人。幼师明儒张(须+立)。元延祐初行科举,乡贡、会试、廷试皆名列前茅。授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三年,拜监察御使。后升翰林待制。泰定元年(1324)除礼部尚书。元统元年(1333)拜御史中丞,寻除旧密副使。(后)至元四年病卒。《元史》卷143有传。著有《石田文集》16卷。
  马祖常在当时,是引领文坛风潮的重要人物之一。苏天爵在其《文集序》中称其:“接武隋唐,上追汉魏,后生争效幕之,文章为之一变。与会稽袁桷、蜀郡虞集、东平王構更迭唱和,如金石相宜,而文益奇。......而主持风气,则祖常等数人为之巨擘云。”31他的记体文,通常比较短小精悍。《四库全书总目》中评价曰:“其文精赡鸿丽,一洗柔曼卑穴之习”32,比如《州判张君去思记》、《刘候庙记》、《小石山记》、《石田山房记》等,都写得精巧别致,别有特色。。以这篇《小石山记》为例,全文如下:

  岳镇之列居四方,其间出云气神物变化灵异,以之顺成年谷,滋益品类者大矣。至于峦壑之美,岩穴之秀,木荣泉清,珍禽闲兽之所托依,往来仙真高人之所栖宿,是皆有以寓游观,乐放逸,在君子之所不可废者也。
  淮以南诸山,石矿而不莹。予得小如盎者一,凿器实水,植之其中,亦磊落峻拔,含蓄雄伟可喜也。彼虽不能如岳镇之大出云气光景,神物变化,要受封祭,然世或欲楗淇竹以塞河决,炼五色以补天漏,则予斯石也,其能无尺寸之功欤?33

  将岳镇与小石山相比较而写,以岳镇之奇异衬托小石山的“磊落峻拔”、“含蓄雄伟可喜”,又想象它可以“赛河决”、“不天漏”,字里行间掩饰不住赞赏喜爱之情。全文表现得清新闲适,别有情致。
  马祖常为文好议论,即使篇幅短小,亦言有所指,如《小圃记》,全文如下:

  余环堵中治方一畛地,横纵为小畦者二十一塍。昆仑奴颇善汲,昼日縆水十馀石。井新浚,土厚泉美,灌注四通。阳春土脉亦偾起,古所谓滋液渗漉,何生不育者,信矣哉!杂芦菔、蔓箐、葱、薤诸钟,布分其间。栅以秸薪,限狗马越入蹂躏。
  圃在前时为故主马厩,土有粪,合水之膏泽并渍之后,菜熟芼羹,以侑廪米之饙馏。吾于世资盖寡取也,如是可日计矣。
  学子汪琯曰:“铸铁作齿,缀于横木,使土平细,尤益菜。”余谓不然。土之力完则殖繁,若力尽,则亦不殖矣。因为小圃记。34

  文章不长,发表议论则点到为止,整篇文章显得很别致,很像一篇清新可人的小品文。
  1 [清] 姚鼐编:《古文辞类纂·序》,页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
  2《全元文》(四),卷一三○,页348
  3《全元文》(四),卷一三○,页334
  4《全元文》(六),卷一六九,页44
  5《全元文》(六),卷一七二,页109
  6 宋濂:《元史》(一三),卷一七一,页4007--4008
  7《全元文》(一三),卷四六五,页402
  8《全元文》(一三),卷四六五,页409
  9《全元文》(一三),卷四六五,页395
  10骨+丸
  11骨+皮
  12 宋濂:《元史》(一四),卷一九○,页4336--4337
  13 庐文弨:《剡源集跋》,《抱经堂文集》(三),卷14,页193,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4《全元文》(一二),卷四二八,页385
  15《全元文》(一二),卷四二四,页296
  16《全元文》(一二),卷四二四,页299
  17 杨载:《大元故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赵公行状》,《全元文》二五,卷八一二,页579
  18《全元文》(一九),卷五九六,页184
  19《全元文》(一九),卷五九六,页183
  20 《全元文》(二六),卷八四七,页578
  21 《全元文》(二六),卷八五三,页671
  22 《全元文》(二六),卷八四九,页604
  23 同前注
  24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七,别集类二○,页1441,《文安集》
  25《全元文》(二八),卷九二五,页431
  26 同前注
  27 宋廉:《圭斋文集序》,《宋学士全集》(五),卷七,页209,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5年
  28 外“衣”中“马”
  29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七,别集类二○,页1442,《渊颖集》
  30《全元文》(四四),卷一三七一,页142
  31《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七,别集类二○,页1440,《石田集》
  32 同前注
  33《全元文》(三二),卷一○三六,页420
  34《全元文》(三二),卷一○三六,页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