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语文教学如何挖掘人文教育的因素

作者:褚树荣 张 悦 张全民 毛刚飞




  褚树荣:各位,今天的话题围绕着一个有点“古老”的问题展开,就是“语文教学如何挖掘人文教育的因素”。
  这里我没有用“渗透”一词,而是用“挖掘”。我以为人文教育的因素是先天地存在于语文课程中,学生也有先天地接受人文教育的可能性。所以,人文教育其实是“挖掘”和“唤醒”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由外而内的“渗透”过程。下面想先跟张悦老师探讨几个问题。
  你的两节公开课《言为心声,文如其人》和《泪光盈盈处的离愁别恨》,在教学中几乎形成了一个“探究教学”的模式,即以一个主题探究点为统帅,几个解读落脚点为印证的教学流程。但我更关注的是,每一个主题探究点的确立,它的价值取向基本上是人文教育,如前者从《故都的秋》看郁达夫的文人情怀,后者从《长亭送别》走进崔莺莺的情感世界。你在备课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种取向呢?
  张悦:我觉得,语文应该帮助学生实现内心的成长,是“心”的教育。这样的认识决定了我的备课取向。《故都的秋》是“繁华落尽见真淳”的作品,只将目光停留在“情景交融”上,将“人”放逐了,“真淳”也许就难以发现。没有郁达夫式的人文情怀,当然生成不了《故都的秋》;《西厢记》是元杂剧的巅峰之作,可以探究、研习的对象很多,那么,《西厢记》最打动人的是什么呢?是崔莺莺的坚执。作品对这种坚执的表现不是平面的简单的,而是融合在崔莺莺复杂丰富的情感世界里,于是我们走进崔莺莺的情感世界,与她的感情产生了共振,这种精神的互认,是靠近学生心灵和品格最好的方式。
  褚树荣:当然,心和心的相遇是需要一个“据点”的,这个“据点”就是作品的语言,如教学《长亭送别》,你就抓住了[端正好][朝天子][耍孩儿][四煞]这四支曲词。你是如何挖掘这四支曲词中人文教育的因素的?
  张悦:《长亭送别》中“泪”的意象随处可见。 [端正好]的意象充满绵密的伤情:在崔莺莺看来,连霜林都是由离人的眼泪染红的;[朝天子]的这杯酒里装满了莺莺的怨恨: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的否定体现了她不俗的价值取向;[耍孩儿]的鉴赏抓住一个“反常”——“未登程先问归期”,莺莺因何如此着急?[四煞]是抒情的高潮,作者写“泪”的方式泼墨恣肆,动用夸张的手法渲染莺莺撕心裂肺的痛苦,眼泪汩汩而出,不可遏抑了。“泪”是四支曲子共同的意象,也是人文教育的生长点。
  褚树荣:“一滴水中见阳光”,你是力求学生从一滴泪中见悲情。应该说崔莺莺的泪是各种情绪的凝结,是不好做逻辑上的条分缕析的,你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让学生浸润到其中的情感世界,从而获得真切的人文教育的?
  张悦:经典不厌百回读。在教学流程中,我和学生一起齐读、领读、演读、唱读,亲近文本,涵泳作品深处传送出来的深情。另外,在[端正好][朝天子][耍孩儿][四煞]四支曲词的鉴赏过程中,我还运用了一些“边缘化”的教学策略:根据“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将[端正好]想象成一幅图画;根据[耍孩儿]前后的相关剧情,表演“话别”场景;为[四煞]配唱符合其意境的乐曲,将一些看似非语文的呈现为语文的,让课堂始终洋溢着人文意蕴。
  褚树荣:无论是《长亭送别》还是《故都的秋》,你都获得了教学的成功,前者是省一等奖,后者是全国一等奖。你能否从这两个课例中,谈谈语文阅读教学中如何进行人文教育的体会。
  张悦:我的教学体会是:抓住“语言”这个教学最基本的根据地,确定主题型的学习任务,形成探究性、合作式的学习氛围,实现教师、学生、作者三重对话,让学生在语文这条洒满阳光的大河里,慢慢地走向精神的自立。
  褚树荣:刚才张悦老师从阅读教学角度谈了体会。写作教学的人文取向也很重要,从流行的写作教学取向来看,有技巧章法训练和思想情感唤醒两种。张全民老师,你是怎样理解这两种不同的写作教学取向的?
  张全民:辩证地来看,这两种写作教学的取向应该是统一的,因为中外文学史观告诉我们,一篇优秀文学作品的最终生成必然是思想情感内容与艺术技巧形式的完美统一。不过,从写作的人文意义或是终极意义来观照,思想情感从写作的发生一直到最终作品的生成都占据着主体或是本质性的地位。遗憾的是,在现实的写作教学中,我们往往过多地追逐于技巧章法的训练而忽视了思想情感的唤醒。
  褚树荣:从你参加浙江省写作教学竞赛的那堂课看,你很注重学生感受生活的深度和写作的自由度,对于生活感受和语言表达之间的关系你有什么看法?
  张全民:一个夏天的午后,我带着两个学生到故乡的湖泊边看山看水,我请他们描绘一下眼前的湖水,其中一个学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清澈见底。”可是,这眼前的湖水虽然很清澈,却很幽深,丝毫也见不到底。
  这样的语言表达惯性,苏霍姆林斯基曾在他的教育学著作中指出过,不少老师从学生开始过学校生活起,就把他们眼前那扇通往生活以及周围大自然的迷人世界的门关闭了,导致了学生在写作实践中运用的许多词和词组并没有跟生活中鲜明的表象以及周围世界的事物和现象发生联系。
  可以说,生活是语言的源头,也是写作的原点。因此,我的系列写作课堂教学流程首先是从引导学生感受生活出发,然后再去探寻相关语言表达方面的技巧。当然,最终的写作还是回到人的生活本身和心灵本身。语言表达仅仅是写作过程中抵达彼岸的一座桥梁。
  褚树荣:从你的课堂教学的价值追求来看,你很注重通过写作教学来构筑学生的精神家园,虽然精神家园的构筑并不是一堂课所能完成的,但你努力让学生在一堂课里完成一次情感或者说精神的历程。你是如何设计教学流程的?
  张全民:首先我从学生的写作兴趣问卷调查入手,启发和引导学生用心感受生活。那堂课的主体实践部分,我以校园生活中常见的内容——音乐为引子,鼓励学生谈谈自己听音乐的感受,围绕教学主题灵活地加以点评;然后,我也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并在这基础上交流自己的写作体会;再次播放音乐,请学生继续用心深入感受音乐,并且尝试用自由写作的方式将内心捕捉到的感觉充分表达出来,并在课堂上作进一步的交流。
  余秋雨说过,写作,连接着健康的生命。
  褚树荣:你对自己这堂课在人文教育方面的实践有怎样的自我评价?
  张全民:我始终觉得,写作的全部人文意义就是要成就人,让学生学会生活,学会审美,学会思考,学会自如地表达他们的情感和思想。虽然短短四十分钟的一堂课无法承载起太多的东西,但我还是竭力通过完整的流程设计来实现上述的一些目的,努力唤醒学生心中对美的最原初的冲动和对生活的感受。
  褚树荣:无论写作教学还是阅读教学,要挖掘人文教育的因素,完成人文教育的目标,教师本身的人文素养是关键。语文教师自身的人文素养如何,就可能与你的课堂里有没有人文的光芒大有关联。毛刚飞老师,从你的教学和文章来看,你很注重自身人文素养的修为。你是如何理解一个语文教师的人文素养呢?
  毛刚飞:人文素养原本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有一点我以为很重要:语文教师应该把学生当做一个生命的个体而不是机器来对待,得尊重和理解学生,得有激情和诗意,得有一种对事物的感动,得有一种终极的关怀,得有一种理想主义者的追求。从某个角度而言,语文教师的人文修养对学生的引导、影响来得更大,正如雅思贝尔斯说:“真正的教育是用一棵树来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哪怕我们有时无力彻底改变教学现状,但我想作为一个具有人文素养的语文教师应该尽可能地在你的课堂教学中有那么一种人文关怀,尽可能地让学生觉得坐在课堂上也有欢乐,也有青春的印记,也有智慧的飞扬,能使他们在这一过程中得到心灵的解放和自我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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