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科学理性精神的缺失

作者:管然荣




  新时期语文界产生了很多旨在激发教育教学活力的新观念,也确实对中学语文教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撞力。可是,如果冷静地审视一番,我们就会发现,许多标新立异的语文教育新论,常常不是作了古人的“话匣子”就是做了洋人的“传声筒”,真正创新的思想究竟有多少呢?某些语文新论似乎缺失了基本的科学理性精神,有的甚至违背起码的形式逻辑常识。有鉴于此,笔者针对现今的几种语文观提一点不同看法。
  其一,玄虚的“精神论”:“‘精神’和‘思想’是两个相联系而又截然不同的概念。‘精神’又叫‘意识’,多是感性、灵动、活跃的,是人的生命本质,是人的本质的必要性,每人必有。‘思想’多是理性、板滞、凝固的,是精神的高级阶段,是人的本质的充分性,不一定每人都有、必须有。前者多是私人性的,后者却往往是他人性的甚至公共性的。‘人文精神’就是真实人的真实精神、自由人的自由精神、个性人的个性精神,是一种平民化倾向的个人生命精神……语言就是人的精神、人的生命,不是工具,语文教育(语言、言语教育),就是一种精神教育、一种生命塑造,语文教育本身就是用‘语言’构筑人的精神世界、构筑人的生命本身。”
  作为对庸俗“技术主义”语文教学的反拨,该文提倡人文精神和生命意识不能说没有积极意义,更不能说是错的;但是,该文对人文精神的具体解说,实在有点“不说还明白,越说越糊涂”的味道。文中许多言之凿凿的论断,含混空泛,许多概念界定不清,云苫雾罩;既经不住起码的推敲,不符合起码的哲学常识。又“恍兮惚兮”,令人无所适从。“语言就是人的精神、人的生命”之类断语,是根据什么得出的?“精神”和“生命”或者说“灵”与“肉”怎么又成了同一种东西呢?难道在“精神”和“物质”之外又产生了一种既是物质又是精神的“不明物”?既然“‘精神’和‘思想’是两个相联系”的概念,怎么又会是“截然不同”的呢?而文中大量充斥着的“人的本质的必要性”“私人性”“他人性”“个人性”“公共性”之类令人眼花缭乱的“性”,也早把原本鲜活生动的“人文性”解构殆尽了。还有“真实人的真实精神”“自由人的自由精神”“个性人的个性精神”“平民化倾向的个人生命精神”……,这样的遣词造句法,又令人想起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一种时髦文风——不说“历史地”而说“历史地的”,不说“快来”而说“快地的来”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这种注重精神的玄虚教育理念,不具备任何可操作性,除了或许还能勾画出一点海市蜃楼般依稀朦胧的精神幻影之外,不可能转化成任何切实可行的教育行为。另外,这种注重精神的教育理念,或许还可能勾起一段令所有中国教育工作者既汗颜又觳觫的记忆——“文革”期间,语文课异化为紧跟阶级斗争形势的“时事政治课”,这是中国教育史上多么惨痛的教训!
  为此。我们还是重温一下朱自清先生半个多世纪以前的忠告吧:
  “‘五四’以来的国文教学,特别在中学里,专重精神或思想一面,忽略了技术的训练,使一般学生了解文字和运用文字的能力没有得到适量的发展,也未免失掉了平衡。”
  其二。不着边际的超大新概念。下面是对“新课标”的关键词“语文素养”的权威解释:“‘语文素养’,指学生平时在语文方面的修养,包括对祖国语文的思想感情、语言的积累、语感、思维,也包括一些语文能力,如识字能力、阅读能力、口语交际能力和习作能力,另外还有品德修养、审美情趣等。”“思想感情”是意识和情感问题,“积累”是方法问题,“语感”和“思维”是能力问题:怎么下面又有了与之并列的“识字”“阅读”“口语交际”“习作”(按:这里改用“写作”似更通顺。“习作”与“能力”似乎不搭配)等“语文能力”?“语感”“思维”不属于“语文能力”?这些交叉关系或从属关系的概念如此杂乱地并列在一起,合乎逻辑吗?再者,“语文素养”被界定为无所不包的超大概念,是否科学?会不会给语文能力的培养与评估带来不便?另外,还有一些笼统空洞的“大”论,几乎无一从语言的细微单位出发,从语文的具体现象出发,从教学的某种经验出发: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些“大跃进”式的语文观——从大处着眼,从宏观出发,然后走进“大”理论观、“大”哲学观、“大”语文观、“大”……还有像“语文学习的外延与生活的外延相等”之类流传甚广的理念,也同样把语文的范围无限制地大化泛化……说到这里。笔者还有一点联想,“文革”时期的“开门办学”,是不是也早就超前地与这种大观念遥相呼应?是不是也应该作为一种宝贵的“大”教育教学经验而发扬光大呢——“语文学习的外延与生活的外延相等”嘛!
  在这样的观念中,一方面,“语文”被人为地添加了数不清的这种“性”那种“性”,语文的内涵不断丰富着,而且越来越丰富;另一方面,生活有多大语文就有多大。“语文”又同样被人为地大化泛化,语文的外延变得无边无际的,而且越来越无边无际。语文教育教学研究必然陷入一种无法圆说的逻辑悖论之中!
  强调语文与生活的紧密关系没有错,过去对语文的一些机械狭隘的认识也确实需要改变;但是,像现在这样把语文无限制地泛化大化,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呢?长此以往,语文教学将失去学科存在的独立价值,将令与教学配套的评估系统、考核系统、检测系统失去起码的可操作性。大“有”若“无”,这种大观念的必然逻辑是:不仅不能让语文“大有”,反而让语文“若无”——因为它实际上已经从观念上取消了一般学科意义上的语文课。
  这种观念必然导致学科认识上的模糊不清,“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令广大语文教师找不着北,摸不着头。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教师坦言自己越来越不知道语文到底是什么了,越来越不会教语文了——“天呐,不是我不明白,这语文的世界实在变化太快!”
  语文教学即使再有特殊性——像当年叶老说的那样,“一百位国文教师聚在一起,请他们各就自己的见解,谈谈国文科究竟是什么性质,纵使不至于有一百种说法,五十种不同见解大概是有的”——也应该有一个基本的界定和大致的范围。任何一门学科,其研究对象和范围都不可能是漫无边际的。世上哪有无所不包、“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的学科?
  其三。模糊说与“文学至上”论。文学界的很多人,常常一味地渲染语言的“模糊”问题。文学语言“妙就妙在模糊”的说法被许多论者推崇备至。“模糊性”似乎和“艺术性”“创造性”画上了等号。有人甚至进一步把“模糊”提升到一种最重要的综合思维能力的高度。“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赞扬中国传统思维的‘综合性’和‘模糊性’,却不知那种‘根据不足的综合’(《顾准文集》第416页,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缺乏精密分析、分解的‘综合’,那种内涵外延均极含混的‘模糊’,给中国社会和文化发展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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