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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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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对于田所的话,一时无法还嘴。对于衙门里的同事的嘲笑无法还口,只是由于生性怯懦,而这一次对于有一半横蛮的田所,生出了恐怖感。假如田所在这里动起手来打人,那可怎么办?大门口前,人来人往很多;现在,许多同事正出出进进。如果田所一时动起蛮力,把他打得或踢得不亦乐乎,那可是当场出丑。川岛的眼前不禁泛出了一幅在人堆里被田所殴打、而同事们伫足观看的景象,这样一来,打麻雀牌输钱的丑事也就完全暴露出来。堂堂一名副课长付不出一名建筑工人的赌债,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殴打,一经传出,非被解职不可。 川岛对着满脸不高兴的田所,勉强堆出笑颜: “田所先生,实在对不起。其实,我也很想早一点还清,可是事情很不凑手。这里有七千圆,今天就先拿这样多回去,好吗?” 说时,几近哀求。 “没有钱,就不该去赌!” 田所说话依然带刺。不过,说是这样说,面色似乎好了一些。 “那么,今天就拿这么多吧!” 川岛的危机过去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背朝着田所,从内口袋的信封里掏出钱来,把从明友社借来的两万八千多圆,留下两万多放回去,然后转身把七千圆交在他手里。 田所立即泛出了笑脸。 “我很清楚你的情况,不过,听说你已经付了鹤卷和近藤的钱,我心里就觉得也该付给我。这样,我就把我欠给别人的钱,还一部分了……” “实在对不起。” 脱离了丑态的川岛,不知不觉向着颜色稍霁的田所鞠躬致意。 “喂,川岛先生,剩下的钱,什么时候付呢?” 田所问道,这一点,又与鹤卷和近藤不同了,而且带着高傲的微笑。 “只要付得出来,一定尽量快一些。” 川岛没有特别说出日期。他觉得,只要这样说了,田所会接受的。 “好吧,麻烦你了。” 田所顺手把七千圆钞票往工作服的大口袋里一塞,高大的身体正要举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喂,川岛先生,你不去打牌,滨冈的夫人可怪寂寞呢!” 说时,投过了一丝浅笑。 川岛红了脸。田所的揶揄式的话,有如一拳打到心脏,眼看着血管都暴露起来。 急促之间,他回不出话来;这个时候连信口开河,说一声“是吗,那么,请问她好!”或者“等我有了钱,就到她那里去打牌!”都不会了。 川岛像是逃跑一般,向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望见田所的巨大身体,慢慢消失在人堆里。 川岛连自己都深恨自己。不但被敲诈了钱,还让那一个人如此侮辱。 田所分明是自诩。很久以前,田所就已经十分注意,加代子对于川岛似乎颇有好感;刚才从他的话来看,分明是说,没有第三者打搅,他可以一个人霸占了。 川岛最初觉得委屈。可是后来,又认为田所的话并不完全是揶揄。加代子感到寂寞,说不定乃是真实情况。 川岛回想了一下过去的事。这样一来,加代子与自己面对面时的动作、表情、话语、笑脸等等,一一重新出现在眼前,尤其是当她求自己帮忙的时候的情景,就更难忘记。 田所所说的加代子的事,可能并不是扯谎。川岛渐渐这样想,田所一定是知道了此事以后,嫉妒心起,不觉在言语中透露出来。这样一来,一直为了债款而愁冒苦脸的他,现在想起了加代子,不由得感到一种苦中有乐的清甜空气。吸进身体之内,真是精神百倍。 早一点到加代子那里去吧!找一个田所和鹤卷不去的时间,悄悄地去找她吧! 只是,以前去她家是为了打麻雀,借口等其它的牌友,早些去向她谈话。现在,牌已经不打了,也就没有再在滨冈不在家时去找他的妻子的理由。只要能够找一个勉强说得上来的理由,今后,想去看看她。 不过,回头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情况,这种欲望还是暂时压一压的好。 田所走了以后,川岛还是不断有此预感,鹤卷和近藤,不久还要在衙门的大门口出现。他们既然尝到甜头,跟着就要经常随脚走来。 预感果然不错。付款给田所后,又过了三天,鹤卷又由那个女人陪伴着,把他找到衙门的大门口。 鹤卷带着那份知识分子的面孔,表现出困惑之色。 “川岛先生,我现在很为难。现在想去大阪,可是连零用钱都没有。你手里有没有一万圆方便?要得紧,实在对不起,碰巧我手里太窘!” 说话时,声音倒很清脆。 川岛一看到陪伴鹤卷来的那个女人,就更加为之不快。为什么鹤卷不自己来呢?这个女人连一声都不招呼,只是默然站在一边,阴阴沉沉的,令人讨厌。 鹤卷手头很窘,大概是事实。那女人穿的和服,跟上次完全一样。不但连花样颜色都褪了色;从胸前、袖口露出来的里面衬衣,也不干净。 川岛没有办法,结果又付了鹤卷三千圆。说要去大阪,分明是撒谎,实际上和那女人过日子的钱都没有。看样子,鹤卷是不告妻子而别,和她住在一起。 第二天,近藤眼睛一眨一眨地又出现在衙门的大门口。 “川岛先生,有五千圆吗?” 脸色甚坏的近藤,低声说道。照样是黏着不走。结果,又是拿去了两千圆才了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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