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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警医一边说,一边开始验尸。手上的感触冰冷,推测死了三十小时左右,因坠崖而造成死亡事故。悬崖高度约三十米。死者背着一个瘪塌塌的背囊,里面空无一物,打开饭盒依旧空空如也。

  尸体用带来的橡胶雨衣包好,缠上绳子吊到悬崖上去。然后四个青年用竹编的担架,扛在肩上抬下山去。天色漆黑,必须打着手电筒照路。树上蝉鸣哀哀,一个人大声唱起歌来,这一带常有狗熊出没。

  尸体运到福岛警署已是深夜时分。在明亮的电灯光下,警医重新检验尸体。致命伤为后脑勺握在岩石上的裂伤。伤口长约二厘米,深五毫米。脱掉衣服后,肘、背、足部有擦伤,是掉下来的时候,碰在岩石上撞破的。不知为什么,腹部异常凹陷。从衬衣、裤子、鞋子等,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穿的鞋不是爬山月的,是帆布鞋,并且大得不合脚寸。背囊是诸黄色的,又旧又脏,也没有名字。肩上沾了许多泥,里面却空无一物。饭盒干净得跟洗过一样,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记。总而言之,这个四十来岁的遇难者是个身份不明的人。

  “喂!”这时过来看验尸的巡警长轻叫了一声,“这个人好像是通令上找的那个人嘛。”

  上了年纪的警司问:“是谁?”

  “东京电视厅转发的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好像是什么律师。”

  警司便叫他把那份文件拿来。

  “果然很像。”

  警司按照通令上写的相貌特征和身高同尸体进行比较。

  “八成就是他。先通知东京龙。”警和呼啦同警视厅电话联系。

  专案组接到报告是在晚上八点钟,当即通知徽沼律师家属。律师的弟弟答应前去认尸。因时间不上不下,决定次日晨乘早车前身。这时专案组还半信半疑。

  “跑到木曾山里,坠崖摔死,未免太离奇了。会不会是另一个人?”侦查主任狐疑地歪着头说。

  然而,主任对这情况很重视,如果确是律师本人,这将是破案的重大关键,所以便派了副手并手警司和一名刑警同炎。

  连同体师弟弟在内,一行三人第二天清晨,在新宿火车站来八点十分的快车出发。到达盐员为下午一点三十分,到达木曾福岛将近三点。福岛警署派人来车站接他们。尸体已经移到市内公立医院。木曾川流过市内,医院附近有座铁桥飞架河上。

  尸体停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沼律师的弟弟一眼便认出,叫道:“正是家兄。”说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并手警司又叮问了一句:“不会错吧?”

  律师的弟弟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没有错。但是比平时消瘦多了。”

  东京来的警司当场听取木曾福岛的老警司参照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和巡警画的示意图,详细介绍现场的情况。

  木曾福岛老警司推论说,头一天刮台风,当事人遇到强烈的暴风雨没法下山,在深山密林里彷徨之际,失足跌下断崖的。

  可是并手警司怀疑,濑沼律师被绑架后,在东京站乘上南下的快车“西海号”,事过多日,为什么要到中央阿尔卑斯山脉的木曾山里徘徊流连呢?

  “这件衬衣、裤子、还有鞋子以及背囊和饭盒,都是懒沼先生的吗?”并手警司问律师的弟弟。

  “不是。家兄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些衣物从未见过。”弟弟否认道。

  这些衣物不是新的,不可能是律师在路上买的,而是别人穿过用过的旧货。换句话说,律师尸体上的衣物全是借自别人的。

  并手警司凭直觉推测,一伙犯人绑走律师之后,强迫他换上他们带去的衣物,然后把律师技进木曾山里,推下断崖。

  这一推测是合乎清理的。警司立即要求说;

  “立即解剖尸体,查明死亡的真正原因。”

  警司想,这事在东京就好办了。平时遇到这类死于非命的尸体,可送东京法医院解剖。而现在,这样一座乡村医院,果真有精通法医学的医生吗?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冒昧了。

  院长亲自操刀。花白的头发,出众的仪表。他先将尸体的外表所见告诉助手做记录,然后出乎警司意料之外,以极其熟练的手法,打开尸体的内脏,主动叙述尸体内部观察所得,仍由助手做记录。他对警司说:

  “看样子,这个人当时极度饥饿,回头再查查胃看。”

  医生取下胃、心、肺,命助手称一下重量。

  内脏查完后,院长又切开头盖骨。淡褐色的脑子,皱格得很整齐、匀称,上面覆盖着一层薄纸似的脑膜,仿佛是包在蜡纸里的名贵的果品。

  “院长,这个地方请您仔细查一下。”警司说完,戴口罩的院长点了点头。

  院长仔细观察,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对助手说:

  “头皮下未出血。”说罢,凑近眼睛察看,说道:“未发现受打击的现象。”

  “院长,这是什么意思?”警司问。

  “如果后脑勺受到猛击,一般来说,头皮下就会有出血现象。可是,这个人一点血也没出。脑子的质地很软,这边受到冲击,相对的一侧,就会出现受到打击的征候。这里也没有这个症状。”

  “脑震荡有这种症状吗?”

  “是的。”

  “那么,没有这种症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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