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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对不起,大清早就来打扰。请你去禀报,我们想尽快见到太太。”小野木说。

  五个男人有点等得手痒难耐了。谁的眼睛都似看非看地朝着煤气燃起的淡蓝色火苗。那火苗在这间静静的客厅里发着轻微的声响。

  女用人已事先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由窗户射入室内。其中一个男人正隔窗注视着外面。下面是一大片沉寂的屋顶,屋顶上空天已大亮。

  “真慢哪!”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这正讲出了大家的心情,虽说是大清早,家里人做好准备很费工夫,但所用的时间也太长了。一行人对墙上的画早已欣赏得不耐烦,对窗外的景致也再无观赏的兴趣。

  “在搞什么名堂吧!”又一个人嘟囔了一句。这是在担心,因为检察官一行是来搜查住宅的,怕家里人正在消灭证据。事务官们的脸色都紧张了。

  “检察官先生。”其中一个说道,“再叫一次人,若是还不出来的话,咱们就自行动手吧?”

  几个人都跃跃欲试。其中也有一大早就起床赶到这里的兴头在起作用。

  “啊,再等一会儿吧。”小野木平静地微微一笑。

  然而,确实太慢了。究竟在干什么呢?

  一名事务官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着。焦躁的情绪逐渐在几个人中间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穿着拖鞋悄悄走路的声音。室内的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与此同时,入口的门开了。

  小野木首先看到的是发型和白色的衣服。这是第一眼的印象,至此为止,他心里自然镇静如常。

  可是,当看到她那稍向下低着的脸时,小野木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

  知道她确实是赖子时,小野木浑身都僵住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

  赖子在小野木的注视下走过来,仍旧低着头,动作从容不迫。她在隔开一定距离的地方站定,彬彬有礼地冲着大家问候道:“欢迎!我是结城的妻子。各位先生辛苦了。”

  这声音,在小野木的耳朵里,仿佛是远处响起的雷声,赖子明明白白地说,她是结城的妻子。

  小野木身后的事务官们都保持着沉默。因为事情是要由小野木负责向赖子进行说明的。

  小野木感到四周天旋地转。一切都失去了色彩,脚底下在晃动,周围的一切都变作了混沌一片。小野木面色苍白。

  “检察官先生。”旁边的事务官轻轻地触了触小野木。小野本勉勉强强地从里面口袋掏出折叠的命令书。

  他这样做时,赖子也是端端正正地站着,好象反而给小野木造成了一种压迫感。

  赖子已经心明如镜。事情很清楚,因为已经递出名片。到这里来之所以费了一番工夫,也是为了做好与小野木照面的准备。而眼帘低垂,避免与小野木的视线相遇,看来也正是有意使小野木不致过分受到刺激。她两手交叉放在膝前,竭力保持镇定,细心看去,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小野木有些神志模糊。这突如其来的情景,使他惊讶得无法控制住自己,颠三倒四,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由于小野木始终没有吭声,事务官们都现出颇感诧异的神情。

  “一大早就来拜访,很对不起。”一位年岁最大的事务官这样说道。因为小野木不开口,他便机敏地代替了这位检察官。他已经有二十五年的搜查经验了。

  “这位是小野木检察官。您丈夫不在家吗?”

  “是。”赖子回答。

  “旅行去了吗?”

  “没有。”赖子低着头答道。

  “就是说,没有到远处去,对吧。那么,今天晚上会回来吗?”

  赖子没有做声。

  “由于某个案件的关系,必须请您丈夫到检察厅来一下。如果您丈夫回来了,请转告给他。请他火速到小野木检察官那里报到。”

  “是。”她答话很清晰,但仍旧没有抬头。苗条的身材,端丽的姿容,给事务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检察官先生。”那位老资格事务官又小声叫了小野木一声。小野木几乎毫无知觉地递出命令书。

  “请允许搜查府上的文件。”小野木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觉得好象在某个空旷的境界里说话,又仿佛从什么地方听到了回音。

  “府上的书房在哪儿?”一位久经沙场的事务官问。

  “在这边。”赖子鞠了一躬,给他们带路。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朝小野木看过一眼。

  小野木好象愁得喘不上气来。事务官们忽然嘈嘈杂杂地行动起来。他惘然若失地听着,仿佛那是在遥远地方发生的事情。

  赖子走出房间。

  住宅搜查开始了。

  小野未不忍目睹事务官们进书房实行搜查,无法忍受在那里与赖子碰面。

  客厅里也有两个人在负责搜查。正用他们的嗅觉寻找着可能藏匿文件的场所。

  给人的感觉是,这一切行动全是在与小野木无关的情况下进行的。

  “没有啊。”事务官直起身,冲小野木说,“这里就这样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去。”

  两个事务官出去了。小野木站在原地目送他们那已经发白的西服背影。人们全都离开了客厅。

  从窗子射入的阳光更加明亮了。这是一个令人精神振奋的早晨。光线晴朗清净。

  小野木第一次知道结城庸雄是赖子的丈夫。他的头脑已经麻木,好象有一个东西箍在头上。

  小野木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赖子决不肯把丈夫的情况告诉给自己。丈夫所从事的职业使她无法对小野木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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