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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问到这里,结城沉默了一会儿。点起一支香烟吸了起来。接着又问道:“当时,你没在那些衣服上发现什么吗?”

  “啊?”女用人把惊讶的目光投向结城。

  “不要紧的,我指的虽然是反常的情况,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问你发现没发现问题嘛!比如,那些衣服上沾着泥弄脏啦,或者挂上了什么不常见的东西啦……就是这类情况嘛。”

  结城的语调平平淡淡。口气上给人的感觉是,既非有意寻根问底,也未对赖子产生怀疑的念头。

  那女用人只一味地沉默着。

  “没关系嘛!即使是从如这儿听说的,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是想到了一点儿事,才问问的。如果你发现了什么,就尽管说吧。”

  他用词始终是温和亲切的。表情也空前地和蔼可亲。

  “是啊!”女用人在思索着。接着,突然把头抬了起来,却没有马上开口。确实是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没什么可顾虑的嘛。我仅仅是了解一下。而且,只是听过就算了嘛!”

  “是。”女用人应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启动了不愿张开的口,“要照您讲的那样,太太的西装上曾经粘上了树叶。也许因为淋湿了,树叶是粘在太太西装衣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上的。”

  “嘿!”结城眼睛一亮。“是什么树叶呀?”

  “是梨树叶。”

  “什么,梨树叶?”

  一般情况下,一片叶子究竟是不是梨树的,外行人无法分辨得清。奇怪的是,女用人竟立即就辨别出来了。

  “你一下子就认出那是梨树叶了吗?还是太太那样讲的?”

  “啊,是我一看就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是。我的老家在静冈县。因为乡下有梨树,平时就看惯了的。”

  “啊,原来如此!”结城这才理解了,“嗯,你是静冈人哪。”

  结城又叼上香烟。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我知道啦。你可以走了。”

  把女用人从房间里支走,结城又原地坐了一会儿。梨树叶的问题,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温泉、梨树叶、台风灾区,他在设法把这三者结合起来。他的大脑始终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结城几乎在那儿坐了一个多小时。两眼盯盯地朝向空中。他吸了好几支烟,但都毫无味道。

  结城站起身来。自己披上大衣,步出走廊。

  听到他的脚步声,女用人出来了。

  “啊,您要外出吗?”

  对此,结城只在嘴里“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女用人碎步跑到前头,在门口把皮鞋摆好。结城把脚伸进去,一声不吭地用鞋拔子穿着鞋。女用人双膝落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太如果回来了,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结城用完鞋拔子,正十分细心地系着鞋带。口里只答了一句:“没什么吧。”

  他从女用人打开的门口走到外面。走下自家前面的石头台阶,来到马路上。原来以为不会再有事了,所以已把司机打发回去。石墙里面就是车库,结城从衣袋里取出钥匙,把门打开;又用另一把钥匙,打开汽车。

  在开上大马路之前,结城碰到了两辆汽车。他把自己坐的车减速,目送那两辆车从眼前开过去。两辆车上面都没有坐着赖子。

  他不明白自己今晚为什么只一味地想到赖子。

  车子开进大街,奔驰在交通繁忙的街道上。他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思考着自己的去向。脑子里浮现出两、三个女人的面庞,但都不想见。

  车子驶到半路上,他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脑海中闪现出日间在大厦地下室吃茶店里会过的那个女人的面影。

  他把车子停到电话亭旁边,走了进去。取出记事本,找到电话号码。

  拿起听筒时,忽然想到了土井,但他知道土井今晚不会在这个家。拨完号码,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然而,这不是那个女人。

  “您是哪里呀?”似乎是个女用人的声音在问。

  “请您转达,我是结城。”

  如果土井在家的话,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就是了。不过,从听筒里也能听得出,是个女人啪塔啪嗒跑过来的脚步声。这是绝对不会错的。只听得喀嗒一声,随后传来了那个女人兴奋的声音:“喂,喂!”

  “昭子吗?”结城叫着土井女人的名字。

  “是我。哎呀,结城先生吗?这会儿做什么哪?”女人的声音很急促。

  “白天失礼了。”结城首先讲起了日常的问候话。

  “没什么。不过,能见到您,我还是高兴的。”女人讲话的声音很大,看来她的老头子土井果然不在家。

  “我说,你白天讲的话,是真的吗?”结城的声调不由得粗鲁起来了。因为这女人原来就是个艺妓。

  “是真的呀!结城先生。我是不说谎的。您若带我去什么地方的话,我会高高兴兴地跟您去的。”

  真是个敏感的女人。对结城挂电话的意图摸得一清二楚。结城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女人那边就催促开了,

  “喂,喂!结城先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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