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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坐在后座上凯茨感觉得到后车轮的转动,车在飞速行驶。她想着:“注意路面,莫伊拉。”可是嘴里却什么也没说。她俩都在听艾琳讲。强奸已离她远去了,就像莫伊拉的菲斯塔的车轮在路面上留下的痕迹。琳说她打算再去参加长跑锻炼了。她的乐观使她的声音听起来闪闪发光。当她在计划起接下来几个月的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都悠扬起来。只是当她提到乔治的时候,声音才有些发颤。她说,最难搞定的就是乔治了。凯茨并不这么认为,她先前花了十分钟去和艾琳的丈夫在厨房里进行了一场谈话。

  她们回到了斯塔布斯的家。前门的灯还亮着,透过开着的窗帘洒在外边的草地上。她们看见当她们的车停下时,一个男人站起身来。那是乔治,只是现在看起来比刚才要整洁些,好像还年轻了一些。房间看起来也换了副样子。她们听到艾琳说:“我不明白……”

  三个人一起下了车。乔治已迎到门口了。

  “我还会再看到你们吗?”艾琳问。

  “当然,我们有个约定。”凯茨说,“伦敦马拉松赛上再见,如何!”

  艾琳吻了吻她,说道:“伦敦?真他妈的。”她轻轻吻了一下莫伊拉的脸颊,然后朝家走去。

  乔治把房门打开,艾琳踏了进去。他看起来还是有点僵硬,不过他没忘记刚才在厨房中和那个年轻的女警官的谈话。莫伊拉已经钻进了她的菲斯塔,凯茨却还等着和艾琳挥手道别。她是对的,他们走到窗前,打开了一扇窗户。凯茨能听到巴里·马尼罗的歌声飘出来,在花园中荡漾。她看见艾琳抬起了胳膊,轻轻朝她挥动。在她旁边,乔治也抬起了他的手,那只结实、多毛的、男人的手臂。他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动作,不过凯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接着,他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胳膊。凯茨看着那只胳膊最后落在了艾琳的肩上,笑着冲他们也挥了挥手。今晚,还算不错。不,是非常好。乔治和艾琳还有一段长路要走,但是他们已经开始了。凯茨感觉棒极了。

  10

  当她们赶回布赖顿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今天是漫长的一天,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非常成功的一天。汤姆给凯茨定了条规矩,如果凯茨要过了午夜才回来,她得在十一点前给汤姆打电话通知他。现在是差十二分十二点,所幸还没有过点。“探长对我挺好,莫儿。我遭窃以后,他收留了我。当我从医院出来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应该搬到他那儿去。”

  “凯茨,从没有人说过汤姆·麦金尼斯不是个好男人。”

  “你是说就一个探长而言吗?”

  “我是说就一个‘男人’而言。麦金尼斯不错。”

  “那么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喽?莫伊拉。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是我那么认为。我曾经在苏塞克斯大学听过一个演讲。那次演讲讲得很有意思,是他们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

  凯茨冲着莫伊拉嗤笑了一声。“好吧,既然他们这么说,那他们就是正确的。所以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对吧?一个也不差。”

  “当然不包括比利。还有你的瓦莱丽。还有我觉得菲尔那家伙也算一个,或者乔治·斯塔布斯。”

  “还有探长?汤姆·麦金尼斯?”

  “他也算一个。”

  听到这儿,尽管凯茨已经精疲力竭了,但她还是强打精神笑了笑。“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是指那些所有你不认识的男人,对吗?”

  莫伊拉设作回答,相反她只是向前探了探身,装作在更加专心致志地开车。“这个时候太晚了,总会有醉汉闯出来,凯茨。不能不当心点儿。”她双眼直视前方,平稳地朝海边开去。

  路边灯光一闪一闪地从她俩脸上掠过。凯茨已经快睡着了,恍恍惚惚中却还在琢磨刚才那些话,突然间觉得有些生气,喃喃说道,“他们说得一点没错,莫伊拉。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艾塞克斯的女孩和所有能动的东西做爱。黑人拥有良好的节奏感和巨大的性器官。所有巴基斯坦人……”

  “哪条街?”莫伊拉说。

  “我在旧水族馆下车,自己走回去。”

  她们到了。晕黄的灯光淡淡地照在防水大堤上,风从海面上扫过,吹到海边的路上。当凯茨打开车门的时候,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差不多到午夜了,该回去了,但她还是不放弃用最后的一点儿时间来教育莫伊拉。她把一条腿伸到路上,又转过身对莫伊拉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莫伊拉,所有的女人都是打字员。”

  “你说什么?我可不是个打字员。”

  “我知道。”

  “那你在说什么?”

  凯茨叹了口气。“莫伊拉,所有人都微不足道。”她太累了,眼皮都快支不住了。“所有的事说起来都太容易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所在。所有的人都明白。”

  “你在说什么?”

  “噢,没关系。明天再问我吧,莫伊拉。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着,凯茨离开了。她没有回头看,一直走进了两幢楼之间的阴影中。莫伊拉耸了耸肩,发动了她的菲斯塔。她也很累了,而且有些犯糊涂。她已经把今天的玩笑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只想知道现在比利在哪儿。

  凯茨穿过临街的大门。那是一扇又宽又厚的漆成蓝色的大门,还带着一个从来没人用过的黄铜门扣,汤姆就住在里面的四号公寓。她关上大门,然后摸着黑悄悄地走向楼梯。楼梯是木制的,高跟鞋敲在上面寂寞地发出回声。她走到他房前,伸出左手先摸到房门,试探着找到锁孔,接着将钥匙尽可能轻地顺着手指塞进锁孔中去。看来汤姆已经睡着了,是个好机会,她并不想吵醒他。

  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只见那扇门蹭着地毯静静地向后滑去。她听到了音乐声,是大提琴那缓慢、低沉,令人心情沉重的乐曲。她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是听出了它的灰暗。

  她觉得自己是个侵入者,她低声道:“嗨,汤姆。”

  “你回来了,太好了,凯茨。”

  他坐在他最喜爱的那张高背椅里,棕色的皮革已经褪色,又老又旧的像图书馆中的一样。他手中拿着一杯盛满了杜松子酒的玻璃酒杯,四周散落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A4复印纸。大部分是平整的,有的却被揉成一团。房间里黑漆漆的,只开着一盏阅读灯,这一点灯光恰好能照着汤姆,让他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向下拖着的长脸一览无遗。他看起来比她可累多了。“该死的杰里米·阿沃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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