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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他看起来非常害怕,但是甘瓦德·拉森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进了他的车子,他也没有听到斯瓦根临别时喊的话:“无论如何,我发誓那是个女孩。”

  就在差不多同一个时间,斯瓦·莫里森太太正在永科平区皮尔街上的厨房里烘焙面包。她那个放荡的儿子回家了,她要拿新鲜的烤圆面包和咖啡款待他。她完全不知道此时在一百八十里外,有一个警察用了一些不堪的话来形容他的儿子;如果她听到别人说她眼里的乖宝宝是一个无赖,她一定立即给那个人一棍。

  尖锐的门铃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她把一盘刚解冻、圆溜溜的肉桂放在水槽里,手在围裙上擦干,然后穿着一双包到足踝的拖鞋匆匆跑到前门。她注意到现在不过是七点三十分,然后她向关着的卧室忧虑地望了一眼。

  她的儿子正在那里睡觉。她昨天晚上帮他在客厅的沙发上铺好了床,但是时钟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所以半夜他叫醒她,要和她换床睡,可怜的孩子,他工作得这么累,所以需要好好地睡一觉;而她几乎全聋了,所以听不到时钟的滴答声。

  门外站着两个大男人。

  她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非常坚持要和她的儿子说话。她试着解释说现在还太早,希望他们能够等他睡醒了之后再来,不过她说的话没起什么作用。

  他们很无情,一直说他们的任务是非常重要的,最后她只能不情愿地进房间去,轻轻地唤醒她的儿子。他用手肘撑起上身,看了看时钟。

  “你在搞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定要在半夜把我叫醒?我不是说我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吗?”

  她不高兴地看着他。

  “有两个男士说要找你。”她说。

  “什么!”他从床上跳起来并且大叫。“你没有让他们进来吧,是吗?”

  莫里森知道那一定是莫斯壮和莫伦,他们一定是知道他出卖了他们,猜到他躲在哪里,所以来这里寻仇。

  他的母亲惊愕地摇着头,瞪大了眼睛注视他。他慌张地套上衣服,连睡衣都忘了脱掉,同时他在房间里打转,把散在四周的东西收进他的袋子里。

  “到底是怎么了?”她忧虑地问道。

  他扣上袋子的盖子,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嘶哑地说:“你必须打发他们走!告诉他们我不在这里,说我已经去澳洲,随便编个故事!”

  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发现助听器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莫里森偷偷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没有声音,他们还站在那里等他,大概还带着一卡车的枪预备要宰他。

  他的母亲走过来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什么事,菲利普?他们是什么人啊?”

  “你只要打发他们走就可以了。”他悄声地告诉她。“告诉他们我已经到国外去了。”

  “但是我已经告诉他们你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们?”

  莫里森扣上他的夹克,抓紧他的袋子。

  “你要走了吗?”他的母亲失望地问他。“我帮你烤了一些圆面包,肉桂蜗牛的样子,你最喜欢的……”

  他转身面对她,怒气冲天地说:“你怎么还有时间唠叨什么肉桂圆面包,我已经……”

  他突然停了下来,仔细听着玄关里的动静。他听到有人在含糊的低语。他们要进来抓他了——或当场做了他。他冒出一身冷汗,眼睛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出路。他的母亲住在七楼,所以不可能跳窗子;而惟一的门就在玄关这儿,外面有莫斯壮和莫伦正在等着他。

  他的母亲正在床边纳闷,他跑过去说:“快出去啊!告诉他们我就过来,叫他们等一下,把他们带到厨房里去,给他们一些圆面包。赶快,快去!”

  他把她推到门口,然后自己背靠墙站着。她出去并带上门之后,他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他听到一些声音。过了一会儿,许多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最后他们停在门外,没有如他所希望的继续走向他母亲放在厨房里的圆面包。他突然体会到“毛骨悚然”这个形容词的意义。

  一阵静默之后外面传来金属的声音,也许是枪上膛的声音。有人清了清喉咙,然后敲了敲门说:“出来吧,莫里森,我们是刑事局的探员。”

  莫里森打开门并呻吟了一声,然后就瘫在永科平刑事局侦探督察长赫费利的臂弯里,而那个探员正拿着手铐在等他。

  一个半钟头后,莫里森坐在飞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上,膝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肉桂圆面包。他让赫费利相信他其实非常高兴能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没有再铐住他。他凝视着下方阳光普照的奥斯特高兰平原,同时嚼着圆面包。回想起最近所经历的一切,他感觉到一种平静。

  偶尔他把袋子推向身边的同伴,他的同伴每一次都难过地摇摇头。探员督察长赫费利对飞机有一种恐惧感,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飞机在十点二十五分整降落在布罗玛机场。二十分钟后莫里森再次进到昆斯荷曼的警察总部内。当警车开进城里的时候,他开始担心布多沙可能正等着给他好看。度过早上醒来那阵慌乱而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现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

  布多沙·奥森,还有其他特别小组部分成员,埃那·隆和甘瓦德·拉森,正不耐烦地等候莫里森的到来。在库尔保的带领下,小组里其他的成员正忙着准备下手对付莫伦那帮人的行动。他们计划了复杂的程序,需要仔细的配合。

  自从知道他们在防空洞里发现的东西之后,布多沙几乎高兴得发狂了。他整晚都不能合眼,尤其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一天天接近的时候。他非常兴奋,期待这天的到来。他已经把莫里森放到他指定的位置上了——对莫斯壮和莫伦也是,只要他们敢做这桩他们所谓的大买卖。而如果这个星期五没有动作,那么当然就是下个星期了。就算如此,今天的行动也可以当作一次预演。一旦他把莫伦这帮人关起来之后,华纳·罗斯也就等于是瓮中之鳖了。

  一通电话打断了布多沙的美梦。他拿起听筒,听了三秒,然后大叫:“马上带他进来!”他丢下话筒,拍着手激昂地说:“各位,他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甘瓦德·拉森低声抱怨,而隆不太热心地说:“当然。”

  隆非常清楚他和甘瓦德·拉森在那里主要是当观众的。布多沙喜欢有观众看他表演,而今天无疑是他表演的时刻。他不仅喜欢当主角,也身兼导演;除此之外,他还一定要让其他的演员至少换过十五个角色,他才会满足。

  布多沙现在坐在书桌后面那张审判椅上,甘瓦德·拉森则坐在靠窗户的角落,而隆在他右边,坐在桌子的边上。莫里森的位子在布多沙正前方,离桌子有一段距离,就在房间的正中央。

  甘瓦德·拉森正用火柴棒剔牙,同时狡猾地瞥了布多沙那一身可笑的夏装:芥茉黄的西装,蓝白条纹相间的衬衫,橘色底的领带上还有一朵绿色的麦克玛斯雏菊。

  在几声敲门声后,莫里森被带了进来。他的心情非常紧张,而布多沙房间里那几张熟悉的脸孔也没让他好过一点,他们全都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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