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玛姬·史菊华 > 上锁的房间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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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瓦德·拉森打电话说明了在雷诺汽车里那两个男人的特征,然后站起来,整理好纸张,看了看时钟,已经六点了。他觉得自己做了许多无用功。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巡逻警察就已经说过目击者对汽车有许多不同的描述,除此之外,每一个证人对整个过程的描述也都不太一致。毫无头绪,当然,就像平常一样。 有一阵子他在犹豫是否应该留下最后那个证人,但是他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每个人似乎都急切地想要回到家里,老实说,他才是最心急的,虽然这可能是奢望。所以他还是让所有的证人回去了。 穿上夹克后,他回到银行。 那个勇敢的健身教练的尸体已经移走了。一个年轻的无线电通讯巡逻警察从汽车里出来,礼貌地通知他探员隆正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他。甘瓦德·拉森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向他的车子。 § 3 他很惊讶自己还活着。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过去整整十五个月里,每天他都带着相同的困惑醒来:怎么我还活着? 每次醒来之前他都会做梦,这已经持续十五个月了。虽然梦境经常改变,不过还是有相同的模式:他骑着车,凛烈的寒风扯着他的头发,他正在飞驰,身体向前倾斜。然后他又沿着铁路月台跑,他看到前面有个男人提起枪来,他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男人是查尔斯·古托。武器是神射手用的枪,一把哈默里国际牌的。那个男人刚扣下扳机,他就扑身向前用他的身体挡住子弹,那颗子弹像个重锤似的打中了他,就在他的胸口上。显然他是要牺牲自己。然而在同时他意识到他的行动是毫无作用的,总统已经蜷缩地躺在地上,那顶光滑的帽子从他的头上翻落,并且在旁边滚动,画出一个半圆。 每次都一样,他总在子弹打中他的时候醒来。刚开始一片漆黑,一股灼热感扫过他的脑部;然后他张开眼睛。 马丁·贝克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房间很明亮,他想着那个梦。它似乎没有特别的意义,至少对这个版本而言;除此之外,这个梦充满了荒谬的情节。例如那一把枪,它应该是左轮或者德林加枪;还有加菲尔德怎么可能躺在那里,还伤得那么重,尤其是在他已经用他的胸部挡住子弹之后? 他记不起来那个凶手究竟长什么样子。就算他曾经看到过那个男人的相片,那些影像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通常古托的眼睛是蓝色的,髭须则是金黄色的,还有整个梳向后方油亮的头发;但是今天他几乎就像是一个演员,扮演着一个著名的角色。他马上想到是哪一个角色——在《驿马车》(Stage-Coach,美国1939年发行的经典西部名片,由约翰·韦思主演)里的赌徒约翰·加罗汀,这真是浪漫得令人惊讶。 不过他的胸膛里多了一颗子弹,那马上就让这种诗意破灭了。他从以往的经验中知道许多事情,如果这颗子弹贯穿右肺然后停在脊骨附近,那一定会造成间歇性地疼痛,以后也会时常酸痛。 但是在梦中也还是有与现实吻合的事情,就如神射手的那把枪。它曾经属于一个有蓝眼睛、金色的髭须、头发也向后梳的巡逻警察。他们在一个寒冷、黑暗的春日,在一间房子的屋顶碰过面;他们之间没有交谈,只有一发子弹。 那天傍晚他在一间四面都是白墙的房间里醒来——更明白地说是在卡勒林斯卡医院的胸腔科里。他们告诉他他没有生命危险。虽然如此,他还是问自己,怎么还活着? 后来他们说这个伤不会再威胁到他的性命,只是子弹的位置不太好。他注意到了,虽然不甚感激那个用词——“不会再”。那些外科医生在将异物从他的身体拿出来之前,已经检视了好几个星期的Ⅹ光片,然后他们说这个伤绝对不会给他的生命带来任何危险,相反的,他正在逐渐康复——他可以轻松地把东西提起来,但是从此以后他不再相信他们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挑轻松的案子,他也没有选择。 现在他们说他已经完全恢复了,不过这一回也一样有个附注:生理上而言。此外他不能抽烟。他的气管原本就不太好,而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肺更是雪上加霜。伤口愈合之后,在疤痕附近就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痕迹。 马丁·贝克下了床。他穿过起居室走到走廊上,拾起门口地垫上的报纸,然后进到厨房;同时他的眼光扫过了头版的标题。外面的天气不错,而且根据天气预报员的说法,这种天气会持续下去。然而除了天气,一如往常地,其他的事情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把报纸放到餐桌上之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优格。它的味道依旧,不算很好,也不怎么坏就是了,只是有点发霉、人工的味道。那个纸盒大概放太久了,可能在他买回来之前它就已经放很久了——从前在斯德哥尔摩,你不必费很多精神和钱就可以买到新鲜的东西,但是那种好景早已不再。他接着到了浴室。在洗脸、刷牙之后他回到卧室收拾床铺,脱掉他的睡裤,开始着装。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环顾他的屋子。这是柯普曼街上一栋建筑的顶楼,在旧市区里。大多数住在斯德哥尔摩的人称它为“梦幻之屋”。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多,而且他还记得以往的日子是多么的舒适,直到在屋顶上的那个春日。 如今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封闭和孤单,即使仍有人偶尔来访。这应该不是公寓的问题。最近他时常发觉自己有幽闭恐惧症,即使当他在户外时也是。 他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根烟。没错,那些医生曾经告诫他必须戒烟,但是他没放在心上。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习惯抽的国家烟草公司的烟停产了。现在市场上完全没有硬纸的过滤烟了,有两三回他尝试其他牌子的烟,但是就是不习惯。他系着领带,眼光瞄过他的模型船。有三艘模型船放在床上方的书架上,二艘成品,一艘半成品。他从八年多前就开始组合,但是从去年四月开始他就没再碰过这些东西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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