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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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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关于《三只眼睛》这奇特的谜,我们发表了维克托里安·博格朗的叙述,这叙述是他在二十世纪中叶根据他的笔记和回忆写的,是我们在这位东方学者留下的一大堆手稿中找到的。 即使他的研究似乎没有使他具有解决那激动整一个时代的纯科学的问题的能力,我们也不要忘记维克托里安·博格朗这具有机灵心智的人,由于良好的工作方法而变得灵活的人,曾经深入地卷入他研究其真实关系的事件中——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他在事件中扮演了角色,逐日体验到事情的变化,知道最小的细节,忍受反击,逐一听到世界历史最庄严时刻的声响,每次当神秘的巨大深渊张开大口时,他以狂热的心灵和热情的、惊惧的呼喊与群众交流。 他的见证因而具有很重的分量。这见证是出自一个亲眼目睹的人,我们应当重视它,要是它带来新的观点、改正某些错误的话。他通过他的结论,使现代学者几乎一致同意的宏伟的假设更具有权威性。 不论仍存在的怀疑,不论还有不明确和矛盾之处,也不论在科学现状中对抗接受这假设的不现实性,我们可以真诚地相信这见证照亮了人们正确地称之为最难以理解的谜,而这谜是难以理解的大自然向人类提出的。 §一 贝尔热罗妮特 对我来说,奇怪的故事发生在秋季的一天。那天,我的叔叔多热鲁摇摇晃晃、心烦意乱地出现在我的房门前,当时我是住在上默东的他的寓所里。 一个星期以来,我们没有看见他。每当他的发明进入最后的试验时,他就要经受神经上的折磨。他生活在那些炉子和蒸馏瓶中,关起门来,睡在长沙发上,靠吃水果和面包充饥。现在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脸色苍白、神色不安,说话含糊不清,瘦得像患了一场长时间的严重的病。 的确,无法认出他来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没有扣上钮扣,宽大的黑色长上衣破旧不堪,充满污点。这上衣像盔甲般紧随他身,他在做实验时或在实验室的架子上安置他用的许多药品时也不脱下。他那一向干净的白色领带这时却是解开的,他衬衫的硬胸露出在背心之上。如果说他那平时安宁庄重的面孔,在他那于头部四周围成一圈的白发中间还显得年轻的话,现在却似乎变了个样,被一些强烈而对立的表情所折磨着,这些表情相互碰撞,没有一种占上风。不时地我还惊奇地看到在他惊怕和不安的表情中闪现着疯狂、特异的欢乐。 我惊魂未定。这几天中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件使这温和平静的诺埃尔·多热鲁不能控制自己? “我的叔叔,你生病了么?”我不安地问道,我对他怀有深深的感情。 他低声说:“没有……没有……我没有生病……” “那么,有什么事?我请您……” “没有什么……我再次对你说,没有什么。” 我把一张椅子推上前去,他倒在上面。在我的要求下,他接受了一杯水,但他的手抖得很厉害,无法把杯子拿到嘴边。 “叔叔,说说吧,”我大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您这个样子。您大概体验到巨大的激动……” 他以平淡的声音低声说:“我一生中最强烈的激动……这种激动没有人体验过……没有人……没有人……” “那么,我请您解释清楚……” “不行……你不会了解的……我也不了解……那样难以置信!这是在黑暗中,在黑暗的世界里发生的……” 桌上有一支铅笔和一些纸。他的手拿起铅笔后不由自主地画出一些轮廓模糊的画,但逐渐地由于一种萦绕在心头的想法的作用,他画出了一些比较清楚的形状。我看见在白纸上终于显现出三个几何图形的形象,既像没有画好的圆圈,也像用短线组成的三角形。在这些形象中央,画着一个匀称的圆圈,在它的中间,有一点较黑,像眼珠中的一个瞳孔。 “瞧!瞧!”他突然激动地大声说,“瞧这黑暗中闪动的东西。这不叫人变成疯子么?瞧……” 他抓起另一支铅笔,这支是红色的。他跑到墙边去,在白色的石灰上画上三个同样的难以解释的形状,“三个三角形的圈子”,在它们的中央,他用心画上带有瞳孔的眼珠。 “瞧!它们是活的,对么?你看见它们在动而且惊慌么?……你看见它们么?它们是活的!它们是活的!” 我以为他要说下去,但他没说完。他那平时充满生机、像小孩的眼睛那样坦率的眼睛,带着一种怀疑的表情。他来回走了几分钟,最后打开门,转身向着我,带着气喘吁吁的语调说:“维克托里安,你将看见它们,你得看见它们。希望你向我肯定它们是活的,正如我看见的一样。一小时后你到围地里来,或者在你听见一声哨子响时,你将看见它们,那三只眼睛……还有许多别的东西……你将看见……” 他走了出去。 我们居住的房子,人们称为寓所,背向着街道,靠着一个陡峭而缺乏管理的旧花园,它的顶上有一块广阔的围地。多年来,就在那里我的叔叔耗费着他剩下的一点财产,进行着一些无结果的发明实验。 就我所能回忆起的,我一直看到的就是这破旧的老花园,一直看到的就是这长长而低矮的也同样是破旧的房子,它的前部的黄色石灰墙到处是鼓起的硬块和裂缝。过去我和母亲居住在一起,我的母亲还有一位被称做多热鲁姑姑的姐妹。后来两姐妹去世,我到巴黎来读书,在叔叔身边度过假期。那时他为他的儿子多米尼克的被杀而哭泣。多米尼克是被一个德国飞行员所暗中伤害的,因为他迫使这名飞行员在一次可怕的空战后着陆。我的来到使叔叔开心了一点,但我不得不离开他去旅行。经过很长的时间后我才回到默东寓所,在这里我停留了几个星期,等候着假期结束和到格勒诺布尔去教书的任命。 每次我居住在这里,我都恢复同样的习惯,遵守同样的进餐时刻和散步时间,过同样单调的生活,在长时间的经历中,穿插着同样的希望和失望。 符合诺埃尔·多热鲁的过分的口味和梦想的是强健有力的生活,对这种生活没有任何考验能打击其勇气,改变其纯朴的信任。 我打开房间的窗子。阳光高照在墙上和围地的建筑上。碧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在平静的空气中,迟开的玫瑰的香味在颤动。 “维克托里安!”在我下面一个声音低声地说,这声音从长满红色葡萄藤的树篱处传来。 我猜出是贝朗热尔,叔叔的教女。她大概正像习惯的那样坐在石板凳上看书,她平时喜欢坐在那里。 “你看见你的教父了么?”我说。 “看见了,”她回答,“他穿过花园,回到他的围地里去了。他的样子很奇怪。” 贝朗热尔掀开叶帘,在那构成棚架的栅栏已被拆破的地方,她那满头凌乱的金色卷发的头部伸了出来。 “瞧,”她笑着说,“我的头发被钩住了。还有,一些蜘蛛丝。啊!多讨厌……救救我!” 这些简单的回忆,无足轻重的细节……但为什么它们这样清晰地铭刻在我记忆的深处?人们相信在那些触及我们的事件来临时,我们整个人会充满激动的感情,我们的感觉会事先颤动,就像是对着遥远的暴风雨而轻微地觉察到它的气息那样。 我急忙下来到了花园里,跑到树篱边。贝朗热尔已不在那里。我呼唤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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