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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八 新战士

  院子里的浓厚的树林中的树丛密不透风,在野兽的后面形成了一堵绿墙。一个窄小的缺口引出了一条浓密枝叶覆盖着的昏暗的通道。高乃依城堡的老女主人应该是从这条通道逃遁的。母虎在把她带走之后,又回到了这位不受欢迎的造访者的面前。

  人和动物有一阵子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着,奥拉斯·韦尔蒙感到很不舒服,他在想:“好小子,如果你敢动一动,它那已经伸出爪子的脚掌就会抓伤你,还会把你的脑袋揪下来。”

  但是他绝不能低头。他的冷静在未曾经受过的灾难前经受着考验。其实,他并不是不喜欢这次邂逅,因为它使他与兽中王面对面地相遇,还能处之泰然。多么好的意志和“自控”的锻炼呀!

  一个世纪般长的一分钟过去了……他始终泰然面对!……开始时,恐惧已经把他制服了,现在却在逐渐减弱。他等待着攻击……甚至还有点期盼它的意思……

  突然,野兽好像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人的强加在它身上的意志征服了似的,它发出了深沉的、带着哀怨的吼声。它转过身去,用鼻子嗅着,准备从绿色通道走掉。于是,韦尔蒙的眼睛仍不离开它。他向后退了两步,从厨房的桌子上取下了装着牛奶的碗,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母虎的身旁。

  母虎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下了决心,可以说是还有点扭扭捏捏地过来喝奶了。它只三四舌头,就把碗舔光了。它安静下来之后,又来到了缺口处,在潮湿的草地上,用鼻子嗅从这里逃走的老夫人的足迹。奥拉斯发现母虎的后腿还有一点跛,这是在围捕时受了伤的缘故。他认为它在接受隐居在高乃依城堡的古怪女人的治疗,而且已经跟她很亲密了。

  突然间,他不愿再处在野兽的随时会变化的脾气的威慑下了。他手里握着手枪,又穿过这小木棚,走了出来,同时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他在跑回红房子庄园的同时,还不时地回头戒备着身后。他痛定思痛,对自己得以平安地逃出危险境地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天后,他鼓起勇气探查了这密不透风的树林,并再一次地走进了这座神秘的老宅。但是这一次它好像被遗弃了。他既没遇上林中睡美人,也没遇上母虎。他叫唤着,没有一点回声。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三角大刀……目的是要引出野兽,然后刺死它……这样的话,牺牲者就得以复仇了!因为,通过思索,他确信帕特里希娅仍然活着,当早晨他麻木地离开她时,曾经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只是到了后来,母虎才把她弄死了,然后又把她弄到了某个枯枝败叶覆盖的洞穴之中的。而且韦尔蒙也想发现玛菲亚诺的逃跑路线并给他以惩罚。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三个强盗的线索……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一无所获地游荡着,渴望着复仇和杀戮。

  他精疲力竭地走了回来,非常失望。可是维克图瓦尔,他是把帕特里希娅的命运赌注全部交付给了她,充满疑虑地摇着脑袋,并且对他说道:“我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她没有死!野兽没有杀害她,玛菲亚诺更不可能。”

  “而作为证据的,始终是你的女人的直觉。”韦尔蒙凄切地讥讽道。

  “这就足够了。况且,罗多尔夫特别地安稳。他并不担心他母亲是否不在了。他很爱她,他也很容易激动,而且十分敏感……如果他的母亲已死,他会觉察出来的……”

  韦尔蒙耸了耸肩。

  “超人的眼力……你相信这个吧?……”

  “是的!”老妇人肯定地回答道。

  沉默了一小会儿。谈话又继续下去了。韦尔蒙希望……可是这不是发疯了吗?……他十分恼怒地继续说:“可是,那天夜里,我确实抱着一个活的女人……她到了早上就死了……”

  “是的,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女人。”

  “那么是谁呢?”

  维克图瓦尔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听着,自那一神奇之夜后,女用人昂热利克就失踪了。可是,我从可靠的方面得知,这个昂热利克是玛菲亚诺的情妇。她认识玛菲亚诺的同伙们。她为他们做饭,而且每晚去和他们聚到一起。”

  奥拉斯想了片刻。

  “那么,被杀的是昂热利克啦?但愿如此,我……可是,在此情况下,告诉我为什么昂热利克要占了帕特里希娅的位置呢?为什么她要把我拉进帐篷呢?为什么玛菲亚诺要杀死她呢……为什么?……为什么呀?……”

  “昂热利克抓住机会接近你……这是她很久以来就想干的……你没有看到她向你投去的眼神?……”

  “那么,你认为她是钟情于我的啦?这有点吹牛!……而玛菲亚诺出于嫉妒杀了她……可怜的家伙……确实,他总是不能把自己心爱的人弄到手……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钟情……”

  “不是你告诉我,你拿了他的最终证明有资格分利的卡片……他担心在你身上找不到它,而且你如果死了,那将永远找不到它了……再说,他尽管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强盗,总还不敢就这样杀……奥拉斯·韦尔蒙……”

  他摇了摇头。

  “你或许有道理……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大相信……总之,如果……你推理清楚,很有逻辑性,我的好维克图瓦尔!……”

  “所以,你相信我啦?你被说服啦?”

  “我认为你的论据是无可争辩的,我毫无保留地接受,这样更好一些。可怜的昂热利克,真是的!……”

  他对女用人被这野蛮人凶残地杀死而感到气愤,但同时又对自己产生的帕特里希娅还活着的想法而谨慎地希望着。

  就在这次谈话后的夜里,韦尔蒙被老保姆叫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揉着眼睛,斥责她:“说实在的,你是否真的完全神经失常了?就为了要把你的某些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在半夜,四点钟,你居然把我弄醒!你是疯了,还是哪儿着火了!”

  但当他看到维克图瓦尔的忐忑不安的表情时,他停了下来。“罗多尔夫没在他的房间里。”她惴惴不安地说,“而且我想他不在家过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十一点钟!他起床了!总之,要过了青春期。只是,他开始得太早了一点……那你以为他去哪儿啦?去了巴黎?去了伦敦?还是去了罗马?”

  “罗多尔夫很爱他的母亲。我相信他是在找她了。他们有约会,这是肯定的……”

  “可是他是从哪儿走的呢?”

  “从窗户。窗户是开着的。”

  “那些看家狗呢?”

  “一个小时前它们狂吠过,肯定是在他离去时……而且有人告诉我,它们早上五点钟也叫唤,这也正是他回来的时候……每夜都是如此……”

  “像小说一样,我可怜的维克图瓦尔!没关系,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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