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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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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贼翻墙爬坡,潜入室内,于是家传的古老首饰和金银餐具便不翼而飞。 为此进行的侦查没有得出结果。甚至格尔森谋杀案发生时法院也没有想起这些偷盗案。但是本地人都知道,好几起偷盗案都是一个戴大礼帽的家伙干的。有人甚至说,隐约见过那顶大礼帽,颜色好像很深,大概是黑色的吧。 那人瘦瘦的,比中等身材的人高出许多。 他们三次采集到他的脚印:脚印又深又大,显然是一双特大的农民穿的木屐踩出来的。 但使人费解的是,有一次,这位窃贼竟从一条非常狭窄、仅能容一个小孩通过的旧管道钻进了一座城堡。而在城堡内院,有人看见了他那顶大礼帽的巨大影子,而且发现了他那双特大木屐的印迹。这一切巨大的东西,都是从一条旧管道里通过的! 因此,戴大礼帽的人的传说,就像食人猛兽的传说一样,在四乡传开了。 那些饶嘴饶舌的大嫂大娘认为,肯定是这人杀害了格尔森先生。这种推测很可能是符合事实的。 贝舒听了这种传说,认为可以肯定,卡特琳娜在房里遭到袭击那一夜,他在花园追捕歹徒,在茫茫夜色之中,依稀看见那是个戴大礼帽的男子。那人影当时一瞬间就消逝了,可是现在他发现已经深深地印在他脑子里了。 于是,这个穿靴戴帽十分怪异的神秘人物,便引来了种种推测。庄园里他想进就进得来,想出就走得出;他在庄园周围转游,左边瞧一瞧,右边看一看,这里走一走,那里停一停,确实像个十足的地痞流氓。 拉乌尔受本能的驱使,常到沃什尔大娘的破屋子去看看。一天下午,他叫上两姐妹一块去。仔细打量那一大堆斜靠在一棵树干上的木板,发现有一块门板,破旧不堪,到处开裂,抽出来一看,只见上面笨拙地用粉笔画着一幅粗略的图像。 “瞧,”他说,“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家伙。这是他的帽子的线条……像是巴黎中央菜市场搬运工戴的那种宽边毡帽。” “这倒有意思。”卡特琳娜低声说,“是谁画的?” “沃什尔大娘的儿子。他喜欢在木板上纸片上写写画画。谈不上什么艺术性,甚至很拙劣。现在情况都一致了。沃什尔家的破屋子处于阴谋活动的中心。我们要找的那家伙也许和格尔森先生在这里见过面。小沃什尔也许就是在这里雇了一两个过路伐木工,把三棵柳树移走的。半疯半癫的沃什尔大娘听到了他们的密谋,她弄不明白,只是用她那可怜的脑瓜子去琢磨、回想、想象这一切,想猜出他们想搞什么名堂,后来她在您卡特琳娜面前东一句西一句,没头没尾说的话,就是这些事情。那些话里包含着那些威胁,使您恐惧万分。” 第二天,拉乌尔发现了六张草图,三棵柳树、峭壁、鸽楼的简图,两张帽子的外型图,还有一张线条杂乱,但看得出手枪形状的图。 卡特琳娜回忆起小沃什尔那个人。他一双手很灵巧,和他母亲一样,常来小城堡,在蒙泰西厄先生指点下,干一些木匠和锁匠的下手活。 “我们刚才提到的五个人,”拉乌尔开口说,“有四个已经死了:蒙泰西厄先生、格尔森先生,沃什尔母子俩。只有那戴帽子的家伙活着。只有逮住他,才能把案情搞个水落石出。” 确实,这个阴森的人物操纵着整个惨剧。似乎他随时都可能从树丛中,从地下、河底突然冒出来。你隐约看见一个幽灵在弯道、在草地、在树梢上游荡,可是定睛细细一瞧,他立刻就消失了。 卡特琳娜和贝尔特朗德精神紧张,都挨紧拉乌尔,似乎这样就能得到保护。他感到她们之间有时意见不合,有时难堪地沉默,有时突然抱在一起,有时十分恐惧。这时,他说上几句温柔的话,做出几个含情脉脉的手势,她们就平静下来了。可是不久,这样的事情又无缘无故,再次发生。这种精神失常是怎么造成的呢?光是因为害怕那幽灵吗?是否还受到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影响呢?她们是不是在和暗藏的力量作斗争呢?莫非她们了解秘密但又不愿揭露? 动身的日子临近了。八月底,好天气一天接一天。每天吃过晚饭,他们喜欢留在屋外平台上纳凉。看不见贝舒的人影。不过他们知道,他离房子不远,正抽着烟,和漂亮的夏尔洛特待在一起。阿诺尔德先生手脚勤快地收拾杯盘碗盏。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大家各自回房。拉乌尔在花园里悄悄巡视一圈,然后驾起小船,逆流而上,张着耳朵,注意庄园里的动静。 有一晚,天气晴和,夜色清朗,姐妹俩想和他一起划船。船儿静静地从水面滑过;桨儿轻轻地划,滴下颗颗水珠,溅起轻微的脆响。满天星斗,洒下朦胧的光辉;一弯新月,从天边的薄雾中冉冉升起,渐渐地变得明晰。 他们都不作声,保持静默。 行到狭窄处,船桨施展不开。小船几乎停住不动了。然后,一股潮水涌来,轻轻地推着小船,在两岸之间摇晃。 拉乌尔两只手握住两姐妹的手,轻声道:“听。” 可是她们什么也没有听见。但她们感到一种压力,就像是在大自然的静寂之中,在清风的徐徐吹拂之下,一种没有显露任何迹象的危险在朝她们逼过来。拉乌尔握紧她门的手。他一定听见了她们听不见的声音,知道静寂之中潜藏着危险。敌人如果潜伏在暗处,就能看见他们,而他们却看不见两边山坡上的动静,因为上面有那么多看不见的洞穴凹处。 “快离开!”他说,忙把一支桨插进河岸的陡坡。 可是太晚了。峭壁顶上,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滚下来,滚了三四秒钟,一下砸进河水里。要是拉乌尔没有紧紧抓住桨,急中生智,把小船掉过来,船头就会被一块巨石砸烂。而现在,他们和小船都安然无恙,最多不过是溅了一身水。 拉乌尔跳上陡坡。他目光犀利,看见峭壁顶上,石头和松树之间,有一顶特大帽子的影子。那脑袋只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大概那人认为自己潜伏的凹处很安全。拉乌尔飞身一跃,抠着凸处的石头角,扯着蕨草藤蔓,飞快爬上笔陡的峭壁。对手仅在最后一刻才听见拉乌尔的声音,因为他刚要站起又马上伏倒。拉乌尔只能看见树影罩着的隆突的地面。 他辨了辨方向,迟疑片刻,然后飞身跃起,落在一团土堆似的,一动不动的黑影上。正是他。他抓住对手了。 他拖住那人的腰,朝他吼道:“该死的,我的宝贝!落在我手里放老实点。啊!坏蛋,想跟我捉迷藏!” 那人像趴在地沟里似的,在地上爬行了几米,但拉乌尔死死地抱住他的髋骨,嘴里嘲骂不停。不过他觉得,他手中的猎物在浓浓的暗影中渐渐消失,可说是在他手中融化了。那家伙钻进了两块大石之间。拉乌尔手上擦破了皮,两只胳臂越挤越拢,使不上劲,抓得松了一点。 是的,是的,猎物钻进去了!好像他遁了地,身体一秒钟一秒钟缩小,小得抓不住了。拉乌尔大为恼火,放肆咆哮,破口大骂。可是那人变得细长细长,从他紧抠的指头之间溜掉了。他两手空空,那家伙消失了。这是靠了什么奇迹?躲到什么常人无法进入的地方去了?他侧耳谛听。除了两姐妹的声声呼唤,没有别的声音。那两个女人在船边等他,惶恐不安,一身发抖。 他回到她们身边。“没有人。”他说,不说出自己的失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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