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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她转头避开令她迷惑的景象,脸上的表情反映出她在努力思索,同伴们看到她的模样,也从那个人身上转移了他们的视线。多罗泰的目光在仔细探索着什么。蓝色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它们似乎比普通的眼睛看得更远,在更遥远的区域里寻求事情的真相。

  一两分钟以后,她小声地说道:“试试看吧。”

  她态度坚决地回到床前。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显而易见和不能不考虑的:这个人活着。因此,应该像对待活人一样对待他,他有耳朵可以听人说话,他有嘴巴可以和人说话,他有个性,使他区别于周围的事物。

  这个人有名有姓。所有的迹象不容置疑地表明,他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出现与奇迹无关——奇迹是最后才考虑的一种假设,而是某种试验的成功结果——不管它显得如何出奇,我们没有权利“优先”将这一假设排除在外。

  所以,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他冰凉和湿漉漉的手,认真地对他说:“我们听从您的召唤赶来了……我们是金奖章……”

  她没有说下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已经说的那些话又好像荒谬和幼稚,她相信听她说话的人一定有这种感觉。她使了使劲才继续说:“在我们这几个家庭里,金奖章代代相传,最后传到我们手里……这个传统已经持续两个世纪,您的愿望……”

  但是,她实在无法继续这些故作庄重的话。另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轻轻地说:“天哪!说这些话的人简直是白痴!”

  然而,那个人的手抓住她的手,慢慢变得温暖起来。他好像听到了讲话的声音,好像明白这是在对他讲话。于是,多罗泰不再放空炮,而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好像死而复生并没有影响面前这个可怜的人的基本需求。

  “您饿吗?……您想吃东西吗?……喝不喝水?……回答我……您觉得怎么才舒服一些?……我和我的几位朋友会尽力……”

  灯光从正面照着老人,他张着嘴,耷拉着嘴角,一脸呆呆傻傻的样子,没有表情,没有欲念。

  多罗泰没有转身,叫来公证人,对他说:“德拉吕先生,您不认为我们应该把第二个信封,把追加遗嘱给他么。

  他见到那份东西,说不定会恢复意识的,何况,这是属于他的东西,我们应该按照信中的指示还给他。”

  德拉吕先生同意她的意见,将信封递了过去,多罗泰又把信递给老人,一边说:“这是您自己写的,可以帮助您找回宝石。没有人知道里面的内容。您拿着。”

  她伸手过去。显而易见,老人想以同样的动作作出回应。

  她再向前伸长手,他低头看了看信封,张开手指要接。

  “您完全听懂了,是吗?”她说。“您一会儿打开信封!里面是关于宝石的秘密。对您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宝石的秘密……一笔巨大的财富。”

  她再次突然停住,好像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想法,一个出乎意料的发现吓呆了一样。

  韦伯斯特对她说:“不错,他听懂了。他打开信纸一读,过去的一切就会重返记忆。我们可以把信交给他。”

  乔治·埃灵顿支持他的意见,说:“是的,小姐,我们可以把信交给他。这是属于他的秘密。”

  然而,多罗泰没有执行已经宣布的事。她极其认真地看着老人。接着,她拿起一只手电,后退几步,又走近几步,仔细看看他那只残废的手,突然之间哈哈大笑起来,她已经忍了很久,终于不可收拾地爆发了。

  她双手捧着胸口,弯下腰,笑得肚子都疼了。俊美的脑袋前俯后仰,她的卷发随着耸动起伏。她的笑声是那么迷人,富于青春,具有无法抵御的感染力,使在场的年轻人们都跟着她笑了起来,相反,德拉吕先生面带愠色,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么个笑法很不得体,他生气地说:“我实在感到奇怪……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我们正在面对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多罗泰笑得更厉害了,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是的……非同小可……一个奇迹……啊!天哪,这真是太奇怪了!放声笑一笑真是痛快!……我已经忍了好久了……是的,这是明摆的事实,我可是认真的……心里有点不安……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太想笑了!……所有这一切太奇怪了!……”

  公证人嘟嘟囔囔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事情那么奇怪!……侯爵!”

  多罗泰开心得简直无法自制了。她搓着双手,笑得流出了眼泪,口里只是在重复:“侯爵!……德·封特乃尔的朋友!……死而复生的侯爵!……拉扎尔·德·博格勒瓦尔!可是,难道你们还看不见吗?……”

  “我看见镜子变得模糊……眼睛慢慢地睁开。”

  “不错,不错,我同意。但是,还有呢?……”

  “还有什么?”

  “他嘴里呢?”

  “你们走近点。”

  “有什么?”

  “有……”

  “什么,说啊。”

  “有一颗假牙!”

  德拉吕先生慢慢地重复道:“有一颗假牙吗?……”

  “有,有一颗臼齿是假的……一颗镶金的臼齿!”

  “唔,那又怎么样?”

  多罗泰没有马上回答。她让德拉吕先生有足够的时间清醒过来,让他自己去体会这个发现的意义。

  “唔?”他重复了一遍,口气不再那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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