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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那么,您是不是以为这个女人是我呢?对吗?”

  “是的,我不能不这样认为。”

  “您认识这个女人的手吗?”

  “噢!当然,一双干瘦的手,胳膊皮肤是黄色的。”

  “瞧,这是我的手,”韦萝妮克说,“可以像‘杜瓦边’一样从洞口伸过去。”

  她挽起衣袖,真的,裸露着胳膊,一弯曲便顺利地伸了进去。“噢!”

  弗朗索瓦很快就说,“这不是我见过的那只手。”接着他又低声地说:“这只手是多么漂亮啊!”

  忽然,韦萝妮克感觉到,她的手被握在他手里,而后他大声喊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翻转着这只手,并掰开她的指头,露出手掌。他咕咕哝哝地说:“伤疤……伤疤在这里……白色的……”

  这时韦萝妮克心里发慌。她想起斯特凡·马鲁的记事本,一些细节弗朗索瓦一定读过。其中有一个细节就是讲这个伤疤的,这是以前留下的旧伤疤。

  她感觉到孩子在吻她的手,先是轻轻地,后来就是热烈地和着眼泪的狂吻,而她听到他在轻轻地叫着:“噢!妈妈……亲爱的妈妈……我亲爱的妈妈。”

  七 弗朗索瓦和斯特凡母亲和儿子就这样长时间地跪在分开他们的墙的两边,而且他们离得那么近。他们可以通过欣喜若狂的眼睛互相看着,可以掉着泪水热吻着。

  他们同时说着话,互相询问着,随意回答着。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很多的话要向对方倾诉,并被对方接受。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割断他们的联系,他们之间的深情和信任已把母子两人联结在一起了。

  “噢!是的,我的老伙计‘杜瓦边’,”弗朗索瓦说,“你可以扮鬼脸了,我们真的在哭,因为这些眼泪是流不完的,是吗,妈妈?”对于韦萝妮克来说,曾经令她恐怖的那些可怕的情景已烟消云散了。什么她儿子是凶手,她儿子杀人等等的想法,都不对,她绝不容许这么想了。她甚至不能承认她儿子发疯的托辞。一切将会通过另一种方法得到解释,她甚至并不急于知道。

  她只想她的儿子,他就在这儿,她通过墙就看见他了,她的心同他一起跳动。

  他还活着,他是一个温顺、亲切、可爱、纯洁的孩子,同母亲想象中的一样。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她不停地这么说,仿佛她永远说不够这句话……

  “我的儿子,是你!我以为你死了,死了千万次了,确死无疑了……然而你还活着!你还在这儿!我摸到你啦!噢!天哪!这是可能的吗?我有一个儿子……我的儿子还活着……”他也怀着同样热烈的感情说:“妈妈……妈妈……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而对我来说,你并没有死,可我却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看着岁月在企盼中流逝,这有多伤心啊!”

  整整谈了一个小时,谈过去,谈现在发生的事,谈了无数他们认为是世上最令人关切的事情;然后他们很快又转到别的话题,力图对彼此生活上和心灵上的秘密了解得更多。

  最后由弗朗索瓦首先来理清他们谈话的思路。

  “你听着,妈妈,我们要说的话太多了,我们今天不要说了,甚至以后也不要说。现在让我们来谈谈非谈不可的事,三言两语,因为时间不多了。”

  “什么?”韦萝妮克不安地说,“我不离开你。”

  “为了我们不再分开,所以我们先要聚集在一起。然而有许多障碍需要打开,这就是把我们分开的这堵墙。此外,我随时受人监视,一旦听到有人到来的脚步声,我就不得不叫你走,就像我让‘杜瓦边’走开一样。”

  “你受到什么人的监视?”

  “就是我和斯特凡两人发现了黑色荒原高地下的岩洞入口的那天,抓我们的那些人。”

  “你看清了那些人吗?”

  “没有,他们藏在暗处。”

  “可是这是些什么人呢?这些敌人是谁呢?”

  “我不知道。”

  “你怀疑是……”

  “德落伊教徒?”他笑笑说,“……传说中的先人?我想不是的。神灵?更不是。他们是道地的现代人,有血有肉的身躯。”

  “那么他们就生活在那里面?”

  “可能是。”

  “你们看见了他们吗?”

  “没有,恰好相反,他们似乎是在等待我们,窥探我们。我们沿着一条石阶走下去,接着是一条很长的过道,两旁大约有八十个岩洞,或者说是八十个小房间,木门都是朝向大海,门总是开着的。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正在黑暗中上石阶时,突然从旁边上来人把我们捉住,接着,用绳索捆住,蒙上眼睛,把嘴塞住。这些只用了分把钟时间。我猜他们是把我们带到了过道的尽头。等我挣脱了绳索,扯掉了蒙眼布以后,才发现我被关进一间小房间,肯定是靠尽头的一间,我被关在这里已十天了。”

  “我可怜的孩子,你受罪了!”

  “不,妈妈,无论如何饿不着。在屋角,总是有一杯水,另一角落则铺着睡觉用的稻草。我便静静地等待。”

  “等谁呢?”

  “你别笑,妈妈,好吗?”

  “笑什么,亲爱的?”

  “笑我要跟你说的事情。”

  “你怎么这样认为呢?……”

  “好吧,我是等那个人,他听我谈萨莱克岛的一切故事,他答应替我带外祖父来。”

  “那人是谁呢,我的孩子?”

  孩子迟疑了一下说:“不,肯定你笑我,妈妈。我以后再告诉你吧。再说,他没有来……尽管有时我以为……是的,你想想,我成功地搬开了这墙上的两块石头,然后又把这个洞堵上,而看守居然一无所知,听,我听见了声音……有人在抓墙……”

  “是‘杜瓦边’吧?”

  “是‘杜瓦边’,它突然从对面一条路走过来。你在这儿看到,它很受欢迎是吗?只是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没有任何人跟它来这儿。无论是奥诺丽娜,还是外祖父。我没有铅笔也没有纸给他们写信,可是只要跟着‘杜瓦边’就可找到我。”

  “这不可能,”韦萝妮克说,“因为大家都以为你离开了萨莱克,无疑是被绑架的,所以你的外祖父走了。”

  “正是这点,他们为什么这样认为呢?外祖父根据最近发现的资料,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因为他曾经指给我们看过地道可能的洞口。他没同你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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