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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我没有与您……”

  “不对,太太。要知道我是埃尔纳蒙太太,也就是热纳维耶芙的祖母的朋友。您给住在加尔舍的这位太太写信,说想与我谈一谈。这样我就来了。”

  多洛莱十分激动,顿时放了心。

  “啊!您就是……”

  “对”

  她含糊不清地说:“是真的吗?是您?我都认不出来了。”

  “您认不出保尔·塞尔尼纳王子了吗?”

  “认不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额头、眼睛都不像……还有……”

  “报纸描绘的卫生检疫所监狱在押犯的特征……”年轻人笑着把话接过来,“可这确实是我。”

  说罢,两人都有很久没有开口,似乎都觉得局促,尴尬。

  到后来,年轻人打破沉默:“我能知道原因吗?……”

  “热纳维耶芙没有告诉您?……”

  “我没见到她……不过她祖母认为您需要我帮忙。”

  “是的……是的……”

  “什么方面要帮忙?……我很荣幸……”

  她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怕。”

  “怕!”他叫起来。

  “是啊,”她轻声说,“我怕,什么都怕。今天发生的事,明天后天将要发生的事我都怕……我怕生活。我吃了那么多苦头……再也经受不起了。”

  他十分同情地看着她。本来就有一种模糊的感情,把他推向这位女人,如今她要求他保护,这种感情就变得清晰明确了。这是一种热切的需要:他要全心全意照顾她保护她,并不希图报答。她说下去:“我现在孤身一人,身边只有几个随便雇用的仆人。我怕……我觉得有人在我周围转悠。”

  “出于什么目的?”

  “我不清楚。但敌人在转来转去,向我逼近。”

  “您看见他了?您注意到什么了?”

  “对。这几天,有两个人老在街上走来走去,还在屋门口停下来。”

  “有什么特征?”

  “我只看清了一个。他是个高个子,健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一件黑呢短上衣。”

  “一个咖啡馆的伙计?”

  “对,一个领班的。我让一个仆人跟着他。他走上庞培街,进了左边第一座房子。那房子破破烂烂,底层是一家酒店。后来,又一夜……”

  “又一夜?”

  “我从卧房窗户望出去,看见花园里有一条人影。”

  “就这些。”

  “对。”

  他想了想,提出:“让我的两个手下住进来,睡在楼下一间房子里,您看行吗?”

  “您的两个手下?……”

  “嗬!您别担心……那是两个老实人,夏罗莱老爹父子俩……样子都规规矩矩的……有他们保护,您就可以放心了。至于我……”

  他迟疑起来,期待她请求自己上门来。见她不说话,他只好说:“至于我,最好不要让人看到我在这儿……是啊,最好这样……对您来说。这里有什么事儿,我的手下都会向我报告的。”

  他本想多说一些话,本想留下来,坐在她身边,鼓励她。可是他觉得该说的都说出来了,要是再说一句,就是对女主人的冒犯。

  于是他深施一礼,走了。

  他穿过花园,脚步匆匆,急于走到外面,压住自己的激动。仆人在前厅门口等他。就在他跨过大门,来到街上时,有一位姑娘按响了门铃。

  他浑身一震:“热纳维耶芙!”

  她惊愕地看着他,见到这极为年轻的目光,虽然有些困惑,还是立即认出他来。只见她身子晃了几晃,不得不靠在门上,这使他心里一阵慌乱。

  他摘下帽子,细细打量她,却不敢伸出手去。她会伸出手来吗?他不再是塞尔尼纳王子……而是亚森·罗平了。她知道他是亚森·罗平,已经出了狱。

  外面在下雨。她把雨伞交给仆人,含糊不清地说:“请撑开伞,拿去给他遮雨……”

  说罢,她就径直走了进去。

  “可怜的老伙计,”亚森·罗平边走边想,“对你这个容易激动十分敏感的人来说,这真是惨重打击。照看你的心灵吧,不然……喂,好家伙,你的眼睛湿了!亚森·罗平先生,这不是好兆头,你已经老了。”

  有个年轻人穿过缪埃特大道,朝维涅街走去。亚森·罗平拍拍他的肩膀。

  那年轻人停下来,打量了几秒钟,说:“对不起,先生,我觉得好像不认识您……”

  “亲爱的勒迪克先生,您的感觉不对,或者记忆力衰退了。您想想凡尔赛……两皇帝旅馆那小房间……”

  “是您!”

  年轻人惊惧地往后一跳。

  “上帝啊,是我,塞尔尼纳王子,或确切地说,亚森·罗平,因为您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这么说,您原以为亚森·罗平死了?啊!是啊,我明白了,监狱……您原指望……孩子,走吧!”

  他轻轻地拍着年轻人的肩膀。

  “喂,年轻人,静下心来。还有好些安静日子要用来作诗哩。时候还没到。暂时做诗吧,诗人!”

  他使轻抓住年轻人的手臂,面对面地说:“可是时辰就要到了,诗人。别忘了你属于我,肉体和灵魂都属于我。

  准备演你的角色吧。那角色又艰难又辉煌。在我看来,天造地设,你正是演那角色的人!”

  他放声大笑,猛一转身,把勒迪克留在那里发愣。

  走远一点,在庞培街拐角上,就是克塞尔巴赫夫人说到的那家酒店。他走进去,与老板聊了很久。然后,他坐上一辆汽车,来到大旅馆。他用昂德莱·博尼的名字在这里登记下榻。

  杜德维尔兄弟在这儿等他。

  尽管对这种快乐感到厌倦,亚森·罗平还是强烈地感到朋友们对他的敬佩与忠诚。

  “总之,老板,给我们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在您手下干事,神奇的事儿我们都见惯了……不过,事情总有限度嘛……这么说,您是自由了?

  您稍稍化了妆,就来了这里,来到巴黎心脏。”

  “来支雪茄?”亚森·罗平问。

  “谢谢……不要。”

  “你错了,杜德维尔。他们是可敬的人。我把他们看作行家里手。他们以成为我的朋友为荣。”

  “啊!可以说来听听吗?”

  “德图皇帝……行了,别摆出这副傻愣愣的样子了。把最新消息告诉我。

  我没有读报。我的出狱在公众中有什么反响?”

  “老板,令人震惊。”

  “是警方的说法?”

  “您是在加尔舍重现阿尔唐汉姆被杀的情形时逃走的,可是记者们却证明这不可能。”

  “那么……”

  “那么,他们知道真实情况后,一个个目瞪口呆。公众寻找呀,笑呀,开心极了。”

  “韦贝呢?”

  “韦贝受了不少连累。”

  “除了这件事,保安局还有什么消息?对杀人凶手没有新的发现?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让我们确定阿尔唐汉姆的身份?”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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