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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米里约街两旁坐落着一幢幢豪华公馆。房子的后面朝向蒙索公园。十八号是最漂亮的一幢。德·安布勒瓦尔男爵和妻子儿女住在里面,他作为百万富翁和艺术家,把房子布置得极为豪华富丽。房子前面是正院,左右两侧均是厨房车库等附属建筑。后面有个花园,树木扶疏,与蒙索公园的树枝交错在一起。两位英国人按了门铃,走过正院,被一名仆人接了,带到后面的小客厅。

  他们坐下来,迅速扫了一眼小客厅里摆满的珍宝。“一些雅致东西,”

  华生低声说,“有品味,又别致……可以推测,有闲暇收集这些东西的人有一定年纪……也许有五十岁了……”

  话没说完,门打开了。德·安布勒瓦尔先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夫人。

  与华生的推测相反,他们俩都很年轻、优雅、风度翩翩,谈锋颇健。他们俩连声向福尔摩斯道谢。

  “您太好了!真是劳烦您!我们几乎要为遭遇不幸而庆幸了,因为它使我们有缘……”

  “这些法国人嘴巴真甜!”华生心想。不过,这样深刻的观察并未把他吓倒。

  “时间就是金钱。”男爵大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您的时间尤其金贵。所以,直截了当地说吧!您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有把握破案吗?”

  “要破案,得了解案情。”

  “您不了解吗?”

  “不,请您细细告诉我,丝毫不要遗漏。是什么案子?”

  “一件偷窃案。”

  “哪天发生的?”

  “上星期六,”男爵回答,“星期六夜里。”

  “有六天了。现在,您说吧。”

  “先生,首先应该说明,我和我妻子过的日子,完全符合我们的身份。

  我们很少出门。教育孩子,接待客人,布置房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内容。

  每天晚上,或差不多每天晚上,我们都在这儿度过。这里摆设了一些艺术品,作为我妻子的客厅。上星期六,将近十一点时,我熄了灯,和平常一样与妻子一起回了卧室。”

  “卧室在哪儿?……”

  “就在隔壁,就是您看见的那道门。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我起床很早。由于我妻子絮扎娜还没醒,我就尽可能轻地来到这间客厅,免得惊醒她。

  我发现这扇窗子是敞开的,大吃一惊!前天晚上,我们是关了这扇窗才离开的。”

  “仆人……”

  “早晨,我们不按铃,任何仆人都不会进来的。另外,我总是小心插上第二道门的门闩。这扇门通前厅。因此,窗是从外面打开的。再说我还有一个证据:右边窗子第二块玻璃,靠近插销的那块,已被人划破了。”

  “那这扇窗……”

  “这扇窗户,正如您看到的,朝向一个砌有石围栏的小平台。我们这儿是二楼,您看见楼后面那个小花园,和把它同蒙索公园隔开的栅栏。盗贼肯定是从蒙索公园那边过来,靠一把梯子爬过栅栏,一直爬上平台。”

  “您说肯定?”

  “有人从栅栏两边花坛松软的土里发现了梯子脚留下的窟窿。平台下面也有两个同样的窟窿。最后,平台栏杆上有两道轻微的擦痕,显然是梯子搁在那儿造成的。”

  “蒙索公园夜里不关门吗?”

  “关门的。但不管怎样,十四号有栋房子正在修建,从那儿进来很容易。”

  歇洛克·福尔摩斯思考了一阵,又问:“现在来谈谈失窃的情况吧。东西是在这间房里丢的吗?”

  “是的,在这幅十二世纪的圣母像和这个镌银圣体龛之间,原来有一盏犹太人的小油灯。现在不见了。”

  “就这件?”

  “就这件。”

  “啊!……您称为犹太人的小油灯是什么样的灯?”

  “那是古代使用的一种铜灯,由灯柱和油壶组成。油壶上有两个或数个灯芯头。”

  “总之,这是个没多大价值的东西。”

  “确实没多大价值。但是,这种灯有一个暗盒,我们习惯把一件非常贵重的古代首饰藏在里面。这件奇珍异宝是金的,上面镶着红宝石和翡翠,价值连城。”

  “为什么有这种习惯呢?”

  “说真的,先生,我也不知为什么。也许只是觉得好玩。”

  “别人都不知道吗?”

  “没人知道。”

  “显然,除了那个窃贼。”福尔摩斯指出,“……不然,他不会劳神费力去偷那盏犹太人的灯。”

  “显然是这样。但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因为,我们也是偶然才知道这盏灯有机关的。”

  “也许什么人也同样偶然地知道了这个秘密……一个仆人……或是家庭的熟客……说下去吧,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预审法官来作了调查。各大报纸的专栏作者也作了调查。但是,正如我给您的信里说的,问题看来极少可能得到解决。”福尔摩斯站起来,走到窗前,察看窗扇、平台和栏杆,并使用放大镜来观察石头上那两条擦痕,又让德·安布勒瓦尔先生带他去花园。

  到了外面,福尔摩斯坐在一把柳条椅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屋顶。然后,他突然走到两只小木箱前。这两只小木箱被用来保护现场,罩住了平台下面那两个窟窿。他搬开木箱,跪在地上,弯下身子,鼻子离地面只有二十厘米远,仔细察看,并作了测量。他沿着栅栏作了同样的检查,不过时间不长。

  然后检查就完了。

  两人回到小客厅。德·安布勒瓦尔夫人在那儿等他们。福尔摩斯依然保持沉默,过了几分钟才说:“男爵先生,您一开始叙述案情经过,我就对确实太普通的行窃方式感到惊奇。一架梯子,划破一块玻璃,挑了一件东西拿上,然后离开。不,事情没有这么容易。这一切太清楚,太明显了。”

  “这么说……?”

  “这么说,窃取犹太人油灯的行动是在亚森·罗平的领导下进行的。”

  “亚森·罗平!”男爵惊叫起来。

  “但他本人并没有参与偷窃。没有外人进来……也许是一名仆人,顺着我刚才从花园看见的一条溜槽,从阁楼下到平台。”

  “但有什么证据……”

  “亚森·罗平不可能空手走出小客厅。”

  “空手!那么,那盏灯呢?”

  “拿走那盏灯并不妨碍他拿走这个镶满钻石的鼻烟盒或这条古老的蛋白石项链。他只要伸伸手就可拿走。但这些东西没有被拿走,那是因为他没来过。”

  “可那些线索呢?”

  “那是演戏!为了转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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