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勒布朗 > 亚森·罗平的隐情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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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冒出一个念头,笑了起来。 “可怜的加尼玛尔!他真不走运。我真想花两个钱来看看逮捕我的情景。” 靠着这个姑娘非凡力气的搀扶,他下了楼,来到街上。姑娘又扶他上了对面的汽车。 “开车吧。”她对司机说。 亚森·罗平被外面的空气以及汽车的颠簸弄得昏昏沉沉,几乎没搞清所走的路线和沿途的情况,直到到了他的一处住所,才完全清醒过来。那处住所由一个仆人照看。年轻姑娘对仆人作了一番吩咐。 “去吧。”她对仆人说。 看到她也要走,亚森·罗平拉住她的裙褶。 “不……不……您得给我说清楚再走……您为什么要救我?您是瞒着伯母回来的吗?可您为什么要救我?是出于怜悯?”她不吭声,胸脯挺得笔直,头微微仰起,仍是一副神秘而冷漠的表情。不过,他认为那张嘴的线条显得苦涩多于冷酷。那双眼睛,那双美丽的黑眼睛流露出忧伤。他虽然还没有明白,但模模糊糊地直觉到了她内心的感情。他抓住她的手。她反感地一跳,推开他。他从这个动作又感到了她的仇恨,甚至厌恶。由于他还拉着她的手,她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您难道不知道我憎恨您吗?”他们对视一阵。 亚森·罗平有点困惑。她则浑身颤抖,非常慌乱。苍白的脸上现出奇特的红晕。他温柔地对她说:“如果您恨我,就该让我死掉……那很容易。可是您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知道吗?” 她的脸抽搐着。突然她把两手捂住脸。他看到两滴泪水从她指缝间流了下来。 他心里一动,想对她说几句温存话,像安慰一个小女孩那样,给她出些好主意,也把她救出来,使她脱离那种卑鄙的生活。但这样的话如果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显得荒谬。既然明白了全部事情,既然他想起了这个年轻女子守在他的病榻前,照料被自己刺伤的人,由于赞赏他的勇气,他的快乐,而对他产生了感情,爱上了他,因此不由自主地、以夹杂有怨恨和狂怒的本能冲动,三次救了他,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一切是那么离奇、那么出人意料。他觉得惊愕、困惑,因此,这一次,当她眼神注视着他,朝门口退去时,他没有试图拉住她。 她低下头,微微一笑,出门不见了。 他突然按铃叫来仆人。 “跟着这个女人,”他对一个仆人说。“……不,还是别去……不管怎样,这样更好些……” 他沉思良久,那个年轻女人的面容老在他眼前浮现。接着,他又回味了这段奇怪的、感人的、悲伤的,使他几乎丧命的经历。他从桌上拿起一面镜子,久久端详自己那张并未让伤病和焦灼损害太深的面孔,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这就是漂亮小伙子的好处啊!”他低声说道。 § 红绸围巾 这天早晨,在平常去法院的时刻,加尼玛尔探长从家里出来,沿着佩尔戈莱兹街走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举止怪异。这个人衣着寒伧,虽然已是十一月了,还戴着一顶草帽。他每走五六十步,就要弯下腰,或是重新结一结鞋带,或是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杖,或是做点别的动作。而每一次,他都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桔子皮,悄悄把它放在人行道边上。 这可能是一种怪癖,一种幼稚的消遣,大概谁也不会加以注意。但是加尼玛尔目光敏锐,事事留意,非要刨根究底查出原因才满足。 于是,他就跟在这个人后面。 当这个人向右拐到大军大道时,探长发现他跟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子互相打手势,使眼色。那个男孩子正沿着街左边的房子走着。 走了二十多米远以后,那男人又弯下腰,挽起裤脚,放下一块桔子皮。 与此同时,那男孩子也停下来,用一截粉笔在他经过的那座房子上画了一个白叉,外面加上一个圆圈。两个人又接着走。过了一分钟又停下来。那男人拾起一枚别针,放下一块桔子皮。男孩也马上在墙上画了第二个叉,再加上一个圆圈。 “见鬼!”探长脱口骂了一句,心想,“这事真蹊跷……这两个主顾在玩什么游戏?” 两个“主顾”沿着弗里德兰大街和圣奥诺雷郊区往下走。以后就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了。 几乎隔那么一段,两个人就可说是下意识地重复一次那种动作。但是那男人显然是选好了应当做记号的房子之后才放格子皮的;那男孩这头也是看到伙伴的信号之后,才在房子上画记号的。因此,两个人肯定是配合行动。 在探长看来,他不意撞见的这个阴谋十分值得注意。 到了博沃广场,那男人犹豫了一下。后来,他好像下了决心,两次把裤脚卷起又放下。于是,那男孩就在内政部门前岗哨对面的人行道边上坐了下来,在石头上画了两个叉和两个圆圈。到爱丽舍宫附近,两人又故伎重演。 只是在总统府哨兵走动的那段人行道上,画了三个记号,而不是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加尼玛尔嗫嚅道,激动得脸都变白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死敌亚森·罗平,就像每次遇到蹊跷事儿时都要想到他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他差一点把这两个“主顾”抓起来审问一番。但是他很聪明,不至于干这种蠢事。再说,那个放桔子皮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那男孩儿也拿着一截烟头,过来向他借火。 他们交谈了几句。男孩迅速把一件东西递给同伴。那东西像是一把装在套子里的左轮手枪。至少探长这样认为。他们两人都朝这件东西低下头。然后,那男人转身面对着墙,六次把手伸进口袋,做了好像是上子弹的动作。 这以后,他们又顺原路往回走,来到絮莱纳街。探长冒着引起他们注意的危险,紧跟着他们。他看到这两人走进一座旧房子的大门。这座房子所有的护窗板都关着,只有第四层和顶层的开着。 他跟着他们走进去。在大门里边,他看到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尽头挂着一块房屋油漆粉刷工的招牌。左边是楼梯间。他上了楼,刚到第二层,就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是有人在殴斗,因此他加快了脚步。 他上到最后一层,见房门开着,就走了进去,侧耳倾听,听出是有人在厮打,便朝传出声音的房间跑去。可是,他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站住了。他看到那男人和那孩子正在用椅子敲地板,不免大吃一惊。 这时,第三个人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这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蓄着短短的络腮胡,戴着眼镜,穿着卷毛羔皮衣,像个外国人,一个俄国人。 “你好,加尼玛尔。”他说道。 然后又对那两个伙伴说:“谢谢你们,两位朋友。祝贺你们办成了事。这是我答应的报酬。” 他把一张一百法郎的钞票给了他们,把他们推出门,并把两扇门关紧。 “请原谅,老朋友。”他对加尼玛尔说,“我有话要跟你说……非常紧急。” 他把手伸给探长,看到探长仍然觉得愕然,并且满面怒容,就说道:“你好像还没明白……可这很清楚!……我有急事,需要见你……就……对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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