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勒布朗 > 亚森·罗平的隐情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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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游戏 “亚森·罗平,给我讲点什么吧!” “哦,要我讲什么?我这一生大家都了解。”亚森·罗平在我书房的长沙发上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地回答我。 “其实并没有谁了解。”我大声说道,“别人只不过通过报上发表的您的信,知道您参与了这件事,插手了那件事……可是您在这些事中所起的作用,故事的背景,惨剧的结局,大家都不知道!” “唉!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您送给尼科拉·迪格里瓦尔妻子五十万法郎的事没意思?你解开了那三幅油画的谜也没意思?” “确实,那是个离奇的谜!”亚森·罗平说,“我建议您给它取名叫《影子的信号》。” “还有您在上流社会的成功。”我补充说,“您做的那些善事的秘密,难道也没意思?那些事您在我面前常常提到,称它们为《结婚戒指》,《死神游荡》等等。可怜的亚森·罗平,这么多的隐情,迟迟不告诉我!……来吧,拿出点勇气来……”这时的亚森·罗平,已经很有名了,但尚未打出那最惊人的几仗,尚未进行“空心岩柱”和“八一三”两大冒险。这时的亚森·罗平尚未想到要把法国历代国王许多世纪积累下来的财宝据为己有,或者在德皇威廉二世的鼻子底下盗窃欧洲各地的财宝。他这时冒的险要小一些,得的利也较有分寸,所费精力不多,出于本性或爱好,天天做点坏事或行点善事,像堂吉诃德那样自娱自乐,可是心肠又软。 他不开口,我又求道:“亚森·罗平,我求您了!” 他回答说:“亲爱的,拿一支铅笔,再拿一张纸!” 我很惊奇,但立即服从了。一想到他终于要给我口授他注入那么多激情与想象力的篇章,我就高兴。唉!只是我不得不作一些冗长的解释和乏味的发挥,使得它们减色不少。“好了吗?”他问。 “好了。” “请记下:19—21—18—20—15—21—20……” “怎么?” “记,我让您记。” 他坐在长沙发上,两眼朝着打开的窗子,手指在用东方烟丝卷一支烟。 他又说:“记:9—12—6—1……” 停了一下,又说:“21。” 沉默一会:“20—6……” 难道他疯了吗?我看着他,慢慢发现他的眼睛不像刚才那样漠然了,变得专注,似乎在看着空中什么地方一场引人入胜的表演。 然后,他接着口授下去,每个数字后面都要停顿一下。“21—9—18—……5……” 从窗口望出去,只能看到右边一角青天和对面那座房子的正面。那是一家旧旅馆,和平时一样,护窗板是关着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都是我看了许多年的东西,没有一点新意。“12—5—4—1……” 我恍然大悟,或确切地说,我以为恍然大悟。因为,亚森·罗平这样一个人,貌似玩世不恭,其实很有理性,怎么能假设他会浪费时间,干这种孩子气的事呢?但这又是确凿无疑的。他确实是在数数,在数对面那旧房子三楼黑乎乎的墙壁上的反光。“14—7……”亚森·罗平又对我说。 反光消失了几秒钟,接着又以很均匀的间隔,一下一下射到那面墙上,然后又消失了。 我本能地数了数,大声地说:“5……” “您也注意了?不错!”亚森·罗平嘲弄道。 他朝窗口走去,探出头,似乎要弄清光线是从哪个方向投射过来的。然后他又躺到沙发上,对我说:“现在您来数吧……” 我照办了,因为这鬼东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说,我也不能不承认,对面墙上的反光是那样有规律,也确实让人觉得奇怪。那闪光忽明忽灭,就像灯塔发出的信号。 光亮显然是从我们这边街上的一幢房子发射的。因为此刻太阳正从我的窗口斜射进来。好像是有人在交替开关着一扇窗子,或确切地说,是在用一面小镜子反射阳光取乐。 “是小孩在玩。”过了一会儿我说,对让我干这样一种蠢事有些恼火。 “数下去吧!” 我只好数下去……把数字记在纸上……阳光继续在对面墙上跳跃。数字十分准确。 “下面呢?”亚森·罗平在我停止数数很久以后问道。“真的,好像完了……好几分钟没有闪了。”我们还等着。再也不见闪光了。我就打趣道:“照我看,这是浪费时间。只在纸上记了几个数字,收获太小了!” 亚森·罗平躺在沙发上来动,只说:“亲爱的,请按顺序,把数字换成字母表上的字母,如把1换成A,把2换成B, 依此类推。” “可这是干傻事。” “是傻事。可是人的一生要干很多傻事……就多干一次吧……” 我只好干这件傻事。我记下字母:“S—U—R—T—O—U—T(尤其)……” 我停下笔,呆了。 “一个词!”我叫道,“……拼出了一个词。” “继续干吧,亲爱的。” 我继续干下去,译出一个又一个字母,组成一个又一个单词。我一个个将它们分开。一个完整的句子出现在我面前,令我大吃一惊。 “完了吗?”过了一会,亚森·罗平问我。 “完了……可是有一些拼写错误呢。” “不管它……慢慢念吧。” 我就把这句无头无尾的话念出来,并原样附在这里:尤其要躲避危险,避开进攻,小心谨慎,与敌斗争……我笑起来。 “就这句话!反光照出的就是这句话!嗯!我们被闪光照花了眼。可真的,亚森·罗平,您得承认,某个厨娘作的这番叮嘱,并没给您多大启示!” 亚森·罗平站起来,仍然轻蔑地一言不发,只是接过那张纸。我后来记起当时偶然看了一下挂钟。时间是五点十八分。亚森·罗平拿着那张纸,仍然站着。我可以尽情观察他那年轻脸上格外复杂的表情。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自卫本领,那些最有本事的观察家也常常被弄得莫名其妙。一张脸,不用借助化妆,说变就变,并且每一瞬间的表情都似乎是决定性的表情……从哪些特征看得出他的情绪、心思呢?我熟悉它的一个特征,一个永远不变的特征,就是那两道交叉的细纹。每当他凝神思考问题时,这两道皱纹就出现在他的额头上。这时,我看到这能说明问题的叉又深又明显地出现在他额头上。 他放下纸,低声说:“太简单了!” 这时挂钟敲响了五点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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