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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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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你休想,我才不去。” “噢,去嘛,”我说,“别那么老古板,今天天气这么好。” “门都没有,”父亲低低吼着,“何况,我……我不太舒服,左腿又犯风湿了。” “这种山上的干爽空气会让你犯风湿?胡扯!我们去找雷恩先生,可以让他看看你的漂亮新衣服。” 于是我们一路散步过去,我在路旁采了一把野花,父亲也忘了他身上的衣服所带来的不安,逐渐变得愉快起来。 我们发现老绅士坐在缪尔神父的门廊上,正专心地看书,而且——惊奇中的惊奇——他身上穿着亚麻套装,系着一条橘色领带! 他们眼对眼互相瞪着,活像两个上了年纪的博·布鲁梅尔【注:布鲁梅尔为十九世纪初英国著名的花花公子·以穿着创新、带动流行风潮著称。】然后父亲一脸羞赧,雷恩先生则轻声笑了起来。 “巡官,货真价实的时尚风格,我看是受了佩辛斯的影响。萨姆,太好了,你的确需要一个女儿。” “我才刚刚习惯这身衣服,”父亲喃喃道,“好吧,至少我找到伴了。” 缪尔神父走出来,热情地欢迎我们——他还没从前一夜的经历中恢复过来,依旧一脸苍白——于是我们都坐了下来。亲切的克罗赛太太端着托盘出来,上头放着冷饮,显然没有含酒精的饮料。当雷恩先生说话时,我凝望着闲云点缀的天空,避免去看屋旁阿冈昆监狱的高大灰墙。这是晴朗的夏日,但那面灰墙之内却永远只有荒凉的严冬。我很想知道阿伦·得奥怎么样了。 时光悄步推移,我坐在摇椅上沉浸于自己的冥思中,忘我地注视着美丽的蓝天,思绪不禁移转到前一夜发生的事。 第二截木盒——到底预示着什么呢?显然它对埃拉·佛西特医生有特别的意义:他脸上那种残酷的表情,并不是出于无知的惶恐,而是明白某种涵义的反应。这个木盒怎么会落入他手中?是谁给他的……我猛然坐直了身子,会是阿伦·得奥送去的吗? 我又往后一靠,陷入深深的迷茫中。这么一来,所有的事实构架就得再重新来了。得奥已经坦承,第一截木盒子是他送去的,而且可以推论,木盒是他在监狱的木器部做的。难道他又做了第二截木盒,透过监狱里特殊的地下管道,送给第二个被害人吗?我脑中一团乱麻,心跳得像大锤子在敲打。可是这太反常了,阿伦·得奥并没有杀害佛西特参议员啊……我真是被搞胡涂了。 刚过十二点半,我们的注意力忽然被监狱大门吸引住了。在这之前一切如常——武装警卫在墙上来回踱步,丑陋的岗哨一片平静,若不是从里面伸出来的枪口微微闪着亮光,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人。不一会出现了一些小骚动,无疑地,有不平常的状况发生了。 我们都坐直起来,他们三个人停止谈话,一起注视着监狱大门。 大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蓝制服警卫走出来,身上配着手枪,手里还有来复枪。然后他往后退,背对着我们,大叫着一些什么。一群人成两列纵队走出来,那是囚犯……他们沿着泥巴路走,每个人都拿着十字镐大铲子,头抬得高高的,像焦躁的狗一样嗅着清新的空气。他们的服装一致——深色防水靴,灰色起皱的裤子和外套,里头是栗色粗布衬衫。总共有二十个囚犯,显然是要去山丘另一边的森林修路或筑路,随着警卫的一声大喝,领头的人笨拙地向左转,带着纵队逐渐走出我们的视线。第二个武装警卫走在后面,第一个警卫则跟在两列纵队的右边警戒着,不时大声下令,最后二十二个人都看不见了。 我们又坐回去,缪尔神父如做梦一般地说:“对这些人来说,这简直是天堂。虽然工作很粗重、很累人,可是就像圣哲罗姆【注:圣哲罗姆(347-420),早期西方教会教父,《圣经》学家,通俗拉丁文本《圣经》译者。】说的:‘保持不断的工作,恶魔就永远不会有机可乘。’而且这样就有机会可以跨出监狱大门,所以他们非常喜欢筑路的工作。”然后叹了口气。 恰好过了一小时零十分钟之后,事情就发生了。 克罗赛太太准备了简单的午餐,我们刚吃完,轻松地回到门廊时,监狱围墙里又出现了情况,再度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一切谈话也戛然而止。 墙上的一位警卫突然停下步子,专心地凝视着下方的庭院,好像正在听什么,我们都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突如其来地听到那个声音,我们都不禁一震,瑟缩了一下。听起来粗鲁、尖锐、冷酷——那是一阵又长又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四周山间,然后彷佛死神的呻吟逐渐消失。接着响起另一声、再一声、又一声,最后我掩住耳朵,几乎要尖叫起来。 铃声第一次响起时,缪尔神父握紧椅子的扶手,脸色比他的衣领还要白。 “大钟响了。”他喃喃道。 我一动也不动地听着这串恶魔交响曲,然后雷恩先生突然问道:“失火了?” “有囚犯越狱了,”父亲低声喊着,他舔舔嘴唇,“佩蒂,进屋里去……” 缪尔神父凝视着监狱的围墙。“不,”他说,“不,越狱……天父慈悲!” 我们一起跳起来冲下花园,靠在玫瑰盛开的石墙上。 阿冈昆监狱的围墙好像也被警铃震住了,警卫紧张地站在那儿,狂乱地四处张望,手上的枪高举——颤抖、迟疑,但已经准备要应付任何突发情况。然后钢门再度向里打开,一辆马力十足的汽车满载着身穿蓝色制服、手持来复枪的人员,声势浩大地冲出来开上马路,朝左边全速飞驰,很快就看不见了。后头接着一辆、又一辆,总共有五辆满载着人,个个全副武装,张牙舞爪地要去追赶什么。我注意到第一辆车子上有马格纳斯典狱长,他坐在司机旁边,脸色苍白而凝重。 缪尔神父喘着气开口道:“失陷了!”然后提起他的法衣下襬,匆匆跑向监狱大门,卷起一阵烟尘。我们看到他奔向门口一群武装警卫,停下来和他们交谈。他们往左比划着,从那个方向看去,远远地,在监狱下方的山脚,覆盖着稠密的森林。 神父迈着迟缓的步伐回来,垂头丧气,一脸绝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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