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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我来查一下。”马格纳斯接通监狱的内线电话,然后等了一会儿,我猜大概是等着叫醒对方来接电话吧。最后他放下话筒,摇了摇头:“巡官,木器部门没有这类东西。玩具组是最近刚成立的,我们发现得奥和另外两个犯人擅长于雕刻,才针对他们的专长,特别在木器部门设立了这个组。”

  父亲困惑地看了检察官一眼,休谟很快地说:“没错,我也认为应该查清楚,那截木盒到底代表什么意义。”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其实觉得这点跟谋杀案的起因无关,根本无足轻重。他伸手拿起典狱长的电话话筒:“可以借用一下吗?……巡官,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猜测得奥在信上所要求那五万元的去向是否正确。”

  典狱长眨眨眼:“看来得奥抓住参议员的那个把柄一定非同小可,五万元呀!”

  “我已经紧急派人去调查佛西特的银行账户,现在看着结果如何。”休谟告诉监狱接线生一个号码,“喂,马卡西吗?我是休谟,查到什么了吗?”他的嘴角紧抿,“很好,现在去调查芬妮·凯瑟,看看她和参议员之间是否有任何金钱上的往来。”他挂上电话,粗声道:“巡官,被你料中了,昨天下午参议员提了五万元可转让债券和小额钞票,注意,就是他被谋杀当天的下午。”

  “不过,”父亲皱着眉接腔道,“我觉得不对劲。想想看,勒索的钱已经到手,还要把付钱的人杀掉,这不是有点荒谬吗?”

  “是啊,是啊,”缪尔神父激动地说,“休谟先生,这一点很重要。”

  检察官耸耸肩:“说不定他们起了争执。记住,佛西特是被自己的裁纸刀杀害的,这表示这桩凶杀案并非出于预谋,如果老早就计划要杀人的话,凶器一定会事先准备好。也许佛西特把钱给了得奥之后,和他吵起来,或者打起来,结果得奥拿起裁纸刀——就发生了凶杀案。”

  “还有一个可能性,休谟先生,”我柔声道,“凶手事先准备了凶器,可是看到裁纸刀之后,就顺手拿来用。”

  约翰·休谟的表情显然很不耐烦,“这也未免太牵强了,萨姆小姐。”他冷冷地说,而典狱长和缪尔神父则惊讶地点着头,似乎无法相信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解释。

  这时马格纳斯典狱长桌上的一部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休谟先生,你的电话,找你的人听起来好像很兴奋。”

  检察官从椅子里跳起来,一把抢过电话……等到他说完,转过身来,我紧张得心跳加速。从他的表情,我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他的眼里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是凯尼恩局长打来的,”他缓缓地开了口,“经过一番周折之后,阿伦·得奥刚刚在市郊的森林中被捕了。”

  片刻间,众人都沉寂无声,只有神父轻声地哀叹。

  “那家伙浑身脏透了,醉得像个鬼,”休谟的声音响起,“当然,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典狱长,多谢了,等到上法庭的时候,可能还需要您出庭作证……”

  “等一下,休谟。”父亲平静地说道,“凯尼恩在他身上找到那笔钱了吗?”

  “呃——没有。不过这没关系,说不定他把钱埋在哪儿,重要的是,我们抓到谋害佛西特的凶手了!”

  我站起身,戴上手套,“是吗,休谟先生?”

  他瞪着我,“恐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休谟先生,你始终不明白,对不对?”

  “你这么说是他妈……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萨姆小姐?”

  我掏出口红:“阿伦·得奥,并没有杀害佛西特参议员。而且,”我摘下一只手套,看着小镜子里的嘴唇,“我可以证明!”

  §第七章 收紧罗网

  “佩蒂,”次日早晨,父亲说,“这个小城有股说不上来的邪恶。”

  “啊哈,”我低声道,“原来你也发现了?”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父亲抱怨道,“这不是淑女应有的风范。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吧,我知道你讨厌休谟——可是你总不会讨厌我吧?你怎么晓得得奥是无辜的?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我沉默不语,昨天那席话实在很不明智,其实我根本无法证明。有一个疑点我始终不明白,只要弄通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于是我说:“我现在还没办法证明。”

  “哈,有趣的是,依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我也认为得奥并没有杀害佛西特。”

  “噢,亲爱的丑爸爸!”我叫着亲了他一下,“我知道他不是凶手,就像四十岁的人不可能染上天花一样,他根本不可能杀掉那个大恶棍参议员。”我看着杰里米宽大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可怜,他今天早上又得重新加入劳动的阵营,然后天黑后一身脏兮兮地回家吃晚饭,“你呢?你为什么会认为得奥不是凶手?”

  “嘿,这是干什么?”父亲皱着眉头,“给我上课吗?还有,你还太年轻,没资格像昨天那样在外头乱说大话。你能证明吗?拜托,佩蒂,你最好当心点,我不希望别人认为……”

  “你觉得我给你丢人?”

  “噢,佩蒂,我可没这么说……”

  “你认为我在搅局,是吗?你认为我应该裹上羊毛毯子,乖乖蹲在角落不出声,是吗?”

  “喔……”

  “你以为自己还活在蓬蓬裙的老古板年代吗?你认为女人不能有投票权、不能抽烟、不能说诅咒、不能交男朋友、不能开口发言,是吗?而且你还以为,节育根本是魔鬼伎俩,违反圣经上的教义,是吗?”

  “佩蒂,”父亲脸色一冷,站起身来,“不要用这种方式跟做父亲的说话。”然后踱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克莱那幢殖民风味的房子里。十分钟后,他又出现了,拿着火柴替我点烟,接着向我道歉,神色有点尴尬。可怜的老爸!他真不了解女人。

  然后我们一块儿到城里去。

  那天早晨——星期六,也就是历经了谋杀和拜访阿冈昆监狱那个诡异的夜晚——杰里米的父亲和爸爸都一致同意,我们还是继续待在克莱家做客。昨天休谟检察官及其它人在分手前都警告父亲,不要透露他过去在警界的资历和声望,他和伊莱修·克莱都一致认为,父亲原先所要调查佛西特医生招揽大笔合约的内幕,可能和佛西特参议员的遇害有关,所以父亲打算参与其间,静观其变。而对我来说,这个决定非常重要,因为我知道,除非上帝显灵,否则阿伦·得奥绝对脱不了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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