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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佩辛斯和高登,原谅我这老人的关怀干涉你们亲密的关系,我想你们两人在一起会非常幸福。你们志趣相投,才情相当,都是有为的青年,我知道你们会彼此尊敬。愿上天保佑你们,我没有忘记你们。

  我亲爱的巡官,我又老又累了,好像没有什么……我很快就要离开,我想,去长久休息。因为我离开时无人在旁,你又不知道,我就自己说这些美丽的话道别:他们说他安然地离开,尽了他的职责;所以,愿上天与他同行!直到再见之日——

  哲瑞·雷恩

  巡官蠕蠕扁鼻子:“我不明白。”

  罗威迅速地四处张望,安详的哈姆雷特山庄的屋宇钟楼,宁静地在树梢下闪耀。

  佩辛斯的呼吸喘不过来:“奎西,雷恩先生在哪里呢?”

  奎西的小蛙眼亮了一下:“在西花园晒太阳,萨姆小姐。我敢说他见到你们一定很惊讶,我知道他今天没有在等客人。”

  两个男人跳出跑车,佩辛斯颇为僵硬地踏上碎石路。走在两人之间,奎西安静地在后面跟着,佩辛斯开始穿过如茵的草地走向西花园。

  “你们知道……”她的声音细小,他们不得不竖起耳朵,“刀斧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没有犯一个错误。但其实是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命运替他制造的错误,命运化身为便宜的闹钟。”

  “闹钟?”巡官嘟哝说。

  “我们在搜查书房时,看见麦斯威尔的闹钟放在壁炉台上,闹钟还是定了时间的。这代表什么呢?闹钟在预定的时刻——午夜十二点——响了。(因为我们是在麦斯威尔设定后的第二天早上,中午十二点前检查的。)你们记得我们搜查时,闹钟上的定时杆指着‘开’。如果我们看见定时杆设定在‘开’,那么闹钟一定响过了。闹钟响不响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响过了,我们看见定时秆还在‘开’的地方,表示它一定响到停为止。如果响的时候,被人关掉,那么定时杆就不是在‘开’,而是在‘关’的地方。所以,闹钟没被关掉。闹钟响呀响的,直到里面的弹簧松掉才静止,定时杆仍然搁在‘开’的地方……”

  “但这又代表什么呢?佩蒂。”罗威叫道。

  “这说明了所有的事。我们知道刀斧手于午夜的时候人在房间里,所以闹钟开始响的时候,他也一定在。我们从两件事知道,麦斯威尔说他向来保持屋子里的时钟时间相同,而那个老祖父钟被砍烂时刚好是十二点。”

  罗威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苍白异常。

  “好,我在听,”巡官不安地吼,“可是为什么你的刀斧手在脑中响的时候,没有把它关掉呢?他一定吓了一大跳!任何人在别人的屋子里鬼鬼祟祟摸东西,一定会跳起来,把它关掉,不管有没有别人听到。”

  他们停在一棵老橡树下,佩辛斯盲目地摸着粗糙的树皮:“正是如此。”她的声音很轻,“事实上,即使他在同一个房间,即使每个直觉都会迫使他去关闹钟,可是他都没有做。”

  萨姆咕哝说:“我实在搞不懂。走吧!高登。”他走过大树。其他人慢慢地跟在后面。不远处,有一排矮小的水蜡树,他们看见雷恩安静蜷缩的身影坐在圆木长椅上,背对着他们。

  佩辛斯发出难过的哽咽声,巡官很快转过去,罗威眼神呆滞,往前冲去,搂住她的腰身。

  “这是怎么回事?”巡官慢慢说。

  “爸爸,等一下。”佩辛斯哭了出来,“等一下。你不懂,你还是不懂。刀斧手把汉涅·赛得拉的尸体拖入地窖时,为什么没有听见定时炸弹滴答的声音?为什么他必须砍开书房的墙板呢?他显然是在找寻空心的地方。寻找空心的地方,正常的做法是什么呢?轻轻敲啊!轻轻敲啊!爸爸!他为什么不敲这些墙板呢?”

  萨姆看看佩辛斯,看看高登,惊愕不安:“为什么?”

  佩辛斯发抖的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拜托。在你面前——看他。刀斧手没有关掉闹钟的铃响,他没有调查地窖内炸弹的滴答声,他没有敲拍墙板——爸爸,理由都一样。喔,你明白了吗?我想得好苦,才忽然觉悟,多么可怕的觉悟,我像小孩一样。盲目地逃跑。我要逃走,哪里都好……他听不见闹钟响,他听不见炸弹滴答响,即使他拍打墙板,他也听不出空心的声音。他聋了!”

  小小的谷地悄然无声。巡官的下巴掉得好像断头台的铁地板;他的眼底聚满觉悟的恐惧。罗威石头般地站着,手臂僵直地扣住佩辛斯颤抖的身子。在后面游走的奎西忽然冒出压抑的尖叫,像死人一样倒在地上。

  巡官举起摇晃的脚往前走去,摸摸雷恩安静的肩膀。佩辛斯转过头,把脸埋在罗威外套里,哭泣着好像心碎了。

  老绅士的头低垂到胸前,对萨姆的碰触没有反应。巡官的大块头和体重并不妨害他矫捷的身手,他冲到椅子前,抓起雷恩的手。

  他的手早已冰冷,一个小小的空玻璃管,从白皙的手指滑落到绿色的草地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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