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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布鲁诺在皮夹子里掏了半天,找出那封信,雷恩把三张纸摊平在身旁桌上,凝神地对比,好一会儿,他笑了起来,把纸张还给布鲁诺。

  “非常抱歉,巡官,”他说,“毫无疑问,这些笔迹完全出自同一人之手。我们现在知道了,这意外事故报告书、函授学校的申请信和匿名信都是伍德写的——但由于确认这一点非常重要,尽管萨姆巡官的看法这么不可动摇,我认为我们还是请专家鉴定一下吧!”

  萨姆满肚子不爽地咕噜着,重新跪在尸体前面,布鲁诺把那三张纸放回皮夹子,再次打起电话来,“谢林医生吗?——喂,是医生吗?我是布鲁诺,我人在威荷肯终点站,在站长室里,对对,渡船口后面这里……就现在……哦这样,好吧,那你手头那边弄完就尽快过来……四点才完啊?那也没关系,我会把尸体送到哈德逊郡停尸间去,你直接去那儿……是是,我坚持由你亲自检查,死者名叫查尔斯·伍德,是隆斯崔案那位售票员。”

  “我可能太多管闲事了,”坐在椅子上的雷恩又说了,“布鲁诺先生,有没有可能在伍德登船之前,默霍克号的船员或电车的工作人员曾见过他或和他说过话?”

  “太好了,雷恩先生,您提醒我了,他们可能还没走掉,”布鲁诺又拿起电话,拨到纽约那边的渡轮码头。

  “我是纽约地检处的布鲁诺检察官,我现在在威荷肯终点站,这里刚发生一起谋杀案……哦,你们也听说啦……这边需要你们的帮助……很好,死者是第三大道线四十二街越区电车的售票员伍德,服务证号码2101,只要今晚有见过他或和他说过话的人,都请他们来一下……差不多一个钟头前,是是……还有,他们过来时,能不能派个执勤的电车稽查一起来,这里会有一艘警艇过去接人。”

  布鲁诺一挂电话,火速派了一名刑警,要他通知默霍克号旁的水上警察立刻行动。

  “现在,”布鲁诺搓着手,“雷恩先生,萨姆巡官检查尸体这段时间,您愿不愿陪我到楼下去?那里还有一堆活儿要干。”

  雷恩起身,眼睛看向独自呆在角落一隅的德威特,“可能,”雷恩清澈的男中音说,“德威特先生也愿意和我们一道吧?这里的一切不会让他觉得愉快的。”

  布鲁诺夹鼻眼镜后面的眼神一闪,笑意浮上了原本严肃的脸,“是是,当然如此,德威特先生,愿意的话你也一道来吧!”这个瘦小的证券商感激地看着身穿披风的雷恩,温驯地跟在两人身后,他们走过月台,下了楼到候车室。

  三人成列如阅兵般凛凛威风地下了楼梯,布鲁诺举手要大家注意,“默霍克号的领航员请过来,船长也请一起过来。”

  人堆里,有两个人步履沉重地走上前来。

  “我是领航员——山姆·亚当斯。”领航员很壮很有力气,一头蓬松的黑发,像头公牛。

  “等等,乔纳斯人在哪里?乔纳斯!”这位萨姆手下负责簿记的刑警应声跑过来,抱着笔录的本子,“你负责记录——好,亚当斯,我们先确认死者的身份,死尸摆在甲板上时,你看过吗?”

  “当然看了。”

  “你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少说也上百遍了,”领航员提提裤子,“我和他还算满熟的,虽然他的脸被砸成那样子,但我敢按着《圣经》发誓,他是伍德没错,越区电车的售票员。”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领航员搞了帽子,抓着脑袋,“为什么——没为什么啊,我就是知道,身材一样,红头发一样,衣服一样——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知道,而且,今晚在船上我们还聊过天。”

  “哦!你们谈过话,在哪儿?……在操舵室里吗?我想在操舵室里应该不允许乘客进去聊天是吧,亚当斯,你从头到尾讲一遍。”

  亚当斯清清嗓门,朝痰盂吐了口痰,窘窘地看了眼一旁那瘦得像个鬼、却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渡轮船长,才开口说,“呃,是这样,我认识这个查尔斯·伍德好几年了,都快九年了,对吧,船长?”船长很肯定地点点头,也吐了口痰,准确无比地吐进了痰盂。“我猜他就住威荷肯这一带吧,因为他每天下班后,总是搭十点四十五分的轮船班。”

  “先等一下,”布鲁诺朝雷恩点头示意,“他今晚也搭十点四十五分的吗?”

  亚当斯有些不开心地说:“我正要讲这个啊,今天他也还搭这班船,而且跟这一年来他的老习惯一样,爬到顶层的乘客甲板,说什么夜晚的美好时光。”布鲁诺不耐烦地皱起眉来,亚当斯赶忙加快速度说,“总之,哪天伍德他不到甲板上,跟我这样对叫两句解解闷,我还真会觉得哪儿不对劲了。当然,偶尔他休假或留市区里过夜,我们也会碰不到面,但那种情形很少,他几乎天天准时搭这班船。”

  “这很有趣,”布鲁诺说着,“非常非常有趣,但你简单扼要一点说,亚当斯——你晓得,这不是报上的长篇连载小说。”

  “哦,我太慢了吗?”领航员又提了下裤子,“我说到,对,伍德今天又搭十点四十五分这班船,上顶层的乘客甲板,靠右舷这边,完全和平时一样,他朝我喊,‘吆喝!山姆!’,因为我是船员,他总是对着我‘吆喝,吆喝’个不停,你晓得,开开玩笑解解闷。”

  布鲁诺才一露牙,亚当斯立刻又正经起来,“好好,我晓得要讲简单一点,”他加快语调,“所以呢我也就喊回去‘吆喝’,跟他讲,‘这鬼雾可真妈的浓,是吧?’他又喊过来,‘是啊,厚得不输我老娘的生牛皮鞋’——我看他脸,就像现在我看你脸一样清楚,他当时离操舵室很近,灯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他又说,‘山姆,这种天你领航会很累,是吧!’我问他,‘你电车那边呢?今天状况如何?’他说,‘不怎么样,下午还被辆雪弗莱撞了,吉尼斯气得都跳起来。’他又说‘他妈的一个蠢女人开的车,’他还说,他还说,‘女人就是他妈的蠢,是……’”渡轮船长猛然一肘子撞向亚当斯的啤酒肚子,亚当斯一惊叫出声来,“你妈的扯个什么天方夜谭,谁听得懂啊,”船长开口了,低沉的嗓门,房内的回音轰轰作响,“挑重点嘛,这样一百年也讲不完。”

  亚当斯气得对着他的上司跳脚,“你又顶我肚皮——”“好啦好啦!”布鲁诺大声叫停,“都别吵了,你是默霍克号的船长吗?”

  “没错,”这竹竿样的船长可是神气十足,“舒德船长,在这条河上开了二十一年的船了。”

  “你是不是一直待在操舵室里,当这个……呃……这个亚当斯他们两个说话时……”“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叫着时,你看到伍德本人吗?”

  “不想看到都不成。”

  “确定那是十点四十五分那班吗?”

  “是的。”

  “之后有没有再看到伍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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