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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你可以这么猜,但对你没什么好处。伙计,你这回可大错特错了,在我来此地之前,我可从未见过这个百合花长相的家伙,”慕恩毫不在意地耸了下他的宽肩,“我说啊,这类的输家跟我不会有什么瓜葛的,在里约,他这种吃软饭的在上流白人圈中绝对混不开,而且事实上,”说到此处他悍厉地一笑,“我也根本不涉足这类无聊的社交场合,只除了这一回——纯粹基于对戈弗雷太太的信任与敬重。塞西莉雅和我两人只要情况允许,我们二话不说抬腿走人,愈远离这是非之地愈好,你说是不是这样,小可爱?”

  “愈快愈好,乔。”慕恩太太热切地回应,但有点不安地溜了戈弗雷太太一眼。

  “呃——但当然喽,你是先认识戈弗雷太太的,是吧?”

  高大男子再次耸肩:“不,四五个月前我才刚从阿根廷回来,在纽约认识了慕恩太太,我们就这么一拍即合,你知道,在那儿我们搞来一大群人一起庆贺,反正这类场合哪里都一样,你一嘴我一舌的,我们于是被邀请到西班牙角来做客,我所知道的就仅止这些,好像颇有意思是吧!如今我可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怕和这类的贵族人士打交道了。”

  戈弗雷太太的手停在半空中,这是一个无助且惊恐的手势,仿佛随时要制止慕恩说出任何危险的话语来。慕恩惊觉地眯起黑眼睛看看她:“怎么啦?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艾勒里倾身向前,温柔地又问,“在你接受邀请到戈弗雷太太家来盘桓一些时日之前,你并未见过,也并未听说过戈弗雷太太这个人,是吗?”

  慕恩抚着他褐色的大下巴:“这你可得问问戈弗雷太太本人。”言简意赅,且话声一落人就坐下了。

  “我——”斯特拉·戈弗雷压着嗓子说话,她的鼻翼扇动着,看起来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我——我习惯邀请……邀请有意思的客人到家里来,奎恩先生。慕——慕恩先生,就我从报纸上所读到的,似乎是非常有意思的人,而且我——在慕恩太太还是百老汇的塞西莉雅·宝儿时,我就看过她演戏……”

  “没错,”慕恩太太点头同意,并扮出个愉快的笑脸,“我演了不少出戏,我们演艺人员曾应邀到各个很棒的地方。”

  麦克林法官蹒跚向前,但利落地接口:“那你呢,康斯特布尔太太?自然,你是戈弗雷太太的老友了?”

  这名肥大的妇人两眼圆睁,刚刚的惊惧之色重又溜上她眼中;戈弗雷太太则发出微弱的喘气声音,仿佛就快支撑不住了。

  “是——是的,”戈弗雷太太低吟着,牙齿撞得格格作响,“哦,我认得康斯特布尔太太——”

  “呢……好些年了,”康斯特布尔太太沙哑的嗓音中夹着喘气,巨大的胸脯沉重地起伏着,如同汹涌的海。

  艾勒里和麦克林法官交换了饶有意味的一眼,此时,墨莱探长从外头天井处走了进来,沉重的生皮短靴在磨光地板上敲响着。

  “好啦,”带着沉重的呼吸声他不开心地咒骂着,“马可的衣物见鬼去了,不知被搞到哪里,我的手下潜了半天的水,包括沿岸那一带,包括岩壁底下,包括整个西班牙角,此外,他们还地毯式搜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公路以及周遭的公园,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就这样,”他使劲咬着下嘴唇,仿佛对他一干手下的结果报告极不满,“还有,他们还彻彻底底清理了两座海水浴场——公用的那两座——分别在西班牙角两边,当然也包括瓦林所有的每一寸地面,也许在这些私人地点可有点收获——谁敢保准呢。然而,除了一堆报纸、餐盒、脚印等等没用的玩意儿之外,啥也没有,这我实在难以理解。”

  “可真古怪得很。”麦克林法官喃喃着。

  “看来我们只剩这件事可做了,”墨莱探长强有力的下颌动着,“也许在如此高级的地方有点煞风景,但逼得我非这么来不可,这些劳什子衣物一定藏在哪里没错,因此,我怎么知道不会藏在这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呢?”

  “屋子?这个屋子?”

  “当然,”墨莱耸耸肩,“我已下令开始搜寻,这屋子有后门,我的一干手下已从那里上到楼上,正在每间卧房清理;我们也不放过朱仑的小屋、车库、浴室和外围的每一幢建筑,我交待他们,有任何碍眼的东西都得确实报上来。”

  “也没其他进展?”艾勒里茫然地问。

  “完全没有。没有基德船长这家伙和戴维·库马的任何音讯,那艘船像蒸发了一般,海岸警卫队的警艇已奉命全力搜寻,本地的大部分警员也全动起来了。刚刚我还赶走了一大群记者,有这些家伙在你实在不得安宁,因此下狠心把他们全踢走……现在,我惟一寄以厚望的是那个住纽约市的叫宾菲尔德的人。”

  “你怎么进行?”

  “我派了一个最得力的手下去料理他,我授权他便宜行事,如果情况需要,甚至可考虑把此人从纽约拎过来。”

  “如果是我认识的宾菲尔德,这绝行不通,”麦克林法官冷酷地断言,“他是个滑头至极的律师,探长,惯于行走于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除非他自个儿愿意,要不然你那手下绝不可能把他给弄来此地。当然,如果他认为这符合他的计划或判断并可省一堆麻烦,那他也可能乖乖跟来此地。这件事,你惟一能做的是,交给全能的上帝。”

  “哦,真他妈的,”墨莱探长一声呻吟,“我们上去看看马可的卧房吧。”

  “你来带路,特勒,”艾勒里说,并对这个矮小男仆一笑,“我想,其他人最好先在这里等一下。”

  “先生,你是要我……”矮小男仆低声问道,抬着他那小而清晰的眉毛。

  “是的,当然。”

  艾勒里和麦克林法官跟着特勒,而特勒则跟着怏怏不乐的墨莱探长,四人鱼贯出了起居室,把一堆化石般的生硬面孔丢在身后。穿过回廊,他们来到一个宽阔的楼梯,于是,在特勒的颌首示意之下,艾勒里和麦克林法官两人对探长一躬身,探长便领头上了楼。

  “这个嘛?”就在他们举步踩上楼梯时,麦克林法官忽然若有所感地低声发出疑问。这一刹那,一老一少两人同时察觉到,他们原来已搞得一整夜没睡觉,疲惫得脚都软了,要爬这段楼梯还得鼓起余勇。

  艾勒里抿抿嘴唇,眨了眨因缺乏睡眠而有点充血的双眼:“可真是不寻常啊,”艾勒里有气无力地接口说,“我认为,这整桩案件有种极其暖昧的简单本质。”

  “如果你指的是关于慕恩夫妻和康斯特布尔太太——”

  “依你看这些人怎样?”

  “就个人性格而言,了解得还不够。慕恩此人,据今天早上罗莎所讲,以及刚刚我自己所观察到的,应该是个危险人物,他是个户外型的人,自大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很明显他习惯生存于暴力环境之中,如果我们姑且不管这些事实,他还真够古怪的,你看他老婆……”法官叹口气,“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女人了,而我担心的是,尽管典型到如此之乏味的地步,但你知道其间往往潜藏着不可预料之处,这个女人,冷酷、廉价、惟利是图,毫无疑问,她之所以嫁给慕恩,与其说为他所迷,不如说是被他那一大堆财富所迷,她当然有可能背着她丈夫玩些招蜂引蝶的游戏……至于康斯特布尔太太则——至少对我个人而言——还完全迷雾一片,我认为若我们想恫吓她,她不会吃这一套的。”

  “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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